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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小说经典语录

时间:2025-06-18 05:21:11

太阳伸展开了翅膀,桔红色的亮晶晶的朝霞带着特有的绚丽光辉,带着滴滴的露珠和清新的空气,亲吻着乌苏里江,亲吻着江上的渔船,也亲吻着赵大伯和我的脸。赵大伯告诉我,他小时候就在乌苏里江上捕鱼,是被江水泡大的。漂泊惯了,到了这一大把年纪,也没想过到岸上安稳地去生活。

我问他:“钱啥叫多,差不多就行了,也该抱孙子享福了。”

“嘿嘿,哪有家哟?光棍一条!”他嘿嘿地笑着,告诉我:“先前,他也有个相好的,是对岸的俄罗斯姑娘。她常到江边玩儿,日子长了,就跟我有了那层意思。那姑娘可是个好人哪,不但有姿色,还知书达理,讲一口流利的汉话。我这个打鱼的能找到个漂亮的俄罗斯姑娘,也算知足了。后来,我们好上了。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都支持她这样做,说找个中国人做伴也好,中国人有人情味儿,知冷知热,喝醉酒也不打老婆……”

“后来呢?”

“后来两国关系紧张,再也没见到她。”他缓缓地吸了口气,“唉,老天爷没有把人间的'事摆平啊!”赵不伯收起网纲,把网里的鱼扔进舱里,忙掏出怀表让我看:“是金壳的呢,走得可准了!”赵大伯边说边轻轻地抚摸着怀表。我一看那怀表,便知道不是中国货,莫非是那位俄罗斯姑娘送给他的?如果是,恐怕有四十年的历史了。“好女人不多呀,尤其是象她这样好的俄罗斯女人……”赵大伯喃喃地说。他那被江风吹得满是核桃纹的脸说这话时仿佛都舒展开来,浑浊的眼睛也顿时亮了起来。“她喜欢穿白裙子,嘿嘿,就像一朵飘动的白云。我一看到她从对岸走来,心就飘起来了,飘进白色的梦里了。我俩在云彩里飞呀,飞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是头……”赵大伯孩子般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向往,带着满足。

我还想听他说下去,可赵大伯却闭上了嘴巴。小船儿顺江水拐了一个大弯儿。江湾处,对岸城市的轮廓依稀掩映在绿丛中。赵大伯坐在船头,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眨也不眨,一直看着前方。看着,看着,突然竖起耳朵,好像在听什么声音。但又没有什么声音,只能听见江风的呜呜声。过了好一会儿,赵大伯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失望了,他慢腾腾地起来,不紧不慢地收拾鱼网,不紧不慢地撒进江里。我看见,赵大伯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

乌苏里江的鱼挺多,网网都有收获。赵大伯嘟囔着:“打鱼人不贪财,不图大富大贵,图的是快活!”说着,将湿裤衩一脱,往水里一钻,鱼儿一般,好半天,才露出头笑着对我说:“小子哎,下来快活快活。哈哈,真舒服哇!”

船靠岸后,便有鱼贩子涌上来买鱼。卖鱼的时候,我称秤,赵大伯收钱。常来买鱼的,有一位模样俊俏的姑娘。我见到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秤杆儿挑得高高的。赵大伯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回到船上,他逗我:“小子哎,生意象你这样做就不中哩,见到姑娘犯傻了吧?哈哈……”那天晚上,赵大伯突然劝起酒来:“小子哎,干!”“干。”我俩碰了一下杯。干完,赵大伯放下杯子看了我好半天才说:“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呀,人这一辈子,身边没个说话的哪行?”

我望着赵大伯好半天,也说出了心里话:“你也该办个老伴了,好有个做饭洗衣的人侍候你……”

赵大伯又满满地斟上一杯酒,自己一口喝干。“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孤孤寂寂,糊里糊涂地过来了。四十年了,头发都等白了,可我还想等她。她大概早已儿孙满堂了吧?不知她身体咋样了。我老瞎寻思,这辈子能见她一面就知足了。说不准哪天,能见到她……”

我知道,赵大伯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可他说话还是一点儿没走板儿,似乎并没有喝多。他又满满地斟了一杯酒,兴奋地劝我:“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了!”说着,一仰脖儿,自己先喝进去了。小船儿漂漂悠悠,顺江而下,又漂到大拐弯儿的地方。赵大伯突然放下酒杯,又象往常一样走到船头,双手抱着膝盖而坐,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看着江对岸。

“大伯,睡觉吧。“

“睡不着,看看。”

