《赤壁赋》是宋朝大作家苏轼的一篇著名作品,是一篇散文赋,实际上也是一篇优美的散文诗。北宋神宗元丰五年(公元一零八二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贬谪为黄州团练副使,名义上是团练副使,实际上是“罪人”,宋神宗规定他“不得擅去安置所”,“不得签署公事”,应“思过而自新”。他的处境、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是他政治上最失意苦闷的一个时期,当同时又是他创作上丰收的时期,他前后写出了《赤壁赋》、《后赤壁赋》、《赤壁怀古》(念奴娇)等著名作品。
文章刚一开头,作者就用秀丽的字句,简明的笔法,写出了时间和自然风光,使人置身于诗情画意之中。赋的起首三句从“壬戌之秋”到“游于赤壁之下”,点明了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人物的活动。作者面对“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江景,从“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这些动作上,已经表现出愉快的心情,接着作者以轻快的笔触,写出“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这样欢快的语调,“白露“点明是秋天,”横江“点明地点是在江上。表现出了在清风明月之间,架舟行驶江面所引发的快感:“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作者写出了飘飘欲仙的神态,好像身体在天空里,架着风飞行,脱离了现实社会,抒发了作者心旷神怡的心情和飘然欲举的超然之乐,情和景已经达到融合的境地。此时的泛舟感受,也就是东坡词里的“我欲乘风归去”的心情。至此,苏轼出游的乐趣到达了高潮。
读此段文字,我们好像也成了作者的客人,坐在苇叶般的小船上,有着同样的飘飘欲仙的感觉。特别是“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这句,其中“徘徊”二字,“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天上的满月,似乎也像游人一样,深深陶醉在这良辰美景之中,有意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真是妙不可言。
紧接着下一段,作者又描写游人怎样“饮酒乐甚,扣舷而歌”。有清风,有明月,有山景,有水波,手握酒杯,对酒当歌,朋友们敲着船舷唱:“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歌词的大意是“桂木做的棹呵,木兰做的桨,桨儿摇击着水里的月光,逆流而上,波影俱动,面对这良辰美景。我心怀悠远,遥望伊人在天的另一方”。什么叫“空明”?一轮明月,映在水中,水中之月,就是“空明”,什么叫“流光”?月光照到水面,随着水波流动,就是“流光”。棹桨拍打着水中月就是“击空明”,小船在荡漾着月光的江面逆流而上就是“溯流光”。眼前的美景引起游人的游兴,主人和客人又都是风流人物,对景怎能不怀人呢?
接下来作者又写道:“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客人吹箫伴奏,“其声呜呜然”。先是笼统地写箫声“呜呜”,是那样的低沉、沉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里用了四个“如”字,箫声好像有无限的忧怨,无限的思慕,好像在低声哭泣,又好像在诉说自己的衷肠,这里既写出了箫声,又反映了吹箫者的心情。“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此处是用粗细来形容声音的高低,怎么“如缕”呢?这是用线来形容声音细微而长,将断不断的样子。“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这里是写箫声的作用和力量。不要说是人听了,就是动物蛟龙听了也飞舞起来了,一个寡妇独处孤舟中,听到箫声想到自己身世凄凉,不禁泣下。本来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现在客人吹出这样的箫声,苏轼必然要问为什么?这就引出了对人生、对宇宙看法的大问题来,情节发展极为自然。文章写道:“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愀然”是写苏轼忧愁的面部表情,还写了一个动作——“正襟危坐”。原本“扣舷而歌”比较随便,现在听了这箫声,整了整衣襟,端正地坐着,不像刚才那么悠闲自在了。向同伴问道:“箫声为什么这样哀怨呢?”客人的回答:“‘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是曹公孟德的诗么?”曹操的诗不少,为何只想到这两句?作者来到孙、曹交兵的赤壁,自然联想到是曹孟德;月明之夜,自然联想到“月明星稀”这句诗。此处有借孟德之诗,写眼前之景。下面把自己和曹操进行了对比:曹操当时是“舳舻千里,旌旗蔽空”,而你我只是“驾一叶之扁舟”;曹操当时是“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而你我只是“举匏樽以相属”。曹操是“固一世之雄”,而你我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一段关于历史人物人物的凭吊,写得画面鲜明、内容集中,读起来音调铿锵,气势磅礴,再现了曹操当年沿江而下时“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的盛大场面和“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英雄气概。可是象曹操这样的英雄“而今安在哉”?真是“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更何况我们这些“侣鱼虾而友麋鹿”的`人物呢?所以只好把悲伤的感情寄托在箫声之中了。这里表现了理想与现实的深刻矛盾。客人的议论,实际上是提出了一种对宇宙对人生的看法。
