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的歌声》讲述的是前苏联保家卫国战争时期,一个叫夜莺的孩子是个勇敢、机智,巧妙地与德国兵周旋,用口哨传递信息。把敌人带进了游击队的埋伏圈,消灭敌人。
文中夜莺与敌人的对话:“怎么会就剩我一个,这里有麻雀、乌鸦、猫头鹰多着呢。”??:“刚刚一开火,村子就着火了,大家都喊,野兽来了,野兽来了,大家快跑。”这些话都是夜莺使在不易察觉中戏弄,同是也提现了夜莺的机智和对敌人的憎恨。
文中,第二天,在被烧毁的村子的围墙旁边;在那小路分岔的地方,有孩子又穿着那件绿上衣??使我联想到“小夜莺”又投入了新的战斗,又在坚守岗位,察看敌情。我便对这位小英雄佩服的五体投地。佩服他天真活泼、顽皮、机智勇敢,有一颗爱国心,从他的身上使我想到白洋淀的抗日小英雄嘎子,小英雄放牛娃王二小等。这一切,时时刻刻都在鼓励我们要有一颗爱国之心。
《雪人的歌声》读后感 假期里,老师给我们推荐了《雪人的歌声》一书,我认真地读了两遍。在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人物是笨狼。
有一次,学校大扫除。他用抹布抹干净桌椅后,准备用清水洗干净带回家,突然发现他的抹布破了一个大洞。他到处找,最终也没有发现掉下来的破布。于是他去问牛博士,牛博士告诉他们:“物质是不灭的,破布平时慢慢磨掉了,棉纱慢慢变薄随着水流飘走了。
还有一次下课,笨狼和聪明兔、胖胖猪、淘气猴、小浣熊、小狐狸玩捉迷藏。笨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树顶上住着鸛鸟一家。聪明兔和淘气猴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胖胖猪、小浣熊、小狐狸。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笨狼,最后连同学们、校长以及爸爸妈妈都找了他三天三夜加五个小时也没找到他,是鹳鸟把笨狼送回了家。聪明兔说:“笨狼是森林镇的捉迷藏冠军。”笨狼高兴地哈哈大笑。
笨狼还有很多逗人的故事。它不懂就问、做事认真、乐于助人的好习惯值得我们学习。
《雪人的歌声》读后感
古城街道罗桥小学 四年级 韩庆祥
辅导老师: 邵爱泽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六十年,祖国的进展有目共睹:从民不聊生到安居乐业;从一片破败到美丽富饶;从腐朽没落到和谐文明??祖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奇迹。
记得以前老家的那幢房子,同外公外婆一起走过了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每次一下雨,房屋的砖就有些松动,再加上风的“支援”,那小小的砖头自然更抵挡不住了,而外公总会在隔天对房顶修修补补的,非常麻烦。现在,经济进步了,家家都住进了大房子,就连妹妹也欢呼雀跃:“耶!耶!”外公外婆也说:“住进了大房子,真好!”我为祖国而自豪,因为它,让我们的生活洋溢幸福。
记得以前,家里的那台黑白电视,曾是爸爸妈妈那一辈在当时梦寐以求的。妈妈跟我说过:“小时候啊,我们总要跑到别人家里去占位子才可以看电视,有时候一部很好看的片子我们就天天去看,那时候有一台电视可是很了不起的事。”而现在,五花八门的电影、电视节目多得数不胜数,若不过瘾,也可在网络上搜索观看,更是有别样的惬意。我为祖国而自豪,因为它,让我们的生活充满快乐!
记得从前,有什么想说的话只能靠写信述说,一封信靠车拉船载,到达对方手里少说也要十天八天,再“急”的事也变得“不急”了。再接下来,就是“电报”时代,然后是“电话”时代。那时候,谁家里安了电话,那可真让人眼馋,不过,要给住在遥远地方的亲戚打电话可就不方便了。而现在发放3g牌照,不仅能与对方说话,还能在宽大的显示屏上看到对方,更能用手机直接上网呢!手机让你我从此不再遥远!我为祖国而自豪,因为它,让我们的生活挥洒甜蜜!
我为祖国而自豪,是它的伟大,它的美丽,让我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爱您,我的祖国,您的儿女永远为您感到自豪!
