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教的三藏十二部为数近万的经典中,有一卷字数最少、内涵丰厚、流传广远的经典,这就是《
《心经》,全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1卷,唐玄奘译,大正藏第8册。本书所论即主要依据此本。 玄奘大师译经以《大般若经》600卷最为突出,《大般若经》20万颂、640万言的精要,高度浓缩在《心经》短短的260字中,熟读并悟解《心经》,不啻于掌握了《大般若经》的精华要义。《心经》是佛法的纲领。整个佛法以大乘佛法为中心,大乘佛法以般若类经典为中心,般若类经典又以此经为中心,所以名为《心经》。 “心”是比喻《心经》在佛法中的中心地位和中心作用,比喻此经是《大般若经》、一切般若法门乃至整个佛法的主体和中心。《心经》自传入中国以来,至今已至少被翻译21次,这在中国佛经翻译史上是仅见的。参方广钅昌《般若心经译注集成·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 有关《心经》的注疏,历代以来不胜枚举,编入《大藏经》者即有八十余种之多。这些注疏所注的经文除一种是罗什大师的译本外,其余均为玄奘译本。千余年来,奘译《心经》脍炙人口,传诵不绝: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偏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僧婆诃!”
《心经》般若空观深邃澄明的般若之光,映照着睿智灵动的禅悟智慧。其五蕴皆空、色空相即、诸法空相、了无所得的般若空观,深刻影响了禅宗破除五蕴执着、圆融真空妙有、体证澄明自性、彻见本来面目的思想内涵、思维方式。般若思想作为大乘佛教的理论基础,在佛教思想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般若真空与涅槃妙有,构成了禅宗思想的两大源头。禅宗汲取《心经》精髓,深化了禅宗思想、禅悟思维,并通过诗歌偈颂的形式,传达对《心经》般若空观的透彻之悟,从而使得流宕着般若慧光的禅宗诗歌,呈现出玲珑澄澈、色相俱泯的风致,成为禅林诗苑的妙胜景观。
一、五蕴皆空的禅思诗情
“般若”,略等于“智慧”。经文不译为智慧,而仍保留其梵音,称为“般若”,这是因为“智慧”只诠解出般若的部分意义,而不能代表般若全部深远意义。般若是正智,是真智妙慧,而智慧是世俗聪明,是世智辩聪,因此根据“尊重不翻”的译经原则,保留了般若的原音。从般若的性质来看,可分为三种。一是文字般若,指借文字语言以开导众生使之解悟;一是观照般若,指用般若来观照实相的当体;三是实相般若,实相是诸法如实之相,它离一切相,又具足一切相。三般若中,文字般若是解悟,观照般若是修持,实相般若是大乘菩萨亲证的境界。般若是离一切妄相的无分别智,是超越相对,否定一切差别观,直透万法皆空的智慧。
1、般若空观的五蕴皆空义
《心经》的基本思想是运用般若进行深邃透彻的禅悟观照,证得万法的空性以获得澄明自在的审美襟怀。“观”是观照,是以般若直观照见诸法皆空而获得自在解脱。“观自在菩萨”,即是以深刻睿智的般若慧眼来观照宇宙人生实相的大菩萨。当他深入般若直观时,能够从烦恼秽浊的此岸,直趋安详清净的彼岸。 “观自在”不一定指观世音菩萨,只要具有观照自在功行的悟者就是“观自在”。 见唐代慧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疏》,《般若心经译注集成》第146页。唐智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注》则将“观”与“自在”拆读,谓:“自在菩萨,大菩萨也。大菩萨不被五蕴所缚,故得自在。”见《集成》第363页。 而能够“照见五蕴皆空”的,就是“深般若”。
深入般若直观的菩萨,照见“五蕴皆空”,这是《心经》的要旨。佛陀出世的本怀,就是要使人认清宇宙人生的真相,解除身心的束缚,明心见性,获得自在。佛教宣称人人皆有佛性,只因无始以来为根本无明所遮蔽,以致于不能彰显。而这覆蔽真如佛性的就是五蕴,即构成我们身心乃至一切有为法的五种要素:色、受、想、行、识。五蕴又称为五阴或五聚,“蕴”是积聚的意思,即某一类的总聚。“阴”是贼害的意思,指此五阴能贼害我们的性德。其中色是一切物质现象,受、想、行、识是精神现象。“色蕴”是物质组合类。《大乘五蕴论》:“云何色蕴?谓四大种及四大种所造诸色。”四大种指地水火风四物,及坚湿暖动四性。称为“大”,是因为它普遍地存在于任何物体中。“受蕴”是心理上感觉的组合。 “受”是领纳之意,指身心器官与外界接触时情绪上的苦乐感觉。“想蕴”是由内六根和外六尘相接而生起的概念。它的功能是认识外境,予境上加以名称。 “行蕴”以造作为义,相当于意志作用。行蕴的意志产生业果。“识蕴”是知觉的组合,是对境而了别识知事物之心的本体,实际上就是根尘相接所产生的认识作用,即六识。因为五蕴是因缘所生法,而凡是因缘所生法,均没有实体,所以叫做空,故经文说“照见五蕴皆空”。有的《心经》译本,将“照见五蕴皆空” 译为“照见五蕴自性皆空”。如唐法月重译《普遍智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唐智慧轮译《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均收于大正藏第8册。 自性是不变、独存的实体性,此实体性不可得,故曰“皆空”。从存在的现象上来把握本性空,缘起不碍实相;从毕竟空的实相中来了解缘起,实相不碍缘起。能这样观察、体验,就可以“度一切苦厄”。众生的苦厄,不外内外两种,属于自身的,如生老病死等;属于外起的,如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等。众生苦难的根源在于把自己看成有实体性,以自我为前提,苦痛遂因之而起。若通达法性无我,则苦海波平,爱河浪息。
佛教设立“五蕴”说的目的,在于破除众生的我执。综观大、小乘之说,小乘有部等认为五蕴和合的人是空,但五蕴的本身是实有;大乘般若思想则进一步说五蕴的本身也是空。体证五蕴皆空,就可以高蹈浊世,在尘出尘,获得澄明自在的审美观照。
2、五蕴皆空的禅思诗情
“五蕴皆空”的般若观照,深切影响了禅宗思想,使禅宗思想沐浴着空明的意趣。禅宗对“五蕴皆空”有着透彻的体证。慧能警示说,“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坛经·顿渐品》用般若照见五蕴皆空,就会感受到浮沫般的色蕴虚无,水泡般的受蕴不有,阳焰般的想蕴非实,芭蕉般的行蕴空虚,幻化般的识蕴无依。《大庄严经》卷12、《杂阿含经》卷10等以沫、泡、焰、蕉、幻喻五阴。唐慧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疏》:“观色如聚沫,观受如水泡,想如阳炎,行如芭蕉,识如幻化,一一阴中,性不可得,故言‘皆空’。”见《般若心经译注集成》第153页。《宗镜录》卷69:“《维摩》经云:‘是身如聚沫,不可撮摩。’即色蕴空。‘是身如泡,不得久立。’即受蕴空。‘是身如焰,从渴爱生。’即想蕴空。‘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即行蕴空。‘是身如幻,从颠倒起。’即识蕴空。五蕴既空,谁为主宰?所有分别,是妄识攀缘。” 圆悟禅师认为,父母未生之前,净裸裸赤洒洒,没有纤毫翳蔽。等到投胎既生之后,同样净裸裸赤洒洒,没有纤毫翳蔽。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分别取舍之心渐重,人愈来愈深地陷堕在四大五蕴之中,情欲炽盛,清明的自性遂为烦恼浮云遮覆。法眼通彻之人,洞知四大空寂,五蕴本虚,回光返照,识取四大五蕴中那个辉腾今古、迥绝知见的本来面目,即可顿悟成佛。为了警醒世人的迷昧,圆悟追问说,父母未生前,还有没有这四大五蕴和合而成的形貌?刚来到这个世上咿呀学语之时,为什么不与人相争?等到知识渐开,年龄增长,便争人争我。殊不知四大一旦离散,依前还复本来形貌,回复于清湛纯明的自性《圆悟录》卷12。
照见五蕴皆空,对由五蕴和合而成的人身遂不复执着。当生老病死的“四山” 相逼之时,禅者“五蕴皆空”《传灯》卷15《大同》,平静安详地面对死亡。他们清醒地认识到“浮世虚幻,本无去来。四大五蕴,必归终尽”《五灯》卷20《钱端礼》,遂能在生死关头表现出“四大元无主,五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的旷达襟怀。《传灯》卷26《诸方拈代》。范成大《题药簏》:“合成四大本非真,便有千般病染身。地水火风都散后,不知染病是何人?”《全宋诗》卷2272 相反,如果不能洞察四大五蕴如梦、如幻、如影、如响,就会堕入生死轮回,而不能自在,以致于“从无量劫来流浪生死,贪爱所使,无暂休歇”,坠陷于情天欲海,难以自拔《古尊宿》卷11《楚圆》。因此,参禅悟道,就要“放下个四大五蕴,放下无量劫来许多业识”《续古》卷1《死心新》,体证障蔽自性的四大五蕴的空性,“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如此修行,定成佛道”《坛经·般若品》。禅宗诗歌对五蕴皆空有着通脱的吟咏:
法身觉了无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五阴浮云空去来,三毒水泡虚出没。 《证道歌》
众生性地元无染,只缘浮妄翳真精。不了五阴如空聚,岂知四大若乾城? 《传灯》卷29《惟劲》
权将沤水类余身,五蕴虚攒假立人。解达蕴空沤不实,方能明见本来真。 《祖堂集》卷9《洛浦》
永嘉大师指出,一旦觉悟,则法身只是生命的真实、永恒的存在。除了原本的心态之外,别无一物可得。当回溯到生命的源头,佛性便皎然现前。此时就会发现,障蔽清明自性的阴霾,原本不有,当体是空,只不过像暂掩日光的浮云而已。由五蕴派生的贪嗔痴三毒,也像倏生倏灭的泡沫,暂有还无,虚幻不实。 《续古》卷1《慈明圆》:“‘五阴浮云空去来,三毒水泡虚出没。’若如是者,是为‘度一切苦厄’,乃至无量无边烦恼知解,悉皆清净,是为清净法身。” 惟劲禅师指出,众生执幻成真,遂使得浮妄的五蕴四大障蔽了清明的本性;洛浦禅师以水上泡沫譬喻五蕴合成的人身,不但深知五蕴合成的人身不实,而且洞察五蕴的本身亦空,从而明明白白地见到超出虚幻蕴沤之外的亘古长新的本来面目。临济大声疾呼:“五蕴身田内有无位真人,堂堂显露,无丝发许间隔。何不识取!”《传灯》卷28《义玄》“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从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临济录》“赤肉团”是五蕴和合的身体,“无位真人”是本来面目。禅的终极关怀就是明心见性。明心见性,就是照见五蕴的空相,破除对五蕴的执着,发现五蕴之中辉腾今古的清明自性,复归于纤尘不染的生命源头:
般若灵珠妙难测,法性海中亲认得。隐显常游五蕴中,内外光明大神力。 《传灯》卷30《丹霞》
五蕴山头古佛堂,拈香择火好承当。何须向外求贤圣,终日无非是道场! 《颂古》卷4本觉一颂
在五蕴之中的清明自性,就是“般若灵珠”、“古佛堂”、“无相佛”, “五阴山中古佛堂,毗卢昼夜放圆光”,《祖堂集》卷20《灌溪》“五蕴山头无相佛,放光动地廓周沙”《圆悟录》卷6,也就是“赤肉团上” 壁立千仞的“无位真人”,也就是“埋在形山”的“一宝”《宝藏论》。