江湾的夜里迷人的,远远近近亮着一点点的渔火。江对岸的灯火一颗一颗地亮起来了,越亮越多,越密,跟渔火连在一起,好像那灯火也是被渔火点燃的。于是,满江遍地都是灯火渔火,分不清哪儿是渔火,哪儿是灯火。

“你看得懂渔火吗?“赵大伯忽然问我。

我看了看渔火,又看了看赵大伯,摇摇头,又点点头。渔火一眨一眨,在江风的吹拂下轻快地跳动。有时被风吹得弯下身子,但又很快挺直了腰杆儿。透过渔火,我又看到了江对岸的灯火。仿佛看到一个风烛残年的俄罗斯女人也在往乌苏里江望着,也在数着江上的渔火,任江中的渔火在心底里点燃,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燃烧着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故事。

“乌苏里江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下千张网,幸福生活万年长……”《乌苏里船歌》从天外传来。细听,是发自我心底的声音,是我唱给赵大伯和他心上的人听的。

“乌苏里,两大怪;汽车没有爬犁快,拉水用麻袋。”这是描绘乌苏里江边风俗的歌谣。得天独厚的乌苏里江自然环境,造就了江边人独特的生活方式。那往来穿梭的狗爬犁就是一首田园诗,一幅风俗画,让人写不完,看不够。

居住在乌苏里江边的家家户户都养狗。有的养十几条,有的养几十条。他们养的狗个大体胖,威武雄壮,像一只只威虎似的,虎虎有神,让人望而生畏。若是 惹怒了它们,那发疯似的狂吠,如虎啸龙啼,震耳欲聋;那张牙舞爪的凶相,如狼扑食,咄咄逼人。夜里,只要有一条狗咬,全村的狗都会闻风而动,一拥而上。别说是野狼不敢进村,就是体大力憨的黑熊都尝到过它们的厉害,再见到它们都敬而远之,退避三舍呢!江边人进山狩猎,都带十条二十条狗,前簇后拥地“保驾”,威风得很呢。若是发现了野兽,群狗就像小燕子逗鹰似的,在野兽身前身后地蹿跳撕咬,灵活机智得很。再凶猛的野兽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口之力,几个回合,便筋疲力尽,成为猎人枪下之物了。

江边养狗不光是为了护村狩猎,更主要的是把狗当作运输的畜力。一到大雪封山,道路全被积雪埋没了,别说是马车牛车行不通,就是风驰电掣般的汽车也变成雪中蜗牛了。好半天,好半天,爬不出多远。有时甚至光见车轮旋转,就是前进不得半步,被迫抛锚了。江边人自有办法,把狗套在爬犁的绳套里,像马拉车一样,也在狗的脖下扣上夹板,拴好肚带,或两条狗拉一个爬犁,或四条狗拉一个爬犁。若是走亲戚,便套两条狗。若是拉东西,便套四条狗,最多的也有套六条狗的。赶狗爬犁和赶马车一样手里握着鞭子吆喝,不过比赶马车省力多了,狗比马灵通,用不着鞭子抽,只是握着鞭子做比成样罢了。只要主人一坐上爬犁,喊一声“驾!”狗就会撒起欢儿来,一跑一溜烟儿。不过也得掌握好每个狗的`习性:有的狗凶猛,舍得出力气;有的狗狡猾,时刻想偷懒。特别是老狗,越老越狡猾,一发现主人不注意,便松下套来。而当主人晃起鞭子时,才慌忙绷紧套绳。赶狗爬犁还真得长准眼神儿,若不然累的累,闲的闲,时间长了,舍得出力气的狗也会变得狡猾的,和主人耍心眼呢!狗是聪明的,只要把它们调动好,还是肯卖力气的。每当拉上坡或者遇到雪坎时,仔细观察,只见它们不约而同地伏下身子,四只爪子死死地扣着积雪,尾巴伸得直直的,套绷的紧紧的,鼻子急促的呼吸,喷出团团白雾。——它们都有上进心,关键时刻更能协力作战呢!