按照惯例,每年假期,学校都要布置一项作业就是要写一篇读书笔记,所以就想选一本跟音乐有关的书籍。很早就听说过,前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不仅是一名政治家,也是一位学者和艺术家。他兴趣广泛,有着深厚的学养,对文化艺术也有着诚挚的热爱和执著的追求,先后被国外数所大学授予名誉博士。从领导岗位退休以后,他还身体力行,积极推进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读书创作,致力于文化艺术尤其是高雅音乐的普及推广。于是,我就去百度搜了一下李岚清的在多所大学的讲话视频,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引人入胜。他说,人一定要有爱好,这样的生活才能够丰富,人活着也就比较快乐,从他的讲座里感到李岚清的音乐修养极高。
想不到,他老人家在过去的一年半中,跑遍中国20多个省市,300多所中小学,与超过10万名年轻人,齐聚一堂,让歌声、掌声和笑声连成一片海洋。他的讲座已成了视觉、听觉和心灵的盛宴。看过视频,异常激动,特意跑到图书大厦买了一本《音乐·艺术·人生》仔细研读,并做了摘录笔记,同时我也建议大家有时间都去看看他写的书。
摘录笔记:
1、音乐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一直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在我国传统文化里,“乐”具有很高的地位,常常与“礼”一起,并称“礼乐”。“礼”的功能是规范人的外在行为,“乐”的功能则是调节人的内在精神,使之平和中正。孔子说的“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就体现了这种礼乐观,同时强调了“乐”的教化功能。“乐”对中国古代文化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此,只有礼乐并重,才能使整个社会具有和谐的秩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中国古代文化就是“礼乐文化”。
2、科学上的创新思维光靠严密的逻辑思维不行,创新的思想往往开始于形象思维。所以,我认为音乐的知识和修养,对培养人的创新思维能力是有帮助作用的。在这里,我主要强调音乐教育对于培养高素质人才的作用。有很多事例表明,要想成为一名高素质的知识分子,就必须接受一定的艺术教育,具备一定的艺术修养;若要成为某一方面的大师级人物,就更应如此。
3、最近有一些现代认知科学研究表明,音乐训练不仅有助于提高音乐认知能力本身,而且对记忆能力、手部运动能力的提高等都颇有好处;音乐还可以调节人的情绪,影响人的心理状态。如果在儿童时期就对孩子进行包括音乐在内的各种训练,这不仅能提升他们的乐感,而且会有益于他们的运动控制、记忆能力和思维发展,即使脑的功能得到更多的开发。
4、人们对音乐的喜好虽然有主观因素,但音乐本身也有高雅和低俗、好听与不好听的区别。那么到底什么是好的音乐呢?我们通常把经过人们的长期欣
赏而筛选、保留下来的,能够“久盛不衰,百听不厌”的,古今中外的优秀音乐称为“经典音乐”。这种音乐通常艺术语言丰富,表现技法精湛,具有较高的文化内涵和纯正的艺术品质,以及持久的艺术生命力。欣赏这样的音乐,能够提高人的审美品位,提升人的精神境界,培养人的思维能力,特别是形象思维能力,有助于培养高素质人才。
5、音乐和其他艺术一样,能帮助我们所有、开发大脑的功能,从而提高形象思维能力。其实,还可以进而提高创新思维能力。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我的科学成就,许多是受音乐启发得来的。”在他的科学创造过程中,音乐确实给了他许多启发,从而激发了他的创造热情和灵感。
6、好的音乐,在给人以美的享受的同时,还可以陶冶人珍惜美好事物的情操,激励人们去提升自身的精神境界,追求高尚的精神生活。好的音乐,我们都能从中获得美的享受、精神的愉悦和思想上的提升。我们不要太介意“懂不懂”音乐,更不要让它成为享受和感受音乐的障碍。
7、音乐是人类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经典音乐的内容往往深刻而丰厚,是人生体验的升华和思想情感的流露,能够满足个人乃至整个人类深层次的精神需求。而流行音乐的内容一般较为浅显,有追求外在形式美的倾向,往往满足的是人的浅层次的精神需求。因此,我认为,“经典音乐”这一课,青年朋友们迟早要补上,要提高音乐审美的修养,否则就会影响身心的健康发展和成长。
8、音乐不仅有助于长久记忆,而且对于当下的工作和学习效率的提高也有直接的`作用。很多人可能都有这样的
9、在看书、写作、休息时,轻轻的播放一些背景音乐特别是轻音乐,不但可以提高效率,也可以培养我们对音乐的兴趣。
10、我认为,任何人都离不开音乐。没有音乐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音乐与语言一样是人类所不可或缺的;音乐可以培养人们广阔的胸襟,调整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培养群体意识;同时,好的音乐有助于提高工作和学习效率。我在职的时候,音乐是我业余生活的一部分,除在办公室等公共场合不听音乐之外,我在家无论是办公、学习,还是休息,总是喜欢轻轻地放些音乐。现在退休了,音乐则成了我整个生活的一部分了。
最后,李岚清将自己对音乐的爱好与理解以及音乐对工作的帮助、对人生的启悟,以深厚的音乐素养和睿智的语言,为我们打开了崭新的视野:我想送给大家的几句话是:音乐的魅力在于它能使学习更有实效,思维更有创意,工作更有效率,领导更有艺术,生活更有情趣,人生更加丰厚!我希望大家都能成为音乐爱好者!
音乐的修养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通过读了这本书,再加上平时自己的音乐积累,我现在感觉听一些经典的曲子,如果真正能够深入进去,就好比在读书,只不过是靠耳朵来“读”,那些有明的作曲家无不有着坎坷的经历,通过听他 们的曲子,通常能给我们以鼓舞。有时间就来听听音乐吧?音乐让你的生活更精彩!