当五蕴成为障蔽自性的尘埃时,必须用般若照见其空性。“照见五蕴皆空”,是说五蕴根本不可得,不可执着它为实有,但并不意味着彻底否定五蕴。如果只看到五蕴的“空”,则是避俗求真,落入新的执着。当照见其“如梦、如响、如光影、如阳焰、如像、如幻、如化”的空性《大般若经》卷409,就不会对它生起执着,此时五蕴不再是障蔽自性的尘埃,而是自性的显现,是自性的妙用,与真如无二无别,故《大般若经》云:“五蕴即是一切智智,一切智智即是五蕴。……若五蕴真如,若一切智智真如,若一切法真如,皆一真如无二无别。” 卷513“如来真如即五蕴真如,五蕴真如即世间真如,世间真如即一切法真如。”卷560这与“诸烦恼是道场”《维摩经·菩萨品》、 “淫怒痴性即是解脱”《维摩经·观众生品》思想息息相通,是“生死即涅槃”式的大乘佛教的圆融境界。庞蕴诗云:
易复易,即此五蕴成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无相法身岂有二?若舍烦恼觅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庞居士语录》卷下。“成”,《祖堂集》卷15《庞居士》作“有”,其他禅录所引,多作“有”,皆不及“成”字义长。
离烦恼之外并无菩提可求。“真智”在表面上虽与“五蕴”相对立,但在本体上,二者是相即、同一的。若如实地观照诸法空相,洞明缘起与无自性,以般若直观照彻贪嗔痴等烦恼,则知烦恼的全体皆是法性,四大五蕴即是真智本身。能否完成转变,关键在于能否“行深般若”。一念具五阴,一念除五阴:“微有念生,便具五阴三界轮回生死,皆从汝一念生。”《传灯》卷12《楚南》 “迷时六识五阴皆是烦恼生死法,悟时六识五阴皆是涅槃无生死法。”《第五门悟性论》故僧问什么是清明的自性时,赵州即答以“四大五阴!” 《传灯》卷28《从谂》。王梵志诗:“若欲觅佛道,先观五荫好。妙宝非外求,黑暗由心造。……触目即安心,若个非珍宝。”《王梵志诗校注》卷7可见,五荫的好坏,全在一心的转换。 僧问大龙:“色身败坏,如何是坚固法身?”大龙答:“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碧岩录》第82则暗示在五蕴和合而成的色身之外,别无法身可觅,山花涧水的当体就是实相。在禅者看来,四大五蕴,行住坐卧,开单展钵、僧堂佛殿、厨库三门,无一不是自性的 “法王身”《黄龙四家录·黄龙南续补》。
“行深般若”而“照见五蕴皆空”,能够“度一切苦厄”,解除人生的种种痛苦,而直济涅槃解脱的彼岸。据有的学者研究,“度一切苦厄”五字,梵文原经中并没有,笔者通检般若类经典,“度一切苦厄”仅在什译本和奘译本中出现过,而在《大般若经》并无出现。有的学者指出,相传梵文原本没有这五字,这五字乃玄奘大师所增。参《集成·前言》第13页。 它是玄奘大师为了强调主旨而增加的一句话。这句话确有画龙点睛之妙。“度一切苦厄”,就是将人类精神从“不自在”提升到“观自在”,获得洒脱通达安详圆满的澄明襟怀。
二、色空相即的禅思诗情
般若空观“五蕴皆空”旨在破除我执,并进一步破除法执。但破有易沉空,因此《大般若经》从烦恼菩提不二的角度强调五蕴即真智,这实际上已经蕴含着色空不二的命题。《心经》作为《大般若经》的提纲,五蕴即真智也是应有的潜在涵义。在般若空观的“五蕴皆空”义之后,经文对之作进一步的深化,这就是般若空观的色空相即义。
1、般若空观的色空相即义
《心经》在谈色空不二的般若体验时,用了极为精警凝练、生动形象的语言: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段经文表征了缘起性空、性空相有的般若空观。《心经》中最关键的一个字就是“空”。“色”指有形质的一切万物,“空”指事物的空性。经文说“五蕴皆空”、“色不异空”,并不意味着世界人物一无所有,在山河大地之外,还有另一个叫做空的东西。“空”并不为我们肉眼所能见到,能够见到的空,是和色相对待的空,仍属于色的范围。所谓“空”,指万物虽有形相,而究其实际,无非是因缘和合的假相,真体显时,相皆空寂,所以说“色不异空”。但这个 “空”并不是断灭顽空,而是真空,是色蕴的本体。本体上虽无青黄赤白长短方圆等相,而此等假相,正依本体而立,是本体的显现,所以叫“空不异色”。简言之,色虽分明显现而无实体,故云色不异空;虽无实体而分明显现,故云空不异色。世人于有相处执色,无色处执空,故先以色空不异破其偏见。
但“不异”的说法,仍有“相等”的含义,观念上仍然有色与空的相对性存在。因此,经文又在色空不异的基础上,进一步说明色空的绝对等同,指出一切色都是假相变现,并不是灭色之后才是空,而是色的本身就是空。因为它没有实在的自性,是幻有而非实有,故当体是空参太虚《法性空慧学》。
同样,受想行识也是因缘所生的有为法,体性不可得,不可得即是空。另一方面,受想行识由于缘起而存在,与空是一体的两面,所以与空相即。一切法的生灭有无,都因无自性毕竟空而得成立,“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中论》卷4
色空相即的理趣,佛教的小乘诸派及大乘中的唯识学派皆不曾论及,它是大乘般若思想的精华。从对禅宗修行的指导意义上来看,色空相即导向了即俗而真、悲智双运的禅修方向。印顺指出,“就现实‘五蕴’而体证‘空相’中,表现为大乘菩萨的,不只是‘照见五蕴皆空’,而是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去证入的”《妙云集》下编。小乘圣者,观五蕴而证入空寂,离世间而觅涅槃。而大乘圣者则认为,五蕴与空相决非对立,没有离五蕴的空,也没有离空的五蕴,应即俗而真,亲证“世间即涅槃”,“生死即解脱”,“烦恼即菩提”, “即世而出世”。由此可见,“般若的空义,是在诸法缘生义上建立,若只明诸法空相,不谈缘生与大悲,其所谈之空,便易落虚无断灭的恶趣,不能成为空有不碍的正义;同时恶趣空即是拨无因果,没有罪福,那么救世利人的大悲心也就失掉了”。竺摩《泛论般若》,《般若思想研究》第14页,《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第45册。
尽管菩萨即俗而真、即色是空,不离世俗,甚至以贪、嗔、痴、慢为方便,但在修证的过程中,大乘菩萨还是“照见五蕴皆空”,还是证入“诸法空相”, “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因为五蕴是众生的生死现实,而修行者所趣证的目标决不是五蕴。修证的主要途径,正是即“色”观“空”而契入“空相”。在没有契入“空相”以前,谈不上即色即空的妙悟。所以观“空”而契入“空相”,是转迷为悟、转凡成圣的关捩所在,正如印顺所说:“般若的‘照见五蕴皆空’,是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有无碍的正观为方便,而契入‘诸法空相’ 的。”《妙云集》下编
2、色空相即的禅思诗情
从禅宗思想史来看,较早地从理论上论析色空相即的,是传为僧肇所作的《宝藏论》。
对色空相即的般若空观,《宝藏论》以水与泡的关系来作类比:水喻空 因风吹而成泡喻色,泡即是水,非泡灭水。泡灭为水,水即是泡,非水离泡。执色惧空者,不知色即是空;执空惧色者,不知空即是色。《宝藏论》:“夫以相为无相者,即相而无相也。故《经》云‘色即是空’,非色灭空。譬如水流,风击成泡,即泡是水,非泡灭水。夫以无相为相者,即无相而相也。经云空即是色,色无尽也。譬如坏泡为水,水即泡也,非水离泡。夫爱有相畏无相者,不知有相即无相也。爱无相畏有相者,不知无相即是相也。”
初期禅宗即已体证到色空不二,如道信禅师从修证过程由浅入深的层次来剖析色空相即的真谛:“初地菩萨,初证一切空,后证得一切不空,即是无分别智,亦是色。色即是空,非色灭空,色性是空。”《楞伽师资记》从一切皆空,上升到一切不空,再上升到色空相即,逐层提升的轨迹十分明显。
虽然缘起性空是进入色空相即之般若直观的第一步,然而,主张顿悟的禅宗并不赞同通过将事物一件件地拆散为他物的连属以认识事物空性的方法。如俊法师回答学人什么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时说:“借法师身相,可明此义。何者是法师?若言眼,不是法师,口,亦不是法师,乃至耳鼻等一一检责,皆不是法师,但有假名。求法师不可得,即空。假缘有,故即色。”对此神会批评道: “若寻经意,即未相应。俊法师所说,乃析物以明空,……是心起故即色,色不可得故即空。又云:法性妙有故即色,色妙无故即空。所以经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又云:见即色,见无可见即空。”《神会录》神会侧重于般若直观的感受,重点有二,一是指出色的当体是空,空的当体是色,空是妙有之空,色是妙无之色;一是提倡无住生心,主张在观照之时,不对境生心,以保持精神的自由和通脱。
《心经》“色空相即”以其奇警的寓意,成为禅宗经常揭举的话头,但如果仅仅停留在智性理解的层面,就是肤浅的表悟,因此禅师在启悟学人时,非常注意破除这种表悟。如学人问“如何是色即是空”时,师家说:“拄杖敲汝鼻孔!” 《古尊宿》卷15《文偃》拄杖子、鼻孔是色,师家挥杖一击,使学人于肉体疼痛的刹那,根尘震落,体证到五蕴皆空。如果学人被击之时,还有恐怖、嗔怒等等反应,则与“色即是空”不啻天壤悬隔。《古尊宿》卷46《慧觉》: “色即是空,非色灭空。我唤者个作拄杖子,你等诸人唤作什么?” 禅宗往往以向上一路的峻峭机锋,来逼拶学人彻骨彻髓地体证空性。
从宗教修行的角度看,体证色空相即,有如下三个方面的积极意义。
首先,可以消弥无明烦恼,避免由贪著而滋生种种恶业。玄觉指出,修行者一旦洞悉肉质生命的虚幻,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性,认识到色身即是空,还会执着什么是“我”?四大五蕴,都不是真实的我,“我”不过是聚沫、浮泡、阳焰、芭蕉、幻化、镜像、水月。世人被无明遮覆,执着虚妄的我,遂生起种种贪欲,杀生偷盗,淫秽荒迷。夜夜朝朝,造作罪业。殊不知事物没有固定的质性,都是凭仗一定因缘和合而成。不但我空,诸法也空。一切诸法,仅有假名,并无实体 《永嘉集》。
其次,可以避免溺于枯木顽空。禅宗只承认水月镜花般的幻有空、真空,而不承认龟毛兔角式的断灭空、顽空。《信心铭》说:“遣有没有,从空背空。” 当起心排遣有时,就因执着于有而被有的谬执所埋没;当起心趣向空时,空已成了概念,不再是空。把空变成名相,空不但不空,反而比有更容易使人起执。只要把空当作与有相对立的另一概念,它就与有联系在一起,从而不再是真空。僧问如何是禅,禅师说:“古冢不为家。”《五灯》卷6《百严》“古冢” 是生命的沉寂,而“家”是自性的跃动。断灭与生机并不相容。真空是将与有相对立的空也空掉的空。执着一般意义上之空有的任何一边都是迷失。空、有是分别心的产物,才一起见,便违本心。要达成禅悟,必须将这些对立的观念扫荡无余。要体证真空,必须防止成为枯木寒灰般的空。真空是枯木生花、春意盎然的生命感动,是定云止水中鸢飞鱼跃的气象。
牛头见四祖公案是禅宗不粘滞于圣境的典型表述。法融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石室,坐禅之时,有百鸟衔花之异。受四祖点化之后,百鸟不再衔花。当法融独自居山修习禅定时,已经得到忘却机心、浑融物我的境界,达到了彻底的空境,所以才有百鸟衔花的异事。但法融还仅仅是滞留在与有相对的空。等到见了四祖之后,浮华脱落尽,唯有一真实,从圣境复归于平常之境,圣凡双遣,泯绝万缘,故百鸟纵使衔花也莫寻其踪。与牛头未见四祖时住于空境相反,景岑游山,不住法执,不滞空境。其游山有“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之吟,首座谓只是追随春意而已,景岑以“也胜秋露滴芙蕖”,表明自己已超越秋露滴芙蕖的枯淡圣境,而复归于现象界,以平常心享受春风骀荡。空境固然胜妙,但粘滞于空境,则不是大乘所为。所有的参学者都追求了悟,但了悟并非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从了悟之境转过身来,入廛垂手,才是禅者生活的真正意义所在。