套狗爬犁的人自有审美观点。他们套狗爬犁不光是挑选膘肥体壮的狗,而且在皮毛色泽的搭配上也是颇有研究的。或挑青一色的黑狗,起名曰:“小黑虎”;或挑一抹白的狗,起名曰:“雪里豹”,或挑满身黄的黄狗,起名曰:“赛雄狮”,或挑白里透黄的花狗,起名曰:“大黄花”。各种颜色的狗套成的狗爬犁在江边上飞驰起来,真可谓一绝;那白狗爬犁,像一团白光,显得更皎洁;那黑狗爬犁,像一团黑旋风,显得更威武;那黄狗爬犁,像一团黄雾,显得更雄壮;那花狗爬犁,像一团斑云,显得更娇美。再听那狗脖下响动的串串铃声,真是一幅有静有动,有声有色的画图呢。

狗是通人性的,最能了解主人的意图。江边人冬天把乌苏里江的冰块拉回家化水喝,全靠狗爬犁。奇怪的是拉冰块的狗爬犁是不用人赶,只要把装好冰块的麻袋往爬犁上放稳,喊一声“驾”,狗就会拉着爬犁照原路回家,妻子在家等着卸冰块就是。卸完冰块,绑好麻袋,妻子在喊一声“驾”,狗又会拉着爬犁照原路跑回江边来。有时是一家或几家的狗爬犁拉冰块,有时是全村的狗爬犁都拉冰块。哪家的狗爬犁也不用人驱赶,照样能把冰块拉到家。江边人狩猎归来,主人可以安安稳稳地躺在爬犁上睡大觉,狗也会平安无事地把爬犁拉回家来。江边人赶集,有时碰到熟人说几句话,或者还有些什么事没办完,都会放心大胆地把所购置的东西放到爬犁上,先打发狗爬犁回家,保证路上不会出事的。

狗爬犁就是江边人赖以生存的交通工具。小孩上学,坐狗爬犁;新媳妇回娘家,坐狗爬犁;就连产妇生孩子也坐狗爬犁去接生。若不然乌苏里江边叫“雪生”的孩子怎么实在多呢?最有趣的,算是新郎接新娘坐狗爬犁举行婚礼了。接新娘的狗爬犁是经过挑又挑,选又选的。个个狗头上都系一朵小红花,夹板上都绑一条小红布,背上都背着一个红气球;而一个个赶爬犁人鞭上都系一条红绸子,鞭穗上都拴一朵大红缨。第一个爬犁坐着手捧收录机的青年男女;第二个爬犁坐着新郎新娘;第三个爬犁坐着男女宾相,后边的爬犁上则依次坐着送亲的人。整个爬犁队伍在乐曲中飞驰,在说笑中前进。渐渐地,由长变短,由大变小。在乌苏里江边的雪原上,举行这样的旅行婚礼,实在是别有情趣,这对生活在南方,生活在城市里的青年男女来说,别说是坐狗爬犁旅行结婚,就是坐上一趟狗爬犁谈情说爱,也是最美的享受吧?

真的,乌苏里江边的青年男女爱情生活大都是在狗爬犁上度过的。不是一次,而是朝朝暮暮。因为爱情最忌讳外人,坐在狗爬犁上什么心里话都能往出讲,谁也听不见,谁也看不着。爬犁在雪原上飞驰,就像航行在大海上的小船,而留在身后的两道长长雪痕,就像犁起的长长浪花。犁起的何止是雪海的浪花?也是爱情的浪花呀!一片片摇着长穗的芦苇丛从他们的眼前晃过去了,是那样婀娜多姿,一株株举着雪伞的松树在他们的眼里闪过去了,是那样的迷人多情。是雪海风光迷住了恋人,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得知。爬犁已爬上雪坎,俩人竟都没察觉。扑通!一对恋人摔到雪窝里。

摔了一跤,他们不觉得疼;滚了一身雪,他们不觉得冷。抹一把嘴边的雪,吧嗒吧嗒嘴,不但觉得比糖白,还觉得比糖甜呢。是雪甜呢?还是心里甜?没有在狗爬犁上谈过恋爱的人,是无法感受到这甜蜜的滋味儿的。

很多年过去了,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轻轻一推,铰链发出一阵忧伤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这响声在他心中引起了冰冷的回响。

他觉得再也受不了腰里冰冷的寒气和肚子里的空气,受不了那种恐惧,也受不了那既想逃走又想永远留在那恼人的寂静和可怕的孤独之中的、太乏渴望。

有的人想睡觉,但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出于对睡觉的怀念。

在那里,记忆中的父亲就是四月份来到的肤色黝黑的男人,回忆中的母亲就是左手戴一只金指环的肤色黑里带黄的女人。一个人的生日变成了云雀在月桂树上唱歌的最近的一个星期二。