一、《古诗十九首》作品简介 《古诗十九首》,组诗名,是乐府古诗文人化的显著标志。为南朝萧统从传世无名氏《古诗》中选录十九首编入《昭明文选》而成,大约是建安以前东汉末期的作品。
所谓古诗,一般地说,是指流传已久,难以确定其绝对年代的无主名的诗篇。《古诗十九首》则是汉代“古诗”许多类型当中的一个类型,和一般的“古诗”相比,它主要由以下三个特征:第一,《十九首》篇篇都是咏叹人生的抒情之作。从内容来看,自成体系,不同于一般的古诗。第二,《古诗十九首》完全是文人的创制。从作者来看,彼此间的情况又是大致相同的。第三,就
二、《古诗十九首》诗作赏析
(一)、《去者日以疏》
《去者日以疏》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
古墓犁为田,古柏摧为薪。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思还故里间,欲归道无因。
这首诗是作者看到北邝山的丘墓而触发的客中之感。
“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所描写的阴森萧瑟的环境。“古墓犁为田,古柏摧为薪”慨叹了沧海桑田的变迁,也有物是人非之感。人活着的时候,尝尽人间心酸苦辣;人死以后,连坟墓也不可能永久存留下去。《古诗十九首》多是文人失意、游子思乡之作。这一篇也不例外,外出求仕,背井离乡,看到这番景象更是难掩心中悲痛。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更容易让人想到家里的好。于是眼前之景就很白然地触动了作者思乡之情。屈原在《九章·哀郢》里说:“曼余目以流观兮,冀壹反(返)之何时?鸟飞反(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他乡异客,飘泊异地,特别是处于困境的人们,尽管在生活上和恩想上不尽相同,但这一点则是共同的。朱筠曰:“末二句一掉,生出无限曲折来。日月易逝,岁不我与,不如早还乡里??安可蹉跎岁月,徒羁他乡?无如欲归虽切,仍多羁绊,不能自主,奈何,奈何!此二句不说出欲归不得之故,但日‘无因’;凡羁旅苦况,欲归不得者尽括其中,所以为妙。”(《古诗十九首说》)
这首诗一开头就以极为概括的语言,写出羁旅愁怀,带动了全篇。朱筠说:“茫茫宇宙,‘去’、‘来’二字括之:攘攘人群,‘亲’、‘疏’二字括之。去者自去,来者自来,今之来者,得与未去者相亲,后之来者,又与今之来者相亲,昔之去者,已与未去者相疏,今之去者,又与将去者相疏,日复一日,真如逝波。”(《古诗十九首说》)这种人生的感慨,多么沉痛而深刻!下文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展开的。中间六句是环境的描写,气氛的渲染,,从其中点出一个“愁”字,这样就把中间的写景部分和前后的抒情部分有机地结合起来,使之成为一个整体。而中间写景部分,完全材托出心理活动的过程。而且全诗景物的描写很有层次感。“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紧紧地承接上文,用‘但见”不仅是写坟家累累,别无所见,而是说,人都一样,坟就是人生的归宿。“古墓犁为田,古柏摧为薪”,连最后归宿的坟墓也是有“去者”和“来者”,有古今的更替与变迁。这样空虚的人生,对着“白杨萧萧”,
如此悲凉的眼前景物,当然会深深引起客中孤独的愁怀,眷怀乡土之情,也就油然而生了。 “欲归道无因”是说想回家而没有回家的方法,当然这中间包涌了许多现实处境的悲哀,诗人是不可能具体说出的。而这种悲哀与辛酸,在“无因”二字的表现下显得格外幽远,这种悲情是远非文字所能表达的。
总之,从表现手法上说,这首诗情景交融,用悲凉的景物描写表达了作者心无无限的悲哀。从情感内容上说,诗人在这里所表达的哀情绝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自感受,而是一群人甚至是所有人共同的悲哀,很容易引起读者的情感共鸣。
(二)、《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排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鹊,奋翅起高飞。
这首诗是听曲感心之作,写出了黑暗时代所带给一切被压抑者的苦闷与悲哀,以及他们不甘于现实,想要有所作为的想法。
诗人的心中本来就充满了苦闷,无意间听到有人在高楼弹曲。曲声中透漏着悲凉,这是因为弹曲者的心情是悲凉的,这就和诗人的感情形成一种共鸣。 “弦歌声”,发自重重深锁的高楼,“音响”之“悲”,只是弦歌人掩抑不住的内心深处情感的流露,井不是向谁申诉,根本也不曾设想到有人在听。可是她的悲哀,却引起了听者的驻足仿徨,而听者并不知道,也不须知道歌者是谁。二者似乎毫无关系,但又因为曲子而紧密地融合成为一个整体,这种情感的表现,似乎是偶然的,但却又是这样的自然。诗人从曲声中感受到弹歌者的悲哀,进一步体会到自己的苦闷、悲哀和别人共通之处,因而对和他生活在同一时代的被压抑的人们寄予以无限的同情,终于产生了冲破黑暗的想象。由一曲歌声想到歌者,再想到诗人自己,最后想到一个群体,使得一个单一的现象有了社会广泛的意义。
音乐的表现,是人的心情的具体表现。它真实地展示着人们的精神世界,反馈者歌者的所思所想。在这首诗里,诗人对弦歌人井未作正面描写,而是诗人运用共极为高妙的艺术手法,通过间接的、侧面的暗示,给我们以深刻的想象和鲜明的印象。首先,作为这首诗里的弦歌人,是从弦歌声中听出来的人,如果不是弦歌声,她在这首诗里根本就不存在。正因为弦歌声的引起共鸣,这就使得诗人不得不抱着深切的同情和向往去描绘她,而她始终是处于“共室则迩,其人甚远”。“曲终人不见”的境界中。这就决定了诗人只能从他所接触到的一些与她有关的足以说明她、表现她的外围事物着笔。“弦歌声”是从楼上飘下来的。楼是高楼,而且高到“与浮云齐”,这使得楼中人给人以可望不可及的感觉。高楼的方向是西北,更将这一环境染上了一层悲凉伤感的气氛,这和楼中人的心情、弦歌的音响以及全诗的内容是相适应的。诗歌中任何一个细节描写,都要求达到高度的艺术真实。象古乐府中《艳歌罗敷行》的故事内容,是一幕喜剧,因而诗中写罗致所住的楼是:“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而这所高楼是在西北方,楼四面的窗子,“交疏结绮”,非常华丽,而楼又建筑在台上。仅仅从诗人所看到的表象,已可断定这即使不是皇宫,也必然是“侯门深似海”的权贵之家。当然,弹弦人是和外界隔绝的。高楼可以锁住人,却锁不住哀怨的歌声。诗人不禁猜想弹弦者是谁。“无乃杞梁妻”,表现了诗人由于想象而产生的感觉,是虚叙而不是写实。因此随着“弦歌声”出现在这首诗里的弦歌人,是她的精神面貌,是悲哀的化身。在这里,人与“音响”就融合而为一体,使我们感到此中有人,呼之欲出;同时,她的精神面貌已经表现出来了。然而,弹弦者的悲哀之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出来的,只有感同身受的人、经历了诸多苦难的人才能听出弦外之音。正是由于诗人自身的处境和心情,所以他才能够随时发掘出处于黑暗角落里人们所承担的精神的苦痛。诗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弹弦者的知音呢?