其三,可以悲智双运,弘法利生。禅者修行,在体证色空相即时,并不沉溺于空境,或耽执于实色,所谓“取空是取色,取色色无常。色空非我有,端坐见家乡”《庞居士语录》卷下。在此基础上,再回机起用,入世度生,“观色即空,成大智故不住生死。观空即色,成大悲故不证涅槃”《五灯》卷20《行机》,悲智双运,自度度人。夹山开悟后,船子和尚告诫他:“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这是色空交彻、真俗混融的妙有境界。丹霞子淳作颂说:
白云槛外思悠哉,密密金刀剪不开。幽洞不拘关锁意,纵横无系去还来。 《虚堂集》
诗意谓修道人证性返真,心体灵明,不沾不滞,如白云出岫,舒卷自如,翱翔于空界槛外,而不随声逐色,任运自在。禅的境界是妙有境界,空为色之体,色为空之用,体用不二,性相融通,是以这边现象界那畔本体界打成一片,密不透风,虽有金刀利剪也难分割。修行者知空而不住空,始能回机起用,显发觉性,圆满菩提。见色明心,证入空境,并非沉空住寂,故言“幽洞不拘关锁意”。妙有境界,非心非物,亦不离心物,非色非空,亦不异色空,来去无碍,故言“纵横无碍去还来”。参李杏村《禅境与诗情》第86页,台湾东大图书公司1994年版。 僧问“如何是夹山境?”夹山答:“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上句谓出有入空,青嶂代表本体,猿子代表现象,摄用归体,证入空界;下句指出空入有,依体起用,碧岩代表本体的空界,鸟衔花落代表妙有。妙有非有,不离于空。证得色空相即的禅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真空澄澈之境,拓展出妙有的活泼生机。
表达色空相即的禅诗很多,其中以法眼禅诗尤显神韵高古,启人遐思。江南国主李煜,邀法眼同赏牡丹花,法眼即景赋诗:
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艳冶随朝露,馨香逐晚风。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法眼录》
牡丹盛开之时,姹紫嫣红,艳溢香浓,蜂围成阵,美不胜收。但转瞬之间,就会绿暗红稀,落英缤纷,半作香尘半逐风。明眼人见色明空,深知花开的当体即是空,何待花残叶落,始知芳春已去,好事成空?晦堂心的《夏尉西亭看牡丹》诗与此异曲同工:
列照西亭八九株,暖风和雨不相辜。莫将容易笙歌散,色在空中见得无? 《黄龙四家录·晦堂心》
诗于深情绵邈的唱叹中,表达了当体即空的感悟。
三、诸法空相的禅思诗情
《心经》为了使人不执着虚幻的现象,首先揭示五蕴皆空义。但如果不是上根大器者,听了之后,容易生起将现象与空性、生死与涅槃对立的倾向,从而厌离世间,沉空滞寂。为避免落入空相,《心经》接着又阐色空相即义,主张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但听者如果不能亲证空性,又会流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表悟,从而圆融成执,是非不辨。为了避免此种倾向,《心经》进一步将人引向对诸法空相的体证。
《心经》首标五蕴皆空义,继而倡导色空相即义,但它的重点仍然是在空性上:首先依般若通达五蕴皆空,然后进一步观察诸法从缘起,洞知色空相依相成,实无自性可得,获得色空相即的体证,这就很自然地重新回到阐说五蕴皆空、色即是空的重点上来,以使人证入诸法空相。佛教认为,有相无相无差别,至于究竟终无相。《中论》卷3说:“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都是从色空相即的相待,而趋向毕竟空寂的绝待。
1、般若空观的诸法空相义
“诸法”即一切法,“空相”即空性,指一切法的本性、自性。经文的意旨是使人亲证无色、受、想、行、识的空性,即“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因为空性非言意所能思议,不能直说,所以经文没有采用表显的方法,而用遮显的方法,烘云托月,从否定的一面来反显它,《禅源诸诠集都序》卷3:“诸经所说真妙理性,每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无因无果,无相无为,非凡非圣,非性非相等,皆是遮诠。” 通过否定来使人悟入诸法的空性。
关于《心经》举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来说明诸法空相的原因,印顺认为,从俗谛来说,生灭是就事物的体性说的,垢净是就性质说的,增减是就数量说的。世间一切事物,不外是体性的有无,性质的好坏,数量的多少,所以经文特别举出这三对;从菩萨证入空相的角度说,“不生不灭”指诸法性空,空非先有后无,或本无今有;“不垢不净”指空性在缠不受污染,离缠也非新净; “不增不减”指空性不因证而新得,不因不证而丧失。修行者悟入终极的空性,离一切相,所以说,“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为了揭示“诸法空相”的质性,经文分别从六根、十二处、十八界等层次来说明。
《心经》先明十二处空。十二处也是佛教对一切法的分类,但与五蕴的角度不同。它是把宇宙间的一切现象,总分为能取所取。能取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即六种感觉器官或认识能力;所取是色、声、香、味、触、法六境,因众生以六识攀缘六境而染污六根,故又称为六尘。佛教认为,我们之所以能产生种种认识,是因为内有六根,外有六尘。其中意根所取的法,是内心的对象,如不见不闻时内心所缘的种种境界,叫做法尘。认识活动不离能取所取,一切精神活动依之而生起。根境和合而起识,根境都是缘生,没有自性,因此也是空。见色闻声等作用,由能取的根与所取的境和合而起,故菩萨行深般若时,照见此十二处空。《心经》在观照十二处空后,再观照十八界空。能取的六根,和所取的六尘,和合而发为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总成十八界。六根、六尘、六识之所以都叫做界,是因为它们互相关联,但各自的作用又有差别,不相混淆。由于十八界是众缘合成,求其实性了不可得,故也是毕竟空寂。凡夫皆执色身为我,所以有眼、耳等六根的见闻觉知。有能见即有所见,根尘相对,因之有相应的色、声等六尘,以及眼识、耳识等六识。凡夫皆执十八界为实有之法,遂被十八界所缠缚困惑。在眼,见明暗美丑;在耳,闻动静善恶;在鼻,嗅香臭通塞;在舌,尝酸甜苦辣;在身,触冷暖滑涩;在意,分爱憎取舍。眼着色,耳着声,鼻着香,舌着味……时时刻刻都在分别拣择,无有停息。《心经》说十八界空,正是为了唤醒众生的痴迷。
在观照十二处、十八界之空性后,《心经》继续观照十二缘起性空:“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十二缘起,即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佛菩萨等之所以能够解脱生死痛苦,就在于洞知十二缘起的法则,把握其流转的原因。流转中的缘起法,其性本空,无实体性,故经文说“无无明”、 “无老死”。“无明尽”、“老死尽”,是还灭的十二缘起。事物的生起由于因缘,事物的散灭也是由于因缘,生灭都是因果现象,所以还灭门中的清净法也是缘起的,也是空无自性,所以经文说“无无明尽”、“无老死尽”。缘起法重在说明诸法的彼此依存性。在复杂的现象中把握彼此与前后的必然法则,对流转的杂染法与还灭的清净法,就能正确地悟解它。依缘而起的一切,不含有任何实在性,所以菩萨修般若时见十二缘起毕竟空,没有生起相,也没有十二缘起的灭尽相。
“无苦集灭道。”此观四谛空。人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等苦。人生是苦,谛实不虚,名苦谛。人生诸苦根源于无明、爱、见等烦恼,名集谛。灭苦即得解脱,是灭谛。欲得灭苦,须依灭苦之道,如八正道、六波罗蜜,是道谛。四圣谛具备二重因果,即世间因果与出世间因果。世间因果是以苦谛为果,集谛为因;出世间因果是以灭谛为果,道谛为因。这二重染净因果,从众缘而起,缘起无自性,故菩萨行深般若时,观此四谛毕竟空。
“无智亦无得。”此观能证智与所证理空。“智”是能观,“得”为所观; “智”为能得,“得”是所得。所证所得,从空有的角度说,即空性;从生死涅槃的角度说,即涅槃;从有为无为的角度说,即无为。对此智与得,经文都说是 “无”,这是般若的甚深体验。用语言文字说来有能知所知、能得所得的差别,而般若空观中实则能所不立。能所既不可得,能证之智与所证之理,也毕竟空寂。前说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空,是就事象的分类说,属于事;后说十二缘起、四谛,是就事象以显理说,属于理。十二缘起、四谛是观理,“智”、“得”是证果。事象与理性,观行与智证,在般若体验中,均是毕竟空寂,不可拟议。
2、诸法空相的禅思诗情
《心经》通过对五蕴等一切法的否定,使人契入“诸法空相”。宗密从缘生的角度,阐述了《心经》诸无的妙谛:“以皆假托众缘无自性故,未曾有一法不从因缘生。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是故空中无色,无眼耳鼻舌身意,无十八界,无十二因缘,无四谛,无智亦无得,无业无报,无修无证。生死涅槃,平等如幻。”《禅源诸诠集都序》卷2体证诸法缘生假有,有着极强的宗教实践意义。用这种体验观照世界,万物皆是因缘合成,都是心灵的变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以梦幻空花,何劳把捉?”《临济录》 临济洞察组成色身的四大之无常,指出只要歇却内心对外物的攀援,使根境不和合而产生妄识,即是菩提树,垂满智慧之珠;如果心逐境生,就会滋生贪念,就是无明之树,挂遍烦恼之果。《临济录》:“四大色身是无常,乃至脾胃肝胆发毛爪齿,唯见诸法空相。你一念心歇得处,唤作菩提树;你一念心不能歇得处,唤作无明树。” 临济还指出深入贪爱与痛苦之中,洞观其缘生不实的空性,就是“害母”式的大解脱。《临济录》:“贪爱为母。你一念心入欲界中,求其贪爱,唯见诸法空相,处处无著,名为害母。” 体证诸法空性,对诸法就不会执着,跃入生命的澄明之境。《临济录》:“入华严世界,尽见诸法空相,皆无实法。”
1禅宗对《心经》六不的体证
《心经》用六不来遮显“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对此六不,禅宗亦有透彻之悟。慧能指出:“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坛经·行由品》就佛法的第一义谛而言,一切诸法均无自性,生无生的实性,灭无灭的实性,这便是不生不灭的空性。空性超出有为法,不在生灭中。弘忍回答学人为什么“自心本来不生不灭”时,引《维摩经·菩萨品》“如无有生”、“如无有灭”阐发说:“‘如’者,真如佛性,自性清净,清净者心之原也。真如本有,不从缘生。”《最上乘论》主张真如心体不生不灭,是禅者的共识。《楞伽师资记》:“从本以来空寂,不生不灭。”《古尊宿》卷14《从谂》:“本自不生,今亦无灭。”《大慧录》卷27:“真净妙明,不生不灭。”六祖还特别强调不生不灭的超时空性,指出它迥异于外道的将生止灭。《坛经·宣诏品》:“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不灭,所以不同外道。” 禅宗提持向上一路,甚至连不生不灭也予否定:
毗蓝园里不曾生,双林树下何曾灭。不生不灭见瞿昙,眼中又是重添屑! 《大慧录》卷6