最后一段,苏东坡以回答客人的方式,提出了另一种对宇宙对人生的看法,他紧扣水月,阐述了变与不变的辩证关系,来攻破客人“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的理想。作者向客人指出,世界上的事物如同眼前的江水和明月一样。江水日夜流,“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江水实际上并没有消失:月亮有圆有缺,而月亮实际上并没有亏损。因此,“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我们若从变化的角度来观察,那么一眨眼之间,万事万物都在变化。我们若从不变的观点来观察,那么万物包括你我,都是无穷无尽的,你何必“羡长江之无穷,抱明月而长终”呢?苏轼的回答,反驳了客人的虚无看法,阐明自己从宇宙的变化中看到人类和万物同样永久地存在着,给予人生以积极意义。“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不是我们所有的,“虽一毫而莫取”。那么我们有什么呢?我们有江上的清风,东山之上的明月,听到的是风声,看到的是皎洁的月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无穷无尽的宝藏,我和你可以共同享受。作者这种对人生和宇宙的看法,是健康的、乐观的。比唐代诗人陈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更为达观,与东晋诗人陶渊明的“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的精神相类似。
苏东坡的这一番话把客人说服了,于是在文章的最后出现了这样的场面:“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客人转悲为喜,相视而笑,洗净酒杯重新斟酒。菜肴果品都已吃完,杯子盘子杂乱一片。写菜肴果品全部吃光,杯子盘子一片狼藉,反映了高兴的心情。于是大家互相枕着靠着睡在船上,由于心情舒畅,睡得香,等到睁开眼睛东方已经露出白色的曙光。
总而言之,本文的景色描写,客人和主人的心情,哲学意味的对话,都浑然一体,胜意迭出,文辞优美。特别是文中那段富有哲理的谈话,完全不同于一般的说理文,它通过生动的形象,用水的流逝,月的盈亏,以及风声月色,讲出变与不变的道理,在抒情中带说理。
苏轼用清风、明月、江水、小舟、歌诗描绘了一幅诗意十足,含意深远,意境优美的赤壁夜游图。使我们也好像游了一次赤壁,心里充满了遨游之乐。
这篇文章上半部主要是写景抒情,做到了情景交融,下半部由景生情,以情入理,情景交融,情与理相得益彰。因此,《赤壁赋》既是一篇游记,也是一篇抒情散文。
苏轼的《赤壁赋》中的名句以及经典句子有哪些?大家学习了其中的哪些?
1、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2、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3、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4、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5、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6、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
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7、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
8、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9、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10、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11、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前赤壁赋》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后赤壁赋》
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
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
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
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俯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邪?”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作者简介
公元1037年1月8日,苏轼生于眉州眉山。苏轼的父亲苏洵,即《三字经》里提到的“二十七,始发奋”的“苏老泉”。苏洵发奋虽晚,但用功甚勤。苏轼晚年曾回忆幼年随父读书的.状况,感觉自己深受其父影响。当然,假若没有苏洵的发奋读书,也就不可能使苏轼幼年接受良好的家教,更不能年未及冠即“学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也更不可能有日后的文学成就。
1056年(嘉祐元年),虚岁二十一的苏轼首次出川赴京,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翌年,他参加了礼部的考试,以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获得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却因欧阳修误认为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为了避嫌,使他只得第二。
1061年(嘉祐六年),苏轼应中制科考试,即通常所谓的“三年京察”,入第三等,为“百年第一”,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其母在家乡病故,1069年(熙宁二年)服满还朝,仍授本职。苏轼的许多师友,包括当初赏识他的恩师欧阳修在内,因反对新法与新任宰相王安石政见不合,被迫离京。朝野旧雨凋零,苏轼眼中所见,已不是他二十岁时所见的 “平和世界”。