“清商随风发”以下四句,是“一弹三叹”完整的奏曲过程。所有关于回环往复的旋律的叙写,都是围浇着“音响一何悲”,为了强化主题而作出必要的刻画。“慷概有余哀”一句,用“慷慨”来形容“余哀”,不仅表现了弹弦者的技艺之高,功力之深,而且加强了情感的强度,深深寓有抑郁不平之感。“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他的感概,显然是对一切被压抑者的同倩,而不仅局限在弹弦者一人身上。
最难能可贵的是,诗人在经历了生活的苦痛后,对现实的黑暗和丑恶有了深刻的认识后,却依然能够向往美好和光明,这在《古诗十九首》中是不多见的。“愿为双鸿鸽,奋翅起高飞”就是《诗经》“静言思之,不能奋飞”之意。至于怎样“奋翅高飞”,又飞到那里呢?作者没有也不可能答复这一问题,但作为对待现实生活的态度和理想来说,这两句结束语所表现的积极的反抗意识,使全诗放射出异样灿烂的光辉,打破了低沉的悲哀倩绪,诗的主题就表现得更为坚强有力了。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诗的每一个部分和每一句都服从于诗的基本的构思,都不是偶然的,可有可无的。诗从“高楼”写起,以“高飞”结尾,前后遥相呼应。既写出了黑暗中的生活感受,又表达了黑暗中的生活理想。诗人的构思是很精妙的。如果诗人先写自己远大的志向、光明乐观的生活态度,再写自己听到的悲怨的弦声,这首诗就显得过于低沉,浇灭了人们对生活的希望。然而,结尾的“奋翅高飞”却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重新点燃了人们生活的希望,给我们传达了正能量,这也是这首诗在以幽怨苦闷为主的《古诗十九首》中的一个闪光点所在。
三、悲剧与《古诗十九首》
我认为《古诗十九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艺术价值与“悲”是分不开的。比喜剧相比,悲剧、苦难凸显出一种巨大的力量,可能是因为悲剧承载着伟大崇高的使命、因为它磨砺了人的意志,让人学会直面人生的悲苦、直面死亡?亦或是生活本身就是悲剧? 我们可以发现,中国的四大名著,除了妖魔志怪小说《西游记》外,其他的都是悲剧,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叔本华说:“生存环境只不过是对我们产生一种间接影响,每一个人的心灵也并不全合乎他周围的环境,各人都活在他自己的心灵世界中。至于所处的世界如何,主要在于我们以什么方式看待之。” 叔本华肯定意志,但否定生命,他认为意志的唯一本质就是努力,我们所称的苦恼就是意志和一时性的目标之间有了障碍,使意志无法称心如意。所谓满足和幸福,即为意志达到了它的目标。在他看来,努力永无终点,苦恼也永无休止,一切生命的本质也就成了苦恼。 叔本华认为,欲望和努力是人类的全部本质:所谓人生,就是欲望和它的成就之间不断流转,就愿望的性质而言,它是痛苦的;成就则会令人生腻。目标不外是幻影,当拥有它时,它即失去魅力,愿望和需求必须再重新以更新的姿态出现。没有这些轮替,人便会产生空虚,厌倦,乏味无聊。——如果愿望和满足若能相继产生,其间的间隔又不长不短的话,这时苦恼即最少,也就是所谓的幸福生活。叔本华认为,意志(欲望)的永无止尽和快乐的暂时性构成了人生全部悲剧的基础,妄想幸福是愚蠢的,他认为人生计划越是不为追求现实幸福的妄想所纷扰,实现其目的的可能性便越大。在叔本华看来,只要人的欲望不除尽,人生的悲剧就不会结束。西方的原罪说认为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努力就是为了赎罪的,只有赎罪了,死后才能进入天堂。人类还是有“善”的,但如果“善”不纯,再加上盲目的不可知的外在的自然、社会命运相驱迫,就会犯下不可挽救的罪戾,于是陷入凄凉惨苦的境地,甚至死亡,于是就形成了悲剧。西方悲剧中,有的人只是犯了一个小过错,甚至没有犯错,结果却是最悲惨的。这是因为,一方面他的“善”不绝对纯粹,另一方面,人的生存意志本身就有罪。这一点与基督教、叔本华的解说是一致的。悲剧之所以使人流泪而感乐,是因为悲剧一方面使人生有解脱感,另一方面使人生有净化感,直接关照精神世界的纯价值或纯善。
西方悲剧都直接关涉个体人物或人格的悲剧;而中国的悲剧意识,则为“人间文化”的悲剧意识,它所关注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人间。中国的悲剧意识是虚实结合的,返虚入实,而且悲中有壮,转出了更高的对人间之爱和人生的责任感。
《古诗十九首》的经久不衰与悲剧的力量是分不开的。纵观《古诗十九首》,我们看到的都是诗人表达的悲情,而且都是人生最基本、最普遍的几种情感和思绪,这不仅能与读者形成情感共鸣,而且在无形中提升了自己的审美价值。
四、《诗经》的《郑风·子衿》诗旨
(1)、原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2)、诗旨:《毛诗序》:“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郑玄笺:“学子而俱在学校之中,已留彼去,故随而思之耳。礼:父母在,衣纯以青。”孔颖达疏进一步解释说:“郑国衰乱不修学校,学者分散,或去或留,故陈其留者恨责去者之辞,以刺学校之废也。经三章皆陈留者责去者之辞也。”又说“谓郑国人废于学问耳,非谓废毁学官也。”方玉润的《诗经原始》说:“伤学校废也。”朱熹在《诗集传》中指出:“此亦淫奔之诗。”在这里,朱熹终于看出这是男女相悦之辞,纠正了前人的曲解臆说;但又受到封建礼教的影响,用“淫奔”二字来表达男女相爱之诗作。
这是一首男女相悦,幽会定情的爱情诗。
五、《诗经》的《郑风·叔于田》诗旨