但是,客人觉察到他的假情假意,知道自己已被人遗忘了,这遗忘不是那种可以弥合的感情上的疏远,而是另一种他很熟悉的、更加无情的、无法挽救的遗忘—-死的遗忘。

他穿着精美的漆皮靴走在世界另一个地方的土地上,她在矿物质的味道中,仿佛感觉到由那块土地上传过来的他的脉膊和体温,这感觉使她嘴里觉得苦涩,心中却十分安宁。

她明知驿站的骡子每隔十五天来一次,但却天天要等候,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搞错日期,提前送信来。但情情很不顺心,有一次,预定的日子到了,骡子却没有来。她绝望得发疯,半夜起来到院子里一把一把吞吃泥土,贪婪之状像不要命似的。她哭着,痛苦得发狂,她拼命嚼小蚯蚓和蜗牛壳,嚼得牙齿都快要碎了,然后一直呕吐到天明,发烧、虚脱,没有知觉。

有时面对一幅威尼斯水彩画,怀乡之情竟会把水沟里的淤泥和腐烂的甲壳动物的气味变成鲜花的淡雅的芬芳。阿玛兰塔叹息着,微笑着,憧憬那个第二故乡,那里的男男女女都长得漂亮,有着小孩的天真,那儿有古老的城市,然而它往昔的宏伟业绩如今只留下瓦砾堆里的几只小猫了。

阿卡迪奥注意到地平线上正透出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三。

“你在等什么呢?”乌苏拉叹了口气,“时间都过去了。”

在屋内阴影里,那们孤独的寡妇只是一个旧影。

八月的一天上午,阿玛兰塔在给了她那位坚韧不拔的追求者以最后的答复后,自己也承受不了她那固执脾性的压力,她关在房里为自己一直到老死的孤独而痛苦起来。她对赫里奈多上校说:“我们要将此事忘了!”她说:“对于这种事,我们已老了。”

他的粉笔圈外总有一个人在,这个人需要钱,或者因为他的儿子患了百日咳,或者因为他嘴里再也无法忍受战争的污秽臭气而想去长眠,只不过此人还用最后的力量正向他报告:“一切正常,我的上校。”而正常的恰是这场没完没了的战争最可怕的事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没有觉察到时光在家里造成的细微而又令人心碎的破坏,这么长日子外出之后,对任何一个有着清晰记忆的人来说,这种破坏都会觉得是一场灾难。墙上石灰剥蚀,角落里蛛网结成了肮脏的绒花,海棠花上有泥,横梁上白蚁啃出条条脉路,门臼里长出青苔,怀念在他面前铺设了种种狡诈的陷阱,对这一切,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毫不痛心。

起义军代表团来到这里,招待他们的是一群穿着白长袍的、活泼的见习修女,她们活象一群白鸽子,被雨水打得到处飞舞。

他走过了荣誉和怀念荣誉的阶段,到达了希望的终点。

听到这音乐,阿玛兰塔想起了皮埃特罗,想起他黄昏时分佩戴的栀子花和熏衣草香味,此时她枯萎的心底开放出一朵由时间滤净了的怨恨之花。

他隐约知道,一个幸福晚年的秘决不是别的,而是与孤寂签一个体面的协定。

在厨房喝过他那一碗永远不变的咖啡后,整月足不出户,直到下午四点钟才拖着一只小板凳经过走廊,既不看一眼火红的玫瑰,也不留心傍晚的霞光,更不注意阿玛兰塔的冷漠——她的忧伤在傍晚时分发出一种叫声——

那座城市的石子小路上,在黑夜中驶过总督大人的华丽的座车。三十二座钟楼在傍晚六点钟响起为死者祈祷的钟声。墓碑石砌成的森严的深宅在院里从来不见阳光。院落的柏树上,卧室里退色的悬挂物上,种着夜来香的花园的渗水的拱墙上,一片死气沉沉。

直到举行婚礼的那天,虽然她的父亲不得不变押了房产为她购置嫁妆,她还作着神话王国的美梦呢。不是因为天真,也不是因为追求荣华富贵而神志错乱,而是这么多年来人家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她长着一对大大的,依然很美的眼睛,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希望的火花早已熄灭,脸上的皮肤由于索然无味的孤独都裂开了口子。

无论何时,无论是否清醒,不管是在受人称颂的崇高时刻还是在遭人奚落的猥琐境遇,阿玛兰塔总是想到雷蓓卡,因为孤独筛洗了她的记忆,烧尽了无用的怀念--那是生活聚积在她心中的垃圾,而同时又精炼和升华了另外一些痛苦的回忆,并使之永存于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