诗意谓认为佛陀不生不灭,固然是对佛陀法身的正确认知,《祖堂集》卷17《岑和尚》:“若人见幻本来真,是即名为见佛人。圆通法界无生灭,无灭无生是佛身。” 但如果执着于“不生不灭”,便是有了一个“不生不灭”的观念。而在禅悟之境里,容不得纤毫的意识云翳,纵是不生不灭的观念,仍是眼中着屑。《传灯》卷28《桂琛》载,学僧问“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如何是不生不灭法?”桂琛曰:“用不生不灭作么!”亦是对不生不灭的遣除。
“不垢不净”也是般若的体性:“真性即不垢不净,凡圣无差。”《禅源诸诠集都序》卷1“不垢不净,宁用起心而看净相?”《五灯》卷2《慧忠》惟宽告诫学人不要起分别之心修道:“心本无损伤,云何要修理?无论垢与净,一切念勿起。”学僧质疑说垢的意念不可有,难道有净的意念也不行?惟宽说:“如人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虽珍宝,在眼亦为病。”《传灯》卷7《惟宽》一钵和尚《歌》云:
垢即净,净即垢,两边毕竟无前后。亦无垢,亦无净,大千同一真如性。 《传灯》卷30《一钵歌》
泯灭了净垢对立的观念,即是诸法空相,通过拂垢来追求净相,不啻南辕北辙。同样,“不增不减”也是般若的体性:“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 《坛经·顿渐品》在六祖看来,只要心地无非、无痴、无乱,即是自性的戒定慧,此时觉悟之心,不增不减,是能摧毁一切烦恼的锐利无比的金刚心。庞蕴诗云:
空中自见清凉月,一光普照娑婆彻。此光湛然无去来,不增不减无生灭。 《庞居士语录》卷下
晶莹的自性,如同皎皎明月,清辉照彻娑婆世界。自性的光芒无去无来,不增不减,超出时空,永恒存在。
与《心经》“六不”遮诠异曲同工,禅宗在体证自性的超越性时,常运用遣除一切二分观念的方法,通过否定的形式来表示肯定:“此心从无始旷大劫来,与如今不别,未曾有生死。‘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好不恶,不来不去,亦无是非,亦无男女相,亦无僧俗老少,无圣无凡,亦无佛,亦无众生,亦无修证,亦无因果,亦无筋力,亦无相貌,犹如虚空,取不得舍不得,山河石壁不能为碍,出没往来自在神通。”《第六门血脉论》“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传灯》卷5《慧能》正是通过对二分法的否定,使人契入诸法空相的澄明之境。但是,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在禅宗看来,纵是对诸法空相也不可执着。因此,当学人执着地询问“如何是诸法空相”时,禅师即以“山河大地”截断其妄念之流 《五灯》卷10《希奉》。
2禅宗对六根、十二处、十八界空性的体证
《心经》在用“六不”遮显诸法空相之后,对六根、十二处、十八界等全予遣除。禅宗清楚地认识到六根攀援外境所带来的过患,《五灯》卷12《宝应》: “流浪生死,六根为患。”同书卷6《张拙》:“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 主张“于自己六根门头,刮削并当得净洁”《古尊宿》卷2《怀海》。所谓“无眼耳鼻舌身意”,就是使六根对境时,不生攀援追逐的意识: “欲识解脱道,诸法不相到。眼耳绝见闻,声色闹浩浩。”《五灯》卷8《绍修》只要剔除眼耳见闻的粘着性,纵然声色纷纭,也丝毫影响不了心性的澄明:“眼耳若通随处足,水声山色自悠悠。”同上卷16《宗赜》六根不染,即是解脱生死的禅定与智慧:“于一一境,不惑不乱,不嗔不喜。六根不染,即定慧之功。”《显宗记》“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为禅定,乃脱生死。” 《传灯》卷29《白居易》六根不染,即能保持纯明的自性:“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坛经·定慧品》“六根永灭邪思漏,便得光明解脱身。”《汾阳录》卷下“耳闻无相理,眼空不受色。鼻嗅无相香,舌尝无相食。身着无相衣,意随无相得。”《庞居士语录》卷中 “有眼觑不见,有耳听不闻,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谈论,有身不觉触,有意绝攀缘。一念相应,六根解脱。”《五灯》卷16《善宁》只要六根不为境转,就能显发妙用:“六根门头昼夜放大光明,照破山河大地。”《碧岩录》第90则
在“诸法空相”中,没有色受想行识。这不是学理的问题,而是修证的体验。洞山禅师少时诵读《心经》,至“无眼耳鼻舌身意”处,忽然以手扪面,问师父说:“我明明有眼耳鼻舌等,为什么经文说没有?”师父不能回答,遂指示他参谒禅宗大德,终于究明本心。云门大师指出,只要对境无心,即可剔除六根对六尘的粘着性,从而六根清净,六尘不染,这就是“无眼耳鼻舌身意”。《古尊宿》卷16《文偃》:“为你有个眼见,所以言无不可,如今见时不可无也。然虽如此,见一切有什么过?一切不可得,有什么声香味触法?”
禅宗对色声香味触法六尘的体证,也是基于般若空观。禅宗提醒学人防止六尘染污自性:“不得空王真妙诀,动随声色被勾牵。”《古尊宿》卷45《克文》“往往总随声色转,回头又昧本来人。”同上因为六尘常趁无明黑暗劫掠众生中的善法,又称为六贼。六尘依六根为媒介,如眼根贪色,耳根贪声等,六根犹如恶奴,引贼入室,自劫家宝本性中的一切善法。为了防止六贼劫掠家宝,就必须守护六根,使其面对六尘时勿生贪欲:
学道犹如守禁城,昼防六贼夜惺惺。中军主将能行令,不动干戈致太平。 《五灯》卷18《妙普》
学道好比守卫禁城,不但白天要防六贼,在无明的暗夜里尤当清醒,因为六贼喜乘无明暗夜劫掠善法。中军主将即是纯洁无染的佛性。只要此心把持得住,便心理祥和,没有骚动。用般若直观体证六尘的空性,六尘就完成了由染到净的转换,“六尘不恶,还同正觉”《信心铭》。即可从色声言语中悟入大道: “大道常在目前,虽在目前难睹。若欲悟道真体,莫除色声言语。”《传灯》卷29《宝志》还可以进一步获得深入声色而不被其所染的开悟心境:“声色头上睡眠,虎狼群里安禅。荆棘林内翻身,雪刃丛中游戏。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五灯》卷16《志璿》
体证诸法空相,先要获得内空六根空、外空六尘空,然后根尘相对,应物无心,才是甚深微妙的禅境,故慧觉禅师说:“内空故‘无眼耳鼻舌身意’,外空故‘无色声香味触法’。不是‘无’,何故?不见石头大师道:‘然于一一法,依根叶分布。’”《古尊宿》卷46《慧觉》石头语意,就是其《参同契》所说的“眼色耳声音,鼻香舌咸醋”,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咸酸之味。宗杲《入定观音》云:
世间种种音声相,众以耳听非目睹。唯此大士眼能观,瞑目谛观为佛事。于眼境界无所取,耳鼻舌身意亦然。善哉心洞十方空,六根互显如是义。眼色耳声鼻嗅香,身触意思无差别。当以此观如是观,取此为实成妄想。若离妄想取实法,展转惑乱失本心。本心既失随颠倒,不见大士妙色身。无眼耳鼻舌身意,互显之义亦寂灭。亦无大士妙色身,亦无种种音声相。佛子能作如是观,永离世间生死苦。《大慧录》卷16
诗的开端赞叹观世音具有六根互显的神力。六根互显即六根互用,是佛菩萨之六根所具有的特殊能力,谓六根离染污得清净时,一根具备他根的作用。北本《涅槃经》卷23:“如来一根亦能见色、闻声、嗅香、别味、觉触、知法。” 《法华经》卷6谓,菩萨至六根清净位,亦得六根互用之德。《楞严经》卷4: “不由前尘所起知见,明不循根,寄根明发,由是六根互相为用。……圆明了知,不因心念。” 世间种种音声相,一般人只能用耳朵去听,而不能用眼睛去看,观音菩萨却能够用眼看。观音菩萨在用慧眼观照时,对所有境界都毫不粘滞,心地虚明洞彻,如同十方虚空。神力无边的观音菩萨,眼可作耳用,耳可作鼻用,鼻可作舌用,舌可作身用。但“得恁么受用自在了,眼依旧观色,耳依旧听声,乃至鼻舌身意,一一依本分,故曰‘眼色耳声鼻嗅香,身触意思无差别’,适来所谓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是也”《大慧录》卷18。眼色耳声,根尘一一相对,毫不紊乱。但虽则眼色耳声,又不可眼随色转,耳逐声流,否则就成了众生颠倒迷己逐物,难以见到大士的妙色身。眼耳鼻等既无其体,互显之义亦无从安立。宗杲继续运用般若空观,通过对六根、大士妙色身、种种音声相性的体证,使人进入“度一切苦厄”的“观自在”之境。宗杲还开示学人说:
尔眼若不空,将甚么观色?耳若不空,将甚么听声?鼻若不空,将甚么知香臭?舌若不空,将甚么尝味?身若不空,将甚么觉触?意若不空,将甚么分别万法?佛不云乎:‘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乃至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有,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及佛所说之法,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及说此法者、听此法者,作如是说者、受如是说者,皆悉无有。同上卷25
在绝对的空性中,一切都被干净彻底地遣除。
3禅宗对六识空性的体证
六识是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对境所产生的六种认知作用,即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禅宗运用般若空观,强调对六识空性的体证。僧问赵州: “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赵州说:“急水上打球子。”僧复问投子赵州意旨如何,投子说:“念念不停留。”《五灯》卷4《从谂》在急水中行船,坐在船上的人会误认为水是静止的。由意识所衍生的诸法也是如此。急水上打球,转眼就流过。投子说“念念不停流”,谓婴孩六识念念不停地迁流,如同急水之驶。雪窦颂云:
六识无功伸一问,作家曾共辨来端。茫茫急水打球子,落处不停谁解看? 《碧岩录》第80则
初生婴孩,虽具六识,眼能见耳能闻,却未曾分别六尘、好恶长短、是非得失。学道之人要像婴孩一样,对荣辱功名、逆情顺境都毫不动心,眼见色如盲,耳闻声似聋,才有真实受用之处。修行者到了无功用行的境界,虽有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对六尘却不加分别。禅者如鲁如愚,像是一潭死水,实际上却是一湍急流,这便是“悟了同未悟”的风范神仪,是受过洗炼的'向上境界。对此投子以念念流转不停来表示,念念正念相续,在无心的状态下,一瞬一瞬都是正念。要想达到这样深不可测的境界,就必须体证六识的空性。
与六识相关的表述是“见闻觉知”。见闻觉知是心识接触外境的总称,即眼识之用为见,耳识之用为闻,鼻、舌、身三识之用为觉,意识之用为知。禅宗洞知“一切众生,只为心尘未脱,情量不除,见色闻声,随波逐浪”《五灯》卷12《普能》,主张剔除见闻的粘着性:“眼不可见,耳不可闻。非见非闻,宛尔见闻。见色闻声,脱出根尘。”《古尊宿》卷30《清远》见色闻声,而不为声色所惑,就是超出见闻的见闻,迥异于根尘相接而生起的对外境的执取活动。禅宗认为,佛陀与众生都有圆明的觉体,都同样具有见闻的本性,而众生之所以是众生,就在于见闻之时不能空却六尘。《古尊宿》卷45《克文》: “佛及众生性,圆明体本同。见闻皆共有,取舍总非空。” 而不昧真如本性之时的见闻,则呈显出应物无心、光华灿烂、澄明静远、通脱无碍的特征,所谓 “真如性净,慧鉴无穷。如水分千月,能见闻觉知。见闻觉知,而常空寂” 《荷泽大师显宗记》,“但于事上通无事,见色闻声不用聋”《禅林僧宝传》卷9《龙牙》。运用“无念”法门进行观照,虽有六识活动却不碍本性的澄明。《神会录》:“若言无念者,虽有见闻觉知而常空寂。”《大慧录》卷26:“觉既正,则于日用二六时中,见色闻声,嗅香了味,觉触知法,行住坐卧,语默动静,无不湛然。” “眼耳绝见闻,半夜日轮午”《续古》卷4《佛心才》,只有超出见闻的见闻,才能通向禅悟之境。