(1)、原文: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2)、诗旨:《毛诗序》云:“《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说而归之。”欧阳修《诗本义》云:“诗人言大叔得众,国人爱之。”方玉润的《诗经原始》说:“刺庄公纵第田猎自喜也。”朱熹《诗集传》说:“段不义而得众,国人爱之,故作此诗。言叔出而田,则所居之巷若无居人矣。非实无居人也,虽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是以若无人耳。或疑此亦民间男女相悦之辞也。”今人陈子展《诗经直解》说:“《叔于田》,赞美猎人之歌。”程俊英《诗经译注》说“这是一首赞美猎人的歌”,以为“叔”指青年猎手;袁梅《诗经译注》则承朱熹《诗集传》“或疑此亦民间男女相说之词也”之说绪余,说:“这支歌,表现了女子对爱人真纯的爱慕。”以为“叔”指男性情人。崔述在《读风偶识》中说:“大抵《毛诗》专事附会。仲与叔皆男子之字,如后诗中子都、子充为美男子之名,孟姜为美女之名者。郑国之人不啻数万,其字仲与叔者不知几何也。乃称叔即以为共叔,称仲即以为祭仲,情势之合与否皆不复问。然则郑有共叔,他人即不得复字叔;郑有祭仲,他人即不得复字仲乎?”崔述驳得有理。顾颉刚从训诂出发,梳理“叔”字的演变历程,论证该字本来表示的是缯弋所用的短矢,以生丝系矢而射,这是男人的事,所以“叔”字被用作了男人的美称。
从文本本身看,这首诗热情地赞颂一位男子,他仪容健美,心地宽厚,驭术高超,深受人们的爱戴。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
每当我看到老人的照片,心中就涌进一股暖流。这时候我就会想起老人生前给予我的温暖怀抱。那怀抱抚平了我的孤独和伤心,使我快乐,幸福。这个老人就是我的太爷。
太太爷是那么爱我,当我放学回家,就会听到一声苍老的呼唤:是贝贝回来了吗?这是我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太爷面前。太爷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条条皱纹更加深刻。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太晚了,现在我希望得到太爷的温暖怀抱,可是不能了,我便回忆起以前:我五岁时,有天放学,就像往常一眼,我直奔那间我轻松愉快的房子,太爷看见我进来了,便露出了笑容,“今天,我在幼儿园没表现好,老师批评我了。”我哭丧着脸说。“来,让太爷抱抱就会好的。”我立即钻进太爷的怀抱,那怀抱一点点温暖着我的心,我呼吸着老人身上那独特的味道,心情慢慢变好,这是,我想起了这个时候开始演我喜欢的动画片了,便对太爷说:“我要去玩了。”太爷却说:“再陪陪太爷吧!”我却是一万个不情愿,一猫腰,藏在太爷坐的沙发后面,等待太爷出去散步。找不到我的太爷不停的喊着我,最后太爷去了院子里散步了,我便优哉游哉的走去看电视,去哦那时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野丫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情愿舍去那一点点时间来陪太爷,来感受他,也去温暖他……
就在七岁那年,太爷去了,那天晚上太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握着太爷那像枯树皮一样的手,这双手给了我多少温暖呀!
太也走了,直到最后我也没有给太爷一个完整的拥抱。我没有哭,因为我心里装满了悔恨,孤独、伤心……这种感觉掺杂在一起,比哭还要难受。
那些日子,那些事像噩梦般围绕着我,是我无法脱身,常有时夜深人静时,我的梦里会出现太爷,是那样慈祥,和我一起说话。我真希望那个梦一直延续下去,又是我醒了,眼角就挂着泪珠。
现在我看见太爷的照片就会想起让我心痛,让我后悔的事,还会想起那片刻有永久的怀抱。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
看着点点滴滴降落到一个镇子,安铺。
一场细雨降落到安铺,像牛毛、像细针、像细丝……
凌晨,我模模糊糊的从床上爬起,从我那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我只穿着一条单薄的上衣,尽管是在南方,这冬天还是会让人颤抖。我打开衣柜,拿了件外套,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准备上学。
我看见眼前的细雨,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雨伞,我在雨中漫步着,欣赏着眼前的雨景,在一处,我停下了步伐,伸手出去感受雨的“温度”。这雨没有丝毫寒冷,给我的感觉则是“温暖”,对我而言,可能是“温暖”,但是对于他人而言,则是刺骨的寒冷。
当时我在回忆这两年前的浩劫,紧紧是我人生的浩劫,就是那浩劫,改变我对冬雨的看法。
当时,我还有一位最好的玩伴,他叫戚建华,那时,我们那友情并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但是,亲手把这友谊给一分为二,“分隔两地”的人,就是他父亲,如果你们说他父亲让他去外地读书是为了他好的话,你就错了,他是把我和戚建华分隔在阴阳两界的罪人。
那天,戚建华与往常一样,回到家中做作业,就在此时,他的父亲,一个惯性吸毒者,回到他家中要钱,他母亲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提供给他,他父亲一怒之下,举起戚建华,从三楼重重的摔在地上,戚建华当时就奄奄一息了,加上那里是个陡坡……
在那之后,我收到了戚建华提前给我的信:
兄弟,相信你收到我这封信之后,我的性命就不知道能否保得住,该怎么说呢,就是说我的父亲,是个吸毒的,他最近回家要钱,我怕我会有三长两短,所以特地写这么一封信,我知道你的心情特别低落,但是你不能这样,你可是我的好友,你和我那时的坚强,不能改变它,更不能让他消失,所以,希望你还是保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生活。
收到这封信时,我的所有事都被他给说中了,我收到这封信后,重拾信心,当时,窗外下着朦胧细雨,当时也是一个冬季。
从此,冬雨在我心中不再是冰冷刺骨,而是温暖的,属于我那永恒友情的温暖。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3
亲情是一把结实的伞,为你遮风挡雨;亲情是一件厚厚的棉衣,为你抵御严寒;亲情是一张柔软的床,你累了,让你忘记疲惫;亲情是一条干爽的毛巾,你哭了,为你拂去心中的泪水;亲情是一杯甜甜的冰红茶,你笑了,让你从嘴里甜到心里…
我说:“人生如歌,谱写出与众不同的乐谱,每一个符号都代表了酸甜苦辣;人生如画,记载了我们的人生,每一个线条都描述了我的思想与感情;人生如舞台,感情主宰我们,每个旋转和跳跃都代表了我们的青春活力!”