1079年(元丰二年),苏轼到任湖州还不到三个月,就因为作诗讽刺新法、以“文字毁谤君相”的罪名入狱,史称“乌台诗案”。
苏轼坐牢103天,几次濒临被砍头的境地。幸亏北宋时期在太祖赵匡胤年间既定下不杀士大夫的国策,苏轼才算躲过一劫。
元丰七年(1084年),苏轼离开黄州,奉诏赴汝州就任。由于长途跋涉,旅途劳顿,苏轼的幼儿不幸夭折。汝州路途遥远,且路费已尽,再加上丧子之痛,苏轼便上书朝廷,请求暂时不去汝州,先到常州居住,后被批准。当他准备要南返常州时,神宗驾崩。常州一带水网交错,风景优美。他在常州居住,既无饥寒之忧,又可享美景之乐,而且远离了京城政治的纷争,能与家人、众多朋友朝夕相处。于是苏东坡终于选择了常州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
哲宗即位,高太后以哲宗年幼为名,临朝听政,司马光重新被启用为相,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被打压。苏轼复为朝奉郎知登州(蓬莱)。四个月后,以礼部郎中被召还朝。在朝半月,升起居舍人,三个月后,升中书舍人,不久又升翰林学士知制诰(为皇帝起草诏书的秘书,三品),知礼部贡举。
当苏轼看到新兴势力拼命压制王安石集团的人物及尽废新法后,认为其所谓旧党与新党不过一丘之貉,再次向皇帝提出谏议。
人教版必修2第三单元是三篇山水游记散文的传统名篇,第一篇是《兰亭集序》,第二篇是《赤壁赋》。两篇都融叙事、写景、抒情和议论于一体,都抒发了自己对宇宙人生的感悟。王羲之感叹快乐短暂,人生短暂、无常,警示人们要珍惜。苏轼则在感叹人生短暂、渺小、无常之后,不甘消沉,主动解脱,以开阔的思想,豁达的胸襟,走出了悲凉伤感。
谪居而又生性喜爱山水的苏轼,在初秋月圆之夜,与客泛舟赤壁。生无限感慨,留万世美文。
第一段叙事绘景,交待了游览的时间、地点、人物,描绘了月夜赤壁的景色。徐徐清风、缓缓月升、薄雾蒙蒙,景美;饮酒诵诗,人雅;如御风,如登仙,感觉奇妙。因而“乐甚”,引出下文。
第二段紧承上段,因乐甚而纵酒,因酒兴而放歌。歌中“望美人兮天一方”,所追求的离自己太远,已是含悲。客因歌而和乐——吹箫,箫声哀怨,悲凉陡升。
第三段紧承上段,因乐声悲凉而询客(吹奏者),客答之以曹操事而引发的人生感慨——人生渺小、短暂。客之感慨怎么来的?“都是月亮惹的祸”——因月明而想及曹操的诗句,进而想及曹操,想及曹操在赤壁之战中是何等英雄。可即使是“一世之雄”,当年大败,“而今安在?”“浪花淘尽英雄”,真是“人生如梦”,怎不令人生悲?“一世之雄”尚且如此,何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自然生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悲叹。多么短暂,多么渺小,多么卑下。也可以说,“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是自己眼前的惨淡现实,而“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惨淡人生。怎么摆脱这惨淡的现实、这悲剧的命运?修炼成仙?又“知不可乎骤得”。于是,只能用箫声来抒发悲慨了。
第四段紧承上段,苏轼劝客。苏轼是儒家积极用世的苏轼,也是深谙佛道的苏轼,还是豁达超然的苏轼,岂能只是悲慨。他劝客当然就是劝自己:事物的变化如眼前的江水,浩浩荡荡不停地流走,可始终还在流,不是“未尝往”吗?事物的变化如头顶的明月,圆而亏,亏而圆,不是“莫消长”吗?从个体、细节、短时来看,万物是变化的,若从一类、大节、长期来看(所谓“自其不变者而观之”),万物是永恒的;这变本身,也是永恒。这是大前提。我属于万物,这是小前提。我也是永恒的,因而不用“哀吾生之须臾”,“长江之无穷”“又何羡乎!”这是结论。
或许这只解决了“哀吾生之须臾”的问题,或许这还不足以完全说服自己。毕竟自己才华横溢,科场顺利,名满天下,却不得不这样卑微。我们可爱的东坡先生这回怎么突围呢?“山人自有妙计”。“物各有主”,权势、名位、利益等等,从来就不是个人能完全掌控的,为什么非要把它看成自己的呢?在佛家看来,那些人们孜孜以求的东西何尝不是幻象,以此而生的烦恼不是自己给的吗?自己的内心把这些统统放下,把现实中不是自己的就看成“非己”,以“非己莫取”之心待之,万事随缘,不就解脱了吗?我苏轼没有君王恩赏的权位,但有大自然赐予的清风明月,“ 无禁”而“无尽”。即眼下月夜之游,不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吗?沉浸于自然之乐,何等逍遥,夫复何求?
第五段紧承上段,一番劝慰,“客喜而笑”,主客畅饮酣眠。
上面一路“紧承”,由“乐甚”又回到“喜而笑”,贯通圆转,自如而又严谨。
结尾的“东方之既白”,既是外界的天亮了,也是内心的天亮了。我读到这里,也不为东坡先生委屈了,也是一片“东方之既白”的感觉。
苏轼才华横溢,科场顺利,名满天下,抱负远大(“渺渺兮予怀”),可现实中却在黄州过着贬谪的生活,内心怎能平静。贯穿全文“悲乐”二字,东坡因儒而悲,因佛道而解。东坡何以亦儒亦佛道,应源于其达观的可现实可超然的.个性。
既有儒家的积极进取,又有道家的顺其自然、佛家的随缘破执,达观、乐天,洒脱,豪迈,这样的苏轼,可爱极了。
月是文中最重要的意象。“七月既望”,皓月当空,因而“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因诗中歌咏“美人”,故而下文作歌曰:“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表达了苏轼积极用世的心理。月又引出客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联想,而这是曹操求贤若渴的诗句,也表达了苏轼的用世心理。
月是“既望”之圆月,自己处遭贬之低潮,构成反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构成类比;月永恒,人短暂,构成衬托。“抱明月而长终”,月是美好的仙境,引人追求而不可得。“山间之明月”,月是人间的美景,让人享用不竭。
一轮明月,在东坡笔下,意蕴无尽。
这是一篇典型的“文赋”,既有赋体的整齐,又有散文的自由,参差疏落之中有整饬之致;既有诗歌的深致情韵,又有散文的透辟理意。对仗、韵脚使文字极富声韵之美。随处用典,使语言含蓄典雅又言简意丰。
《赤壁赋》是苏轼“之无尽藏也”,让我们这些后学者“之所共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