与对五蕴、六根、六尘空性的体证相同,禅宗同样不主张离弃见闻而证涅槃,因为“见闻觉知,俱为生死之因;见闻觉知,正是解脱之本!”《五灯》卷12《慧觉》只要保持心性的澄明,即可“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坛经·机缘品》,正是:“见闻觉知本非因,当处虚玄绝妄真。见性不生痴爱业,洞然明白自家珍。”《祖堂集》卷5《三平》见闻觉知并不是招致痛苦的根由,只要于见闻觉知之时,保持虚明的心境,就不会生起痴爱的罪业,而清楚地见到自家的无上珍宝,即晶莹澄净、纤翳不著的纯明自性。
禅宗体证到六根、六尘、六识的空性,遂能透过声色纷纭的感官世界,彻见本来面目:“十八界既空,一切皆空,唯有本心荡然清净。”《传心法要》 一如庞蕴所咏:
正中正,心王如如六根莹。六尘空,六识净。六六三十六,同归大圆镜。 《庞居士语录》卷下
“正中正”,即自主性中的自主性。此时晶莹悟心,澄观万象。六根洁莹,六尘空明,六识虚净,六根、六尘、六识等所有的六六,都是六六三十六般如其本然,一同呈显在如实地映现一切法的大圆镜智里。此时即可以清明通脱的心灵,对自然物象作即物即真的感悟,《续古》卷4《慈航朴》:“花开似锦,普现法身。鸟语如篁,深谈实相。见闻不昧,声色全真。” 纵是随声逐色,也不碍其开悟心境:
通方衲子果英灵,眼耳无妨信视听。皓月岂离秋水碧,浮云那碍晓峰青?声色里,醉还醒,六国安然本自宁。《通玄百问》
对于通达洒脱的禅僧来说,见色闻声都不碍其自性的清明。秋水涵碧,映照皓月清辉;晓峰滴翠,静对浮云往来。在声色纷纭之中,仍然保持六根的清净,主人公惺惺不昧,这是深得般若空观三昧的。
4禅宗对十二因缘、四谛、智得的体证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无老死,亦无老死尽。”佛为缘觉乘而说十二因缘,使之从中得到觉悟。禅宗对作为十二因缘之起点无明的体证尤为深邃。禅宗认为,无明的生起,是因为众生不敢承当自心是佛,从而堕入烦恼的窟宅:“众生少信自心佛,不肯承当多受屈。妄想贪嗔烦恼缠,都缘为爱无明窟。”《汾阳录》卷下而运用般若空观来审视无明,就会发现“有相身中无相身,无明路上无生路”《传灯》卷29《宝志》,“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 同上卷3《向居士》,“无明即是一切诸佛得道之处,所以缘起是道场” 《古尊宿》卷3《黄檗》。楚圆指出:“只如诸人无明之性,即汝之本觉妙明之性。盖为不了生死根源,执妄为实,随妄所转,致堕轮回,受种种苦。若能回光返照,自悟本来真性,不生不灭。故曰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续古》卷1《慈明圆》可见,能否转变无明,在于能否“回光返照”。一念入迷,堕入十二因缘,正如黄檗所云:“你如今才别起一念,即入十二因缘。无明缘行,亦因亦果。乃至老死,亦因亦果。”《古尊宿》卷3《宛陵录》 与此相反,只要回光返照,妄念不生,无明就会当下殒灭,正如拾得所咏:
君不见三界之中纷扰扰,只为无明不了绝。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生灭!”《全唐诗》卷807
《心经》“无苦集灭道”是佛对小乘所说的法门。禅宗对苦集灭道的空性亦有透彻的体证。净觉云:“四谛者,苦集灭道是也。以现在四大、五阴为苦谛,以过去无明种子为集谛,以观苦、断集、灭未来生死为灭谛,以四禅、八定为道谛。此皆世俗而说也。若解时,苦集本空,识龟毛之不有;灭道不实,了兔角之元无。即四谛本空,空无四谛。此空破声闻妄想四谛生灭之见也。”《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见《般若心经译注集成》第346页。 《心经》的“无智亦无得”,则是佛对大乘所说的法门。在般若直观中,能知所知、能得所得毕竟空寂:
明与无明无二相,说苦断集为凡愚。人法性空非智得,假设三乘并是无! 《心经疏》,《般若心经译注集成》第186页。
以般若空观来看,明与无明体性相同,苦集灭道只是为缘觉所说,佛为小乘说无色受想行识使之领悟人法双空,为缘觉乘说十二因缘使之从缘而悟,为大乘说无智亦无得。其实,连小乘、缘觉、大乘三乘的本身都是空无体性,更何况运用方便权宜为三乘之人所说的法。
四、了无所得的禅思诗情
“无所得”是般若观照时一切皆空的基础。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缘起、四谛、智、得,其自性均不可得,所以是空相。笔者在“无所得”前冠一“了” 字,即表示彻底的空性。
1、般若空观的了无所得义
在般若空观看来,一切法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性,众生因无明而执为实有,以有所得心求一切法,从而陷入种种苦恼。般若空观照见五蕴等一切法空,由此远离我法二执而得到解脱。“无所得”是五蕴等一切法皆空的理由:以无所得故,无色、受、想、行、识;以无所得故,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以无所得故,无十二因缘,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但是,大乘佛学的真正精神不仅仅在于去除妄想分别,还要有转身一路,要依据“无所得”的实相有所作为,所以认识了诸法的空相,还不是最终目的。如果只强调一切无所得,一切不可安立,则容易引起断灭。所以经文在“以无所得故”后,接着说“菩提萨埵”,正是体证诸法空性了无所得,培植空明自在的襟怀,才是彻底的觉悟。或者说,无所得的本身,就是圆满觉悟。《大般若经》卷487:“如实观察诸菩萨摩诃萨,但有假名,菩提萨埵俱自性空不可得故。” 可见菩提自性也是空。 依据般若空观而得到圆满觉悟,心中就没有障碍,安详宁静,获得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空观,而获得无上正等正觉。因此,般若空观是具有大神力的陀罗尼,能解脱生死烦恼的魔障;是能够大放光明的陀罗尼,能破除众生愚痴无明的昏暗。世出世间的一切诸法,无一法能够胜过般若,它是无与伦比的陀罗尼。般若能够除去人生的一切痛苦,使人得到实实在在的受用。经文最后的咒语,再一次向人们发出热切呼唤:“去,去,度过烦恼海,到彼解脱岸!大众到彼岸,速速证菩提!”
2、了无所得的禅思诗情
大乘的般若经典,以及归纳《般若经》空义的《中论》,都以强调空义为特色。这个“空”有理论与实践二方面的含义。理论性的空,指一切物质无固定实体,是无自性空;实践性的空,则是无所得、无执着的态度。般若空观了无所得是观照诸法空相的基础。《心经》说一切皆空,于一切不可得处乃得无上正等正觉。禅宗深得个中三昧。禅宗主张,真正的觉悟一法不立,一丝不挂,一尘不染。要体证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本来面目,就要将一切放下,无得无证,才能与之相应。
“无所得”是禅悟思维的一大特色。六祖将无所得看作是最上乘的佛法,可见禅宗对它的重视。《坛经·机缘品》载,智常问六祖:“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六祖说:“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 禅宗宣称:“凡有所得,即有虚妄。圣无所得,即无虚妄。”《绝观论》“无所得者,即是真解脱。”《神会录》“愿一切众生依般若波罗蜜故,获无所得,一时成佛。”《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在禅宗看来,开悟的所得,并不是得到了什么东西,而是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因此清远说:“如今明得了,向前明不得底,在甚么处?所以道,向前迷底,便是即今悟底;即今悟底,便是向前迷底。”《古尊宿》卷32《清远》五祖法演偈云:
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丁宁问祖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修竹引松风。 《五灯》卷19《法演》
“田地”象征“本来面目”。它本来就是自己所有,由于逐妄迷真,以致于一度失去。如今重新得到,仍旧是原先的那片田地。禅宗把未能明心见性者喻为不耕种“祖父田园”的不肖子孙,说他们向外驰求,只能得些浮财,解决不了根本的饥饱《黄龙录续补》。因此,禅宗主张“直下识取本来契券”。 《续古》卷1《祖心》。又同书卷1《守卓》:“罢却从前流浪,识取祖父契书,承认本家田业。” 佛性本有,故迷时不失,悟时不得:“本源自性天真佛,故不可以佛更得佛,不可以无相更得无相,不可以空更得空,不可以道更得道。” 《古尊宿》卷3《黄檗》参禅的目的是明心见性,所明之心是本心,所见之性是本性,是本来面目,离开本来心、本来面目,别无另一面目可寻。如果舍此他求,就是“骑驴觅驴”。既得驴开悟之后,以为真有得,就犯了“骑驴不肯下”的禅病。行昌偈云:
因守无常心,佛演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我今不施功,佛性而见前。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坛经·顿渐品》
世俗之人把世间的“无常、苦、无我、不净”误认为“常乐我净”,这是颠倒的认识,简称“四颠倒”。二乘人据此否认有出世间的“常乐我净”,又形成了新的“四颠倒”。《涅槃经》中大力破除这八颠倒。小乘破世俗有,大乘又破小乘有,建立涅槃真实,《涅槃经》提出常、乐、我、净为涅槃四德。但从禅悟的立场来说,它不过是方便法门。过河不须筏,在禅悟之境里,不但没有无常,也没有与无常对立的“常”的存在之余地。不知此理,犹如不能在春池中拾取无价珍宝,只是拾些瓦砾般的糟粕。顿悟之时,佛性自然现前。它原本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身上,既不是师家传授,也不是从外而得。《楞严经》的迷头认影喻,也是禅宗用来象征佛性无所得的范本。《传灯》卷25《匡逸》:“迷时即有质碍,为对为待,种种不同。忽然惺去,亦无所得。譬如演若达多认影为头,岂不是担头觅头。然正迷之时头且不失。及乎悟去,亦不为得。” 庞蕴偈云:
菩提般若名相假,涅槃真如亦是虚。欲得心神真解脱,一切名相本来无。 《庞居士语录》卷下
将菩提、般若、涅槃、真如等一切名相都予以否定,以体证纤翳不著的空性,即可获致真正的解脱。脱落了悟之心的禅者,回归于饥食困眠、自在自为的生命律动:“明明无悟法,悟法却迷人。长舒两脚睡,无伪亦无真。”《五灯》卷5《善会》这就是得无所得。正因为无所得,禅宗才有“去年贫,无卓锥之地;今年贫,卓锥之地也无”的洒脱;开悟之时的禅者,才能澄观万象,此时,万象都以其纤翳不著的原真状态在悟者大圆镜般的心灵中腾踔、呈现:“师姑元是女人作”、“春来草自青”、“八两元来是半斤”、“两个五百文,依前是一贯”、“明星见处月三更,个个眉毛眼上横”、“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 “五九尽日又逢春”、“冬到寒食一百五”、“日出东方月落西”、“六六三十六”、“九九八十一”……乃至于“石头大的大,小的小”、“长者长法身,短者短法身”,都是不加粉饰的本来面目。而能够感受、欣赏这原真状态、“本来面目”的,就是“观自在”,是脱落一切意识云翳、纤尘不著的澄明悟心。