孟郊曾说过:“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用成绩,学业,报答您,只要您那会心一笑,在那一瞬间,我就满足了,跌倒时,您用双手搀扶起我,用粗糙的手替我擦拭眼泪;孤单时,您用臂膀温暖我,用感动的语言填补我的心;脆弱时,您用微笑给我自信,用哲理的话在慢慢的将我“扶起”最近成绩的下降,您也跟着我担心起来,那皱在一起的眉头,我真想用熨斗把它熨平,卷子上的成绩,让我原有的信心不知所终,换来的是烦躁的心情。
夜,清冷,点点星光缀于天幕。
月,皎洁,灼灼光华淡雅弥漫。
风,微凉,丝丝寒意渗透而来。
孤单失望的我,对这个原味的人生,有了一丝丝的厌烦,她渐渐地走来对我说:“竞争的社会,是不会留下失败的人。”心中猛的一颤,是啊!我应该用行动来超越别人,应该一直向前走,懦弱的人,没有资格存留。一句不起眼的话,却让我的受益匪浅。谢谢您,从您的话中让我感到了亲情的温暖,和你那无私的爱。
如果说人生是一首优美的乐曲,那么痛苦则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音符;如果说人生是一副多姿多彩的画,那么苦难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如果说人生是展现的舞台,那么受伤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路途。
亲情的温暖和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拥有它的人将会一生幸福,你拥有了吗?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4
生活中,总是有许多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使我们开心,失望,悲伤。但,总有那么一个人,在我的身边默默的关怀着我,给我与温暖,不让我遭受难过与悲伤。她,是那么的细腻,总是察觉到我的一举一动;她,是那样的循循善诱,总是帮助我改正我成长的错误;她,是那么的婉约温柔,总是给我于心的温暖。
雨淅淅沥沥的下。整齐的声音响彻街头。一家商店的屋檐下,我正无奈的看着天空。天,是灰色的,是一种冷漠的灰,仿佛是时间最无情的判官,用他的武器:暴雨。来洗刷这大地。可这一切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烦哎,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家。”我不停的踱步。看了看雨,有种愈演愈烈的形式。“唉,早知道出门就带把雨伞了,出门的时候还嫌麻烦,这下好了,我怎么回去嘛。”过了一会,雨相对的小了很多,可,配合着狂风,还是让人有种颤栗的感觉。嗯?走?还是不走呢?我陷入了天人交战。如果不走,等会雨越下越大怎么办?如果走,现在这雨也蛮大的呀。最后,我选择了跑回家。于是,几近空荡的街头,除了几把雨伞下的人,几辆汽车驶过之外。又多了一个奔跑的少女。
“咳咳。咳咳”刚推开家门的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从街上跑回家,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已经让我淋湿了身上一大半。并且有了感冒的征兆。头好晕,刚坐下的我就有些昏昏欲睡。“你这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这么大的雨……”母亲从厨房了走了出来。看见了被淋湿的我,什么也顾不上说。“你看你,怎么不去换衣服呀,快点快点,怎么淋得这么湿,去,去洗个澡。妈给你拿点药。”说完,顾不上厨房里的菜,把我推进了厕所。
当我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又刚好看见了从厨房里出来的母亲。她的手上拿着一碗姜汤,嘴里还不停的吹着。额头渗透出了细小的汗珠,手也有些红肿。看见我从浴室出来,急忙喊道“陈露,快点,把这姜汤和这药片吃下去。然后先去休息一会。”话没完,又走进了厨房忙活。
看着这桌上的姜汤,我的眼眶有些红了,母亲是那样的关怀着我,虽然没有言语,但却用她的行动来证明对我的爱。
喝下了那碗姜汤,我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头也不晕了,但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姜汤的作用,真正使我内心温暖的,是母亲的爱。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5
最温暖的,不是冬日里的阳光,不是烛光里的点点焰火,是爱的力量。妈妈,您告诉过我,温暖,给人快乐,令人开心,就像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您说过,温暖是不需要对方付出太多,但是得到的快乐却是永恒的。
我在想,那样的人,也许是个不起眼的工人,也许是个赫赫有名的富翁。他们在这些身份里徘徊,但这些身份,阻挡不了那一颗温暖的心。不论他在天涯海角,心儿的向往永远会载着他远航……
夏日的闷热,水分在蒸发,化成一缕缕烟雾似的。那样炎热的日子,学校依然还在继续上课。那时是在小学的一个下午。老师下令,跑完三圈可以自由活动,这要命的三圈呐。害得我们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我累得坐在草地上,不顾形象的拿着手当扇子。却扇不出一丝凉风,但我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凉爽。眼睛不自觉地朝花丛望去。在那花丛中,穿梭着几个老爷爷,他们汗流浃背,头顶似乎冒着一股烟,皮肤在长年累月下变得越来越黑,脸颊被烤得红彤彤,不时拿手擦擦汗。这就是我们学校的修草工人啊,这样的烈日底下,我们在这里苦苦喊叫,他们却一句怨言也不讲,专心地工作着。
热吗?我好想关切地问一句。渴吗?我好想递给他们一杯水。他们小心地修剪着,仔细打量,他们拥有的是“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他们的工作给花木带来更好的养分,给我们带来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一份渺小的精神,渐渐温暖了我。在不同的学校里,不同的修剪工,却又有着相同的心。每一个学校,绿化的视觉效果,没有那些修剪工,就不会那么令人赏心悦目了。