《心经》开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全经的总纲,《心经》的一切义理,乃至整个佛法的义理,都尽在其中,而首句“观自在菩萨”更是纲中之纲,重中之重。《心经》的般若空观由五蕴皆空、色空相即、诸法空相、了无所得四个部分构成,这些思想成为禅宗思想最为重要的源头,禅宗思想、禅悟思维深受其影响:
其一,禅宗运用五蕴皆空的般若空观体证五蕴空性,指出执着五蕴和合而成的人法,是导致众生轮回痛苦的根源;同时又从烦恼即菩提的立场,肯定五蕴的本身即是佛性,关键在于一心的转换。
其二,禅宗运用色空相即的般若空观,圆融真空妙有,既避免了执色而引起的痛苦烦恼,又避免了执空而引起的断灭枯寂。悟色即空,成大智而远离烦恼;悟空即色,成大悲而不入涅槃。悲智双运,自度度人。
其三,禅宗运用诸法空相的般若空观,体证六根、六尘、六识乃至十二因缘、四圣谛、智得与证果的空性,跃入脱落一切意识云翳的内证之境。
其四,禅宗运用了无所得的般若空观,体证到悟了同未悟的禅境,明本心见本性,彻见我与万物的本来面目,并以虚明澄湛、晶莹洒脱的审美情怀,感悟宇宙万物的原真。
从禅宗思想体系来看,《心经》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遮显了本来面目的质性,是禅宗的本心论;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预设着人类意识攀援外境、分别取舍的境况,是禅宗的迷失论;“行深般若”通过般若空观来体证诸法空性,是禅宗的开悟论;“观自在”,以澄明洒脱的审美襟怀,对宇宙法性作原真的感悟,是禅宗的境界论。般若空观的空明慧光,与晶莹灵动的禅思诗情,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般若观自在,能除一切苦。禅宗的最高境界是“自在”,禅宗对般若空观表达了无限的景仰和绝对的肯定:般若无上尊贵,是诸佛之母。般若是无上咒,无等等咒,破除一切相对的观念。说法的诸佛,度生的方便,都从般若中产生。用般若智慧消除人生痛苦,即可成就圆满菩提。《坛经·般若品》:“摩诃般若波罗密,最尊最上最第一。无住无往亦无来,三世诸佛从中出。当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如此修行,定成佛道!”神会《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 “恒沙三昧八万四千诸波罗蜜门皆从般若波罗蜜生。” 般若是燃烧的大火,一切肯定否定的观念都熔化无余;般若是珍贵的宝藏,是挹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甘泉;般若是苦海的慈航,拯度众生达到安详解脱的彼岸;般若是不灭的心灯。
经典一:一切皆为虚幻。
经典二:不可说。(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旦失口,往往一丝脆弱的牵伴都会断掉,纵然痛惜也)
经典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经典四: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经典五: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
经典六: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经典七: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经典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经典九: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经典十:我不入地狱谁, 谁入地狱。
经典一:一切皆为虚幻。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经典二:不可说。(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一旦失口,往往一丝脆弱的牵伴都会断掉,纵然痛惜也)
眼睛有病 空中见花 花为幻化 说生说灭 皆是颠倒
经典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空色不二 性相不二
经典四: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叫我们不要胡思乱想 现量见物
经典五: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
空性圆融 万法无碍 一一相 皆具无量义
经典六: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因果循环 六道轮回
经典七: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无相为体 相用无穷
经典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迷者为苦 觉者成佛
经典九: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空性为体
经典十:我不入地狱谁, 谁入地狱。
地藏法门 诸佛之师
清风拂面时,想起佛说:随风而至、随风而逝。生命怎么来就怎么去,风的自在象是禅的自在,也是生命应该学习的自在。
春花遍地时,想起佛说:慈悲的水纹流荡,智慧的清风徐来,妙法莲花就要开了,请现在就启颜欢笑...
白雪皑皑时,想起佛说:生活的意义原本似雪,白净、悠远、绵长。
漫漫时空里,我们都是一颗星子。用雪的意念,去做一位不倦的传灯人。
把心灵之光,绵延至远方。
云破月来时,想起佛说:法界无尘心月满。便解悟了生命里面,那一束最美丽的月光撒自何方。
风-花雪月样样都美,佛说风-花雪月本一味。一味禅便是禅宗的致高境界。用生活的朴素去开解禅的奥妙,何愁没有如水的心情?
心灵里总有阵阵清风。
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过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我等凡人,难脱八苦,因此坠入轮回地狱中。
人生总是苦乐参半,知其乐,忘其苦。明其心,苦其志。追其型,忘其意。所说,所想,所做,所为,所用,所弃,所喜,所怨,所忧,所虑。皆为人之五行,心志之所发。那么人生百味有多少是苦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坎坷迷离,伤痛落失,众叛亲离,流离失所,凡此种种都为苦之表象。纠其根源与禅说不近相同,看看佛教所说的人生八苦,了解人之痛苦之源。
人生第一苦――生苦。佛说,现实世界是痛苦的,我们生活在在这世界上,本身就是痛苦的。
生生死死,何时尽?痛苦源于本身,痛苦源于活着。所以人生下来的第一声就是大声的哭泣。
人生第二苦――老苦。佛说,青春易失,少年不在,所有美丽的想念都将削隐于日渐深刻的皱纹。活的同时,已经死了。人得本体随时都是在新生和死去。相对与昨天来说你已经老了,生息代谢的变化人怎么能控制呢?
人生第三苦――病苦。佛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颠沛于残酷的现实之中,有谁能保证不受到病魔的折磨?人吃五谷杂粮那有不生病的,随时的病痛让人饱受病之苦。
人生第四苦――死之苦。佛说,死亡也许并无所谓痛苦,死亡的事实给活着的.人带来的恐惧远远超过死亡本身。死亡是新生的开始,轮回是下一个生命体的诞生,但死时的留恋是痛苦的。
人生第五苦――爱别离苦。佛说,爱是追求融合克服分-裂的表现,爱上帝是追求精神的统一,爱情人是追求生命的统一。但爱的本身包含的痛苦是人所共知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人生第六苦――求不得苦。佛说,人的欲望不能与欲望的对象聚合为一体,欲望就象拉长的橡皮筋找不到挂靠的地方就会弹回来打中自己,痛苦。追求着痛苦着,同时也在失去着。
人生第七苦――怨憎会苦。佛说,当爱不能弥合时,就会用感性方式来实现――怨恨,所有外在的怨恨都会被反弹而伤及自己,所有内在的怨恨都会伤及别人。贪恋、私欲为痛苦之源。
人生第八苦――五阴过盛苦。佛说,人所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遇到的、感受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假象,就会迷失自我,陷入痛苦。世人常常为表象所迷惑,因而深陷其中。
记得以前听过的潘多拉的故事,潘多拉由于受到众神的祝福而变成一个完美幸福的女人,但是由于太完美而让她觉得生活少点什么,于是她打开了那个盛满罪恶的盒子。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很小,当时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笨啊,放着好好的幸福不要,偏偏要去碰那个罪恶的盒子。现在想想,如果世界真的有朝一日变成天堂,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罪恶只有幸福和安宁,那那个时候的人们生存的动力会变成什么呢?没有黑暗的阳光是否还能像现在那样让我们奋不顾身?人生八苦,真的很苦吗?抑或是那颗小小的枇杷糖,入口苦涩最后却甜蜜清凉,回味悠长。
还有一个佛对爱情的理解的故事:
深夜,寺里一人一佛,佛坐人站。
人:圣明的佛,我是一个已婚之人,我现在狂热地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佛:你能确定你现在爱上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生命里唯一的最后一个女人吗?
人:是的。
佛:你离婚,然后娶她。
人:可是我现在的爱人温柔,善良,贤惠,我这样做是否有一点残忍,有一点不道德。
佛:在婚姻中没有爱才是残忍和不道德的,你现在爱上了别人已不爱她了,你这样做是正确的。
人:可是我爱人很爱我,真的很爱我。
佛:那她就是幸福的。
人:我要与她离婚后另娶她人,她应该是很痛苦的又怎么会是幸福的呢?
佛:在婚姻里她还拥有她对你的爱,而你在婚姻中已失去对她的爱,因为你爱上了别人,正谓拥有的就是幸福的,失去的才是痛苦的,所以痛苦的人是你。
人:可是我要和她离婚后另娶她人,应该是她失去了我,她应该才是痛苦的。
佛:你错了,你只是她婚姻中真爱的一个具体,当你这个具体不存在的时候,她的真爱会延续到另一个具体,因为她在婚姻中的真爱从没有失去过。所以她才是幸福的而你才是痛苦的。
人:她说过今生只爱我一个,她不会爱上别人的。
佛:这样的话你也说过吗?
人:我…我…我……
佛:你现在看你面前香炉里的三根蜡烛,哪根最亮。
人:我真的不知道,好像都是一样的亮。
佛:这三根蜡烛就好比是三个女人,其中一根就是你现在所爱的那个女人,芸芸众生,女人何止千百万万,你连这三根蜡烛哪根最亮都不知道,都不能把你现在爱的人找出来,你为什么又能确定你现在爱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生命里唯一的最后一个女人呢?