寒冬的刺骨,袭来大风的清晨。从美梦里醒来的你有没有发现多了些什么?有没有看见一杯温热的牛奶?或是一顿可口的早餐?这些,都是我们的父母起早亲手给我们准备的。也许,你没有注意这些。但是,你还记不记得父母陪伴你们走过的十几个春秋?他们将你养大,让你成长,给予你温暖。
花开花落,有多少温暖的故事在其中上演;细水长流,有多少温暖的故事随之遥远;在这充满活力的每一天,你又在被多少人所悄悄温暖?其实,温暖就在我们身边。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6
我经常希望时间可以停留下来,在某个时刻。因为我觉得很多时刻都很美好。放学的时候,我坐在洁洁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辆一辆的车开过眼前,看看烟灰色的天空,我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里;下午第二节语文课上,包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粉笔字,看见黑板上密集的板书,坐在安静的教室里,我希望时间停留在这里;深夜十二点,我坐在床上,落地灯橘色的光打在我的小说书上,希望时间停留在这里。这么的多零零碎碎的时刻,就像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却终究转瞬即逝,挽留不了。
人的一生中将会有多少这样的时刻呢?但愿一天的每一分钟,都是让我想要挽留的温暖!这样的温暖,就像奶奶冲的奶茶,奶茶香悠远,飘过了奶奶与我的好多时光。我还记得与奶奶坐在小阳台上,奶奶给我冲巧克力奶茶。冬天的`午后,阳光温与冷清,奶奶搬两把椅子与我坐在太阳底下,时间久了,晒得暖洋洋的。奶奶与我说话,说什么我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我记得奶茶的味道,记得吃完一个瑞士草莓卷后喝一大口奶茶,奶奶说让我少吃点。那真是一个完美的下午!在美好的冬天,在空闲的寒假里,有不烈的阳光,有草莓卷,有我喜欢的奶茶,外面传来有人在拍被子的声音,春节浓浓的喜庆还未消散,爆竹偶尔沉闷地说话。奶奶满眼的笑意,看着她难得见面的孙女,絮絮叨叨的讲着我已经忘了的家常。真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那个下午!一切是这样的闲适,奶茶是这样的温暖。
转眼开学,时间把日历推移了快三个月。奶奶给我带走了一箱奶茶,有巧克力奶茶,原味奶茶,香芋奶茶。又过上了忙碌的学校生活,晚上带回家厚厚的作业本,写字写累了,我给自己冲一杯巧克力奶茶。烫手的奶茶很香,过一会儿,奶茶温了,我喝一口,好像一切又回到了那个下午。我便又有了平静的力量,来应对一切让我浮躁的事情,好像奶奶没有离开过我,我没有离开过奶奶。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下午,没有从暖暖的阳光中走开过。奶奶一定是把她的笑冲进我的奶茶里了,我想。手中是温暖的奶茶。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7
放学了,我拿起书,箭一般冲出教室,风拂过脸颊。炎炎酷暑的夏天,我站在阳光下,焦急等待着妈妈的到来。
人渐渐稀疏了,向远处看去,树叶间点点缝隙洒下阳光,密如繁星,细如牛毛。云装点了蓝天,就像一幅画卷展现在人们眼前。正在这时,一位还在上小学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来了,谁料,只听“哐当”一声,那位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一辆大自行车。小女孩赶忙走了过去,抓起车把,吃力的一点点往上抬,我看见他的脸都红了,还是没有抬上去,正当她无奈时,忽然一位大哥哥跑了过来,帮她一起把车子扶正了,便笑着说:“小妹妹,没事吧。”那小女孩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一眨眼,大哥哥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不住向大哥哥跑的地方张望,我相信,他的心中一定徐徐吹过一股清风,他的脸上一定带着持久的微笑。
那一天,我从学校骑自行车回家,因为外面下起了雨,我便要把自行车搬到楼道二楼,我原来一次都没有搬过,都是爸爸妈妈来搬,结果这一天他们都没有在家,所以,我就咬紧牙,一手握住车把,一手拉紧车座,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车子往楼梯上一抬,我在咬紧牙,往上一抬,终于上了两个台阶儿,还有五个台阶,就这样,我走走停停,眼看就要上去了,可我却累得是气喘吁吁,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结果我进退两难被困在中间,我想再试一试,看能不能抬上去,结果车子不但没抬上去,反而我打了个趔趄,正当我灰心丧气时,忽然有一股力量托住了车子,我回头一看,是一位陌生的年轻阿姨,她笑了笑,用平稳的口气对我说:“你是要把车子搬到上面吧,来,我帮帮你。”我转过头,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我把车子轻轻往上一抬,便搬了上去,此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就像阳光一样明媚,我感激地说:“谢谢阿姨,阿姨再见!”这就是身边的温暖,一件小事的温暖。
新绿悄绽,昭示着生命的勃勃,那是旭日般的青春;阳春三月,杏花春雨时节,桃红柳绿,柔风拂雨,飘扬着自然的伟大,那是如火的中年。我们的身边时时刻刻有着温暖,可能是叔叔阿姨,可能是哥哥姐姐,都有一颗温暖的心。温暖就如酒一样醇,如茶一样浓,如情一样深……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8