人:我…我…我……
佛:你现在拿一根蜡烛放在你的眼前,用心看看哪根最亮。
人:当然是眼前的这根最亮。
佛:你现在把它放回原处,再看看哪根最亮。
人:我真的还是看不出哪根最亮。
佛:其实你刚拿的那根蜡烛就好比是你现在爱的那个最后的女人,所谓爱由心生,当你感觉你爱她时,你用心去看就觉的它最亮,当你把它放回原处,你却找不到最亮的一点感觉,你这种所谓的最后的唯一的爱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人:哦,我懂了,你并不是要我与我的爱人离婚,你是在点化我。
佛:看破不说破,你去吧。
人:我现在真的知道我爱的是谁了,她就是我现在的爱人。
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生命是场注定的圆舞,而轮回是时间的游戏。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麽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可有人让她蒙上了灰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麽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著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怎麽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整部《金刚经》是在慧命须菩提尊者和释迦牟尼佛的问答对白中展开的`。以下是金刚经释要,一起来看一下吧。
人生于世,莫不有死。因有生焉,故亦有死;孔子有云:“未知生,焉知死?”死后如何,更无人知。然而死之大事实值得吾人精心研究。中国研究死生问题者始自庄子,庄子有云:“方死方生,方生方死。”意即今日死去,明日又生,然而明日生于何处,则非吾人所知。此义虽谓正确,然无实在凭据。庄子又云:“以死生为昼夜。”
庄子南华经中有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晋朝王羲之兰亭集序:亦引用此语!老子说:“吾所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孔子告颜回曰:“我与尔皆梦也!”李白云:“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陈子昂云:“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自六朝以至于清朝,中国之一切文人,皆以死生大事为忧。生死问题在知识界虽值得研究,然从无人觅得一条正路,可供吾人研讨,是故“为何能在此生前明了解决死生事”,仍为吾人现前所共有之一大问题。
两千余年以来,解释死生最透澈者唯释迦如来一人而已。释迦佛云:“人人皆有佛性,佛性永离生死,且人于当生即有可能得见佛性。”一切人之佛性与释迦之佛性平等一如。释迦佛阐述明心见性之语自六朝迄清朝,见佛性者,实有证据可考(传灯录语录)。如六祖慧能大师已见佛性,此为人所共知。然其最值得吾人崇拜者,即于此生便有可能得见佛性。再者,吾人之佛性并不低于释迦之佛性,而释迦之佛性亦并不比吾人之佛性高。释迦佛说:“见性成佛。”一见佛性即是成佛矣。梵网经云:“自知我是未成之佛,诸佛是已成之佛。发菩提心,念念不去心,若起一念二乘外道心者,犯轻垢罪。”
释迦佛所说明心见性之法甚多,吾人只须依其所传之任何一法即可得之。金刚经乃得见佛性方法之一。五祖宏忍大师教人受持金刚经即可明心见性。六祖听金刚经至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乃豁然开朗,得见佛性。吾人若依金刚经修持,则亦可明心见性。然而金刚经义旨深奥,应将其提要指出方能明了。兹先提出金刚般若讨论之:
第一、解释实相般若:金刚般若亦名实相般若。
金刚譬喻绝对佛性,能转万物而不为万物所转。佛性绝对之义,能破一切相对之义而不为相对义所破。坚固明利。故名金刚。
梵语般若,此云妙智,亦云妙慧,专指能彻悟绝对佛性之智慧而言,非世俗之聪明智慧他。般若有三义:一曰实相佛性,二曰观照脑根,三曰方便眼耳鼻舌身意。
梵语波罗密多,此翻到彼岸,彼岸喻绝对,此岸喻相对,全题之意义即以智慧破照无始无明,脱离相对之此岸,而达绝对之彼岸。相对者生死轮回也,绝对者真如佛性也。
释迦所言佛性之语诸多差别:如佛性,真如,法身,净智妙圆,菩提自性,佛身,空如来藏,圆觉等等。名词虽异,其义则同。
然则佛性是何状态?兹依释迦世尊于诸大乘经中所示者摘录如后。金刚般若即真如,在华严经中,佛举出九十九个比喻,故佛性非空洞无物。
金刚般若既名佛性,又名真如。
梵网经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华严经云:“譬如真如,恒守本性,无有改变。譬如真如,无有变易。譬如真如,体性无生。”真如无缘起。维摩诘经云:“法常寂然,灭诸相故,法离于相,无所缘故。”真如不受熏染。华严经云:“法性清净,无染无乱。”又云:“法身无染,究竟清净。”梁武帝问达摩祖师:“如何是真功德?”师对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六祖云:“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华严经云:“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众生前,随缘赴赶靡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胜鬘经云:“世尊,空如来藏,若离若脱若异一切烦恼藏。”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云:“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众皆罔措,惟迦叶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譬如真如,遍一切处,无有边际。譬如真如,真实为性。譬如真如,恒守本性,无有改变。譬如真如,以一切法无性为性。譬如真如,无相为相。譬如真如,若有得者,终无退转。譬如真如,一切诸佛之所行处。譬如真如,离境界相,而为境界。譬如真如,能有安立。譬如真如,性常随顺。譬如真如,无能测量。譬如真如,充满一切。譬如真如,常住无尽,譬如真如,无有对比。譬如真如,体性坚固。譬如真如,不可破坏。譬如真如,照明为体。譬如真如,无所不在,譬如真如,遍一切时。譬如真如,性常清净。譬如真如,于法无碍。譬如真如,为众法眼。譬如真如,性无劳倦。譬如真如,体性甚深。譬如真如,无有一物,譬加真如,性非出现,譬如真如,离众垢翳。譬如真如,性无与等。譬如真如,体性寂静。譬如真如,无有根本,体性无边。譬如真如,体性无着。譬如真如,无有障碍。譬如真如,非世所行。譬如真如,体性无住。譬如真如,性无所作。譬如真如,体性安住。譬如真如,与一切法而共相应。譬如真如,一切法中性常平等。譬如真如,不离诸法。譬如真如,一切法中毕竟无尽。譬如真如,与一切法无有相违。譬如真如,普摄诸法。譬如真如,与一切法同其体性。譬如真如,与一切法不相舍离。譬如真如,无能映蔽。譬如真如,不可动摇。譬如真如,性无垢浊。譬如真如,无有变易。譬如真如,不可穷尽。譬如真如,性常觉悟。譬如真如,不可失坏。譬如真如,能大照明。譬如真如,不可言说。譬如真如,持诸世间。譬如真如,随世言说。譬如真如,遍一切法。譬如真如,无有分别。譬如真如,遍一切身。譬如真如,体性无生。譬如真如。无所不在。譬如真如,遍在于夜。譬如真如,遍在于昼。譬如真如,遍在半月及以一月。譬如真如,遍在年岁。譬如真如,遍成坏劫。譬如真如,尽未来际。譬如真如,遍住三世。譬如真如,遍一切处。譬如真如,住有无法,譬如真如,体性清净。譬如真如,体性明洁。譬如真如,体性无垢。譬如真如,无我我所。譬如真如,体性平等。譬如真如,超诸数量。譬如真如,平等安住。譬如真如,遍住一切诸众生界。譬如真如,无有分别,普住一切音声智中。譬如真如,永离世间。譬如真如,体性广大。譬如真如,无有间息。譬如真如,体性宽广遍一切法。譬如真如,遍摄群品。譬如真如,无所取着。譬如真如,体性不动。譬如真如, 是佛境界。譬如真如,无能制伏。譬如真如,非是可修非不可修。譬如真如,无有退舍。譬如真如,普摄一切世间言音。譬如真如,于一切法无所希求。譬如真如, 住一切地。譬如真如,无有断绝。譬如真如,舍离诸漏。譬如真如,无有少法而能坏乱,令其少分是非觉悟。譬如真如,过去非始,未来非末,现在非异。譬如真如,于三世中无所分别。譬如真如,成就一切诸佛菩萨。譬如真如,究竟清净,不与一切诸烦恼俱。”圆觉经云:“善男子,无上法王,有大陀罗尼门,名为圆觉,流出一切清净真如,菩提涅槃,及波罗密。教授菩萨。一切如来本起因地,皆依圆照清净觉相,永断无明,方成佛道。”此乃佛祖就其亲证之真如佛性境界,用语方便以诏示众生,众生闻之或茫茫然不知所之,或约略知其大意,然不可遂谓已明心见性也。闻之而能了解,谓之解悟,尚须自参自证,亲见其境,始可谓证悟。所证与佛无异,故名见性成佛。譬如黄山雁荡之景,天下之奇观也,然此景乃出之天然,非人力所能创造。欲到此境,必须亲到亲见, 诸佛祖师不过先到此境,先见此境而已。吾人苟能笃信诸佛之所指示,勇猛修持,终必有实到此境实见此境之一日。迨已到已见之后,方知此境本为古今人人之所共有,既非古佛所能创作;亦非今佛所能改造。此等奇景,终古不改。凡曾亲到此山者,其所见即无一不同。千万年以前曾见此山者,所说如是,千万年以后凡见此山者,所说亦必如是;绝不能于实际增益分毫,亦绝不能于实际减削分毫,以稍增减,即非本然也。诸佛所传之道亦犹是矣。佛性既无二,既不变,但能明心见性,则与诸佛无别。虽然,欲见佛性,必须真参实证,非徒能诵经说法,便谓明心见性也。
然则,明心见性究有何益?曰:见佛性已,则无死生轮回,得大自在。因有如是益处,故吾人应当苦修以证之。
第二、解释观照般若:观照般若在新学者谓之脑筋,古学者谓之灵性。思想感觉者,佛经中谓之“烦恼”,思想感觉分两种:一、妄念之生起(即思想感觉)。二、妄念不起(亦即思想感觉)。普通一般研究佛学者只知妄念起才是有生死轮转者,而不知妄念不起亦是生死轮转。妄念起是一念无明,妄念不起是无始无明。胜鬘经中发挥此理最明白。从前人以为将妄念断尽即是佛性,此乃大错,妄念断尽乃是无始无明,而非佛性,妄念是由无始无明所生起,而非从佛性生起。有经典印证:
胜鬘经云:“有烦恼是阿罗汉辟支佛所不能断,烦恼有二种,何等为二?谓住地烦恼,及起烦恼。住地有四种,何等为四?谓见一切住地,欲爱住地,色爱住地,有爱住地生,此四种住地一切起烦恼。起者刹那心刹那相应,世尊,心不相应无始无明住地,世尊,四方住地力,一切上烦恼依种,比无明住地,算数譬喻所不能及。世尊,如是无明住地力,有爱数四住地,无明住地,其力最大。譬如恶魔波旬,于他化自在天,色力寿命,眷属众具,自在殊胜,如是无明住地力,于有爱数四住地,无明住地,其力最胜,恒沙等数上烦恼依亦令四种烦恼久住,阿罗汉辟支佛智所不能断,惟如来菩提智之所能断。如是世尊,无明住地,为最大力。世尊,若无明住地,不断究竟者,不得一味等味,讲明解脱味,何以故?无明住地不断不究竟者,过恒沙等所应断法,不断不究竟,过恒沙所应断法不断故,过恒河沙等法,应得不得,应证不证,是故无明住地积聚,生一切修道断烦恼上烦恼,彼生心上烦恼,止上烦恼,观上烦恼。禅上烦恼,正受上烦恼,方便上烦恼,智上烦恼,果上烦恼,得上烦恼,力上烦恼,无畏上烦恼,如是过恒沙等上烦恼如来菩提智所断,一切皆依无明住地之所建立。一切上烦恼起,皆因无明住地,缘无明住地。世尊。于此起烦恼,刹那心刹那相应,世尊,心不相应无始无明住地。世尊,若复过于恒沙如来菩提所应断法,一切皆是无明住地所持所建立,譬如一切种子,皆依地生,建立增长。若无明住地断者,过恒沙等如来菩提等所应断,法皆亦随断。如是一切烦恼上烦恼断,过恒沙等如来所得一切诸法,通达无碍,一切智见,离一切过恶,得一切功德。法王法主,而得自在,登一切法自在之地,如来应供等正觉,正狮子吼,我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办,不受后有。”
唐朝窥基法师所著瑜伽师地论略藄卷八有云:“胜鬘经说,有五住地,一见一切住地,二欲爱住地,三色爱住地,四有爱住地,五无明住地。前四烦恼障。后一所知障,彼经自说无明住地,声闻辟支佛所不能断。唯为如来佛菩提智所断故”。由此定知是所知障。唯识第九与经说同;“烦恼四中,初一见道断,后三修道断”。对法论说:“发业,无明有二:一真实义愚发福不动行,二异熟愚发非福行。此二皆唯见道所断。”缘起经说:“诸圣有学,不共无明已永断。故不造新业。唯识亦言正发业者,住见所断,助此不定。故唯取彼见一处住地,所有无明。然此有三:一唯发总业,二唯发别业,三通发二业。今取初后二业无明,故言唯取能发正感后世善恶业者。然此有四:一相应,二不共,三缠,四随眠。皆能发业,外道内道异生,放逸不放逸,其所应用四无明发业皆别。”如缘起经自广分别。又卷十三云:“无明中皆言前际者,发业无明,名为前际,而触受俱能起受取,润生无名为后际。”按窥基法师所说,无明一唯发总业,即前际,即无始无明,亦名发业无明。三发别业, 与发二业,即后际,即妄念无明,亦名润生无明。楞严经云: “汝等必欲发菩提心,于菩萨乘,生大勇猛决定,弃捐诸有为相?应当审详烦恼根本,此无始来发业润坐,谁作谁受?阿难?汝修菩提,若不审观烦恼根本,则不能知虚妄根尘,何处颠倒,处尚不知,云何降伏,取如来位?阿难,汝观世间解结之人,不见所结,云何知解?不闻虚空,被汝隳裂,何以故?空无形相,无结解故? 则汝现前眼耳鼻舌及与身心,亦为贼媒自劫家宝。由此无始众生世界,生缠缚故。”论此一大段经语,明明将发业润生两无明举出,发业无明,即无始无明。润生无明,即妄念无明。上文窥基法师亦已明白举出,则其区别,彰彰明甚。见闻觉知,出维摩诘经,经云:“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读此可知见闻觉知全是脑根作用,与佛性相离甚远,纵见闻觉知,不着妄念,只到无始无明境界。阿含经以补特伽罗内分四部(见闻觉知),外分六根,断六根,使之清清净净,是小乘所修之果,均未见佛性也,禅宗祖师叫做“无明窠臼”。
楞严经云:“尔时世尊开示阿难及诸大众,欲令心入无生法忍。于师子座摩阿难顶而告之言,如来常说,诸法所生惟心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阿难,若诸世界一切所有;其中乃至草叶缕结,诘其根元,咸有体性。纵令空虚亦有若貌,何况清净妙明心性。一切心而自无体,若汝执?,分别觉观,所了知性,必为心者, 此心即应离诸一切色香味触,诸尘事业,别有全性。如汝今者承听我法,此则因声而有分别。纵灭一切见闻觉知,内守幽闭,犹为法尘分别影事。我非敕汝执为非心,但汝于心细微揣摩,若离前尘有分别性即真汝心,若分别性离麈无体,斯则前尘分别影事,尘非常住。若变灭此心,则同龟毛兔角,则汝法身同于断灭,其谁修证无生法忍?即时阿难与诸大众默然自失。佛告阿难,世间一切诸修学人,现前虽成九次第定,不得漏尽成阿罗汉,皆由执此生死妄想,误为真实。是故汝今虽得多闻不成圣果。”
读此可知,纵灭一切见闻觉知,内守幽闲,仍未能破无始无明,不能证无生法忍。
楞严经又云:“阿难白佛言:世尊,我昔见佛与大目连,须菩提,富楼那,舍利弗四大弟子, 共转*轮,常言觉知分别,心性,既不在内,亦不在外,不在中间,俱无所在,一切无着,名之为心,则我无着,名为心不,佛告阿难,汝言觉知分别,心性,俱无在者,世间虚空,水陆飞行,诸所无相,名为一切。汝不著者,为在为无?无则同于龟毛兔角,云何不着?有不著者,不可名无。无相则无,非无即相,相有则在, 云何无着?是故应知,一切无着,名知觉心,无有是处。”
观照般若即吾人所谓有感觉之脑筋,可分两面而论:一起思想,二不起思想,思想感觉从何而起?从无思想感觉之处而起。吾人之思想感觉未生起之前,已有“见、欲、色、有”存在。前面所提之“住地”,意即在吾人思想不起以前,已有内在之性情存在。“见一切住地”意即人人有知见,而此知见人各不同。所谓“知见” 者,华严经云:“众生种种心性,种种知见。种种执着,种种迷闷。”即指人生在世有聪明,蠢笨等种种不同之性情。所谓“住地”,即无思想感觉以前就存在者。所谓“欲”,即人之性欲,在思想感觉尚未发生以前已经存在里面,譬如婴孩,长大以后其性欲自然发出,无须人教,所谓“色”,即凡人都必爱好种种形色,并各有其不同之所好。所谓“有”,即人之所有权,如言此物为我所有。
见、欲、色,有四者是从无始无明住地而来,所谓“无始无明”即吾人之思想感觉之潜势力,其状态为无知无觉,昏昏暗暗,是故名为“无明”。由于吾人之遍照虚空之佛性。久为无始无明所笼罩,故不得显现,然而无始无明是可破除者,若此无始无明一旦被破,便能得见佛性。如经云:“阿罗汉辟支佛所不能断。”因为这两等人是修小乘中乘法者,故不能断,要修大乘法门才能破除无始无明。
关于修大乘法门,在金刚经中称为“入无余涅槃。”此点待于后面继续讨论。
第三何为“方便般若”方便般若又名文字般若,即指吾人现前之眼、耳、鼻、舌、身而言。眼耳鼻舌身是外在之浮尘根,而其内在之能力则为见、闻、知、觉。眼所见者,印象于脑筋中见之一部份;耳所听者印象于脑筋中闻之一部份。鼻所嗅者,舌所尝者,身所触者,印象于脑筋中觉之一部份;意识之感觉者,印象于脑筋中知之一部份。若吾人欲见佛性,便得依方便般若,破除无始无明方能得见之。
现在开始讲何为修大乘法门,破无始无明,得见佛性。
金刚经第十五分说:“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
金刚经第三分说:“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入无余涅槃即是修大乘法门。佛法分小乘,中乘,大乘,最上乘四个阶段,而此四个阶段,彼此之间大有差别,且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释迦牟尼佛之所以用辩证法,乃要将其所讲之法辩得清清楚楚,佛经亦分小乘,中乘,大乘,最上乘四种经典,若以小乘中乘经典来解释大乘最上乘经典,则是大错。修小乘法者及中乘法者,名有余涅槃;修大乘者则名无余涅槃。若欲明白修大乘之无余涅槃,必先明了小乘中乘之有余涅槃,辩明此点方不致于修错。
现在次第讲修小乘中乘以及大乘法门。
人死之后状态,只是灵魂离开肉体。楞严经云:“补特伽罗,如中阴身,自求父母,阴信冥通,如胎已成。”又云:“妄随七趣沉溺,补特伽罗,各从其类。”
中乘辟支佛修十二因缘, 涅槃经及大宝积经详解其大意,因补特伽罗(旧译人或众生,新译曰数取趣,数者、取五趣而轮回之义。案梵本“补”此云数,“特伽”此云取,“罗”此云趣。谓数数往来诸趣也。)旧释亦作弗伽罗,翻名为人,言舍天阴入人阴,舍人阴入畜生阴是也。补特伽罗起一念,名曰无明,无明即迷昧不明之意,看见男女交合,便动念进行参加,此即为“行”,一参加便即堕落胎中,此即是过去之“无明”及“行”,皆属集谛。“识”是业识,就是阴身,被业牵动,而来投胎。“名色”是在胎中时,色身尚未成就,受想行识四阴只有名目,而无色质。“六人”即在胎中开张,六尘所入之处,此即六根具足时期。“触”即出胎之后,六根着六尘。“受”帅领受顺逆之境。此五项是今世所得之果,即现在所感受之苦谛。“爱”即于尘境有所爱好。“取”即取着所欢喜之事物。“有”即业之意,此三项是现在所造之业, 招感将来之果报,即烦恼业行之集因。“生”即随所播之种子而得再来受生.,而老死亦将随之,此二项乃来世当受之果,即未来之一切苦患果苦谛。吾人之过去, 现在,未来,皆因一念无明而受生死轮回。若能将此一念无明灭除,则触灭、行灭、受灭、爱灭,乃至生老死皆灭矣。
以上所述,系中乘破妄念无明境界,灭时名破,然一动念,无明又生,是故中乘之断妄念乃暂时之灭。而非冰破。此与破无始无明见佛性迥然不同。妄念无明亦名润生无明。
修大乘者既不断六根亦不断妄念,故与修小乘中乘者不同。大乘人利用六根妄念以破住地烦恼,此有三种法门,圆觉经云:“善男子,无上妙觉,遍诸十方,出生如来与一切法,同体平等。于诸修行, 实无有二,方便随顺,其数无量,圆摄所归,循性差别,当有三种。”佛言无上妙觉,遍满十方,一切如来妙法,皆由此本体流出,其性平等。就本体言,修行实无二法,若就方便而言,则其法无数无量,然可归纳为三种:即“奢摩他”寂静,“三摩钵提”摄念,“禅那”静虑是也。下文逐次解释此三种修行法门。“善男子, 若诸菩萨净悟圆觉,以净觉心,取静为行,由澄诸念,觉识烦动静慧发生,身心客尘从此永灭,便能内发寂静轻安,由寂静放。十方世界诸如来心于中显现。如镜中像,此方便者,名奢摩他。”“奢摩他”即寂静之意,又译为“正定”,昔人有译为“止”者未尽确当。因“止”为四病之一,并非正法。普觉菩萨问佛,佛曾详细宣示,现不依止字解释,欲免众生误解也。
此即言若诸菩萨能解悟“净圆觉”之理,以净觉心,取静为行,则一切举止威仪皆在静中,由根尘识所生之妄念烦动已归澄汰。此时便达无始无明境界,继续用功,一旦静慧发生,因缘时至,无明窠臼叻的打破,身心客尘从此永灭,获得自在,便能内发寂静轻安。由寂静放,十世界如来心皆于中显现。此心即是法界本体。法界不离此心。如镜中像了了皆是佛性。此种方便名“奢摩他”,即不起杂念,单以寂静,六根齐用,往下直看,工夫纯熟,无始无明一破,便是本来面目。
圆觉经云:“善男子,若诸菩萨悟净圆觉,以净觉心,知觉心性及与根尘,皆因幻化,即起诸幻以除幻者。变化诸幻而开幻众。由起幻故,便能内发大悲轻安。一切菩萨从此行起,渐次增进,彼观幻者非同幻故。非同幻观皆是幻故。幻相永离,是菩萨所圆妙行。如土长苗。”此方便者,名三摩钵提。
“三摩钵提”译为摄念,言以眼根统摄五根,集中其力量,向无始无明进攻,一步紧似一步,渐次增进。如苗出土一般。因缘时至,无明窠臼叻的打破,豁然贯通,彻天彻地的看见本来面目。此种起幻力量,谓之“未觉幻力”,即起诸幻以除诸幻者。是指以眼根统摄幻五根以打破无始无明。“变化诸幻而开幻众”者,即将根尘识境界皆转为佛性。如六祖所云:“自性众生誓愿度”之谓也。“大悲轻安”者,谓心不散乱也。“彼观幻者非同幻故,非同幻观,皆是幻故。”言六根不可破,而无始无明可破,故有不同,然此二者究竟皆属幻化,无始无名一经打破。六根变为佛性,幻相永离。此时便无所谓六根,无所谓无始无明,幻相已灭,实相现前,而菩萨之妙行圆矣。此种方便名曰“三摩钵提”。乃以眼根统率五根,直往内看,无明窠臼一破便见佛性。
圆觉经云:“善男子,若诸菩萨悟净圆觉。以净觉心,不取幻化及诸静相。了知身心皆为罣碍。无知觉明不依诸碍,永得超脱,过碍无碍境,受用世界及与身心;相在尘域,如器中鍠,声出于外,烦恼涅槃不相留碍,便能发起寂灭轻安,妙觉随顺,寂灭境界,自他心身所不能及。众生寿命皆为浮想。”此方便者,名为禅那。
“禅那”译为静虑,言诸菩萨若能解悟净圆觉之理,以净觉心(指脑筋),不取幻化及诸静相。言不断六根,不止一念,视由他视,听由他听,动由他动,静由他静,但心里抱定一个念头,了知身心为碍,皆是我执法执。无知觉明(即无始无明)虽不依诸碍,然落于空执。便是无始无明境界。于是向此处着力,一旦因缘时至,叻的无始无明打破,彻天彻地皆是佛性,永得超过碍无碍境。虽肉身仍在尘域,而法身自性则充满十方,内外无隔,打成一片,如器中鍠声出于外,无有间隔,烦恼涅槃(即我执法执)不相阻碍,便能内发寂灭轻安, 达于妙觉,随顺寂灭境界。此种境界,非他人身心所能及,所谓唯悟与悟乃能知之。此时回视肉身,如海中一沤,空中一尘,众生寿命皆为浮想矣。此种方便名为 “禅那”,乃六根互用,往内察看,触着机缘豁然贯通,便见佛性。
圆觉经云:“善男子。此三法门,皆是圆觉亲近随顺,十方如来因此成佛,十方菩萨种种方便,一切同异,皆依如是三种事业,若得圆证,即成圆觉。善男子,假使有人修于圣道,教化成就百千万亿阿罗汉辟支佛果,不如有人闻此圆觉无碍法门,一刹那顷随顺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