内心的温暖是每个人渴望着的,而这温暖却亦难求。心灵对温暖的渴求随着时间、环境和生命成长的过程飘忽不定,在某一个时刻希望得到的温暖,也许随着环境的改变而事过境迁,追求温暖的方式也在变化着,但渴求温暖的心依然没变。温暖在每个人的身边,每个人都渴望温暖,却总是忽略了自己身边最可贵的温暖,我读过这样一篇文章,文章名叫做一碗混沌。 女孩今天又和妈妈吵架了,一气之下她转身跑了出去,她跑了很长时间,看见了一个面摊,她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可是,她摸遍了全身,连一个硬币也没有。 面摊的主人看上去是个很和蔼的老婆婆,她看到她站在那里不动,就问:"孩子,你是不是要吃面?"可是,我忘了带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没关系,我请你吃。 老婆婆端来一碗混沌和一碟小菜。她满怀感激,刚吃了几口,眼泪就掉下来了,纷纷落在了碗里。你怎么了?老婆婆关切的问。我没事,我只是很感激你。,她忙擦眼泪,对面摊主人说我们不认识,你却对我这么好,可是我的妈妈,我跟她吵架了,她竟然把我赶了出来并叫我以后永远都不要回去了。
老婆婆听了,平静地说道: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想想看,我只不过给你吃了一碗混沌你就这么感激我,那***妈给你煮了十多年的饭,你怎么不感激她呢?你怎么还要和她吵架呢? 女孩愣住了。 她匆匆吃完了混沌,开始往家走。当她走到家附近时,一下就看到了疲惫不堪的母亲正在路口四处张望......母亲看到她时,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赶快过来吧,饭早就做好了,你再不回来,饭都要凉了! 这时女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有时候,我们会对被人给予的小恩小惠感激不尽,却对亲人一辈子的恩情"视而不见"。
也许朋友能够给予你温暖,也许老师的关怀让你感到温暖,也许也许...但请不要忘记,你身边有一份最可贵的温暖就是亲人对你一辈子的恩情。上帝很公平,给了每个人同样分量的温暖,就靠我们会不会发现,温暖藏在母亲的唠叨里,温暖藏在父亲的叮嘱里,温暖藏在同学的疑问里。但请你们不要忽略自己身边最可贵的温暖。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9
下课铃终于响了,虽然数学老师还在黑板前声嘶力竭地大讲特讲,但此时的我却心乱如麻。
“同学们,看这样的点,组成一个集合……符合这样条件的点有无限多……”无限多,唉,我低头看看手里的那张饭卡,心里默默地想:要是你的数值无限大多好!“好了,这道题难度比较大,同学们课下再看看……”
我的难题呢?我的难题怎么解决?我在心里不停地默念:上帝保佑我吧,让食堂师傅一时眼昏,看不清我卡里是1.2元还是0.12元,只要1.2元就可以了,够买三个馒头的了。上帝不会保佑我的,我是被他遗弃的人。“扬子,吃饭去了——”室友们又在招呼我,我不能再跟他们一起走了,上次就是因为他们看我饭卡里钱不多了,轮流请我吃饭的,今天要是再看到——“你们先走,我问老师道题再走。”说完,我胡乱拿起一本课本就朝办公室走去。“哟,勤奋了,哈哈……”身后传来他们的一阵哄笑声。我没有理他们,低着头往前走。
幸亏我最近看了一篇中考作文,于是便拿出来应付老师了,我一边听老师讲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回宿舍的时候正好室友们吃饭回来,我就会躲过他们的关心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午睡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喝口水吧,镇压一下叫个不停的肚子。取杯子时,发现下面压着一个纸条:“扬子,今天是红烧肉,哥儿几个怕你问问题回来晚赶不上了,就抢了一份儿,你回来后趁热吃了啊!”
掀开紧扣着的饭盒,是满满的一盒米饭加红烧肉,那浓烈的香味儿,刺得我鼻子一酸,抽抽鼻子,回望身后的哥们儿,我大口地吞咽着米饭,除了饭香还有一种香久久不去……
躺在床上,我想上帝可能遗弃了我,但是他们却不曾,有这些坚实的肩膀,一切坎儿都会过去,爸爸的肾病会好的……想着想着,我微笑着睡去了。睁开眼时,室友们都在朝我微笑,我的眼前一片灿烂阳光,温暖就在身边!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0
每个人的身边都有化身为人类的天使,她给你无限的温暖,于是你便会充满勇气和力量去面对生活,于是身边一切坚冰似的困难都化为乌有,生命中的阳光也就更加烂漫耀人。
——题记
对门住着一对夫妻,人很和祥。今年春天开始,对门热闹了起来——他们的儿子毕了业,回家结了婚,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到晚上,儿子总爱开大音响。幸好墙的隔音不错,影响不到太多邻居,但作为对门的我家,无疑是最“倒霉”的了!碰巧我今年又要地理会考,复习时经常因为噪音而专心不下。
爸爸妈妈为此和对门说过,还不止一次。为了这事,我们和对门的阿姨也熟识了。阿姨姓宋,对这件事很为难,她说儿子太顽固,总不听她劝告……
一个周六下午,门铃响了,我开门一看竟是对门阿姨。“阿姨好!”其实我因为音响的事对她是很有成见的,所以表情不冷不热。“唉,你好啊!”她脸上明显地抽动了一下,我看着一个大人对自己如此“恭敬”,心里怪怪的,于是请她进来坐。她慌忙摆手,把手中拎的一袋香蕉递给我,我不收,她却硬塞了进来,随后便匆匆说道:“孩子,真对不起,我儿子太不懂事,影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处理好!”他说得很快,豆粒大的汗珠在她的额头上镶着,我分明看出了她脸上的无限愧疚。我强笑着,送她出了门。
几天后,放学走到家门口时,我听见对门的吵架声:“你也是从那时过来的,不知道学习多重要吗……”我心里一颤,赶忙进了门。那天晚上,音响声更大了,而我却想着:也不能怪宋阿姨,她也无奈。
谁知第二天,便有人来把对门的音响搬走了。妈妈下班回家说碰到对门儿子了,他说宋阿姨逼他卖掉音响,用耳机听音乐,他也没办法……后来宋阿姨又来道了几次歉,每次都很扭捏,但我心里总是暖暖的,我很幸福---有这样的邻居和这样的情谊。
这件事过去不久,每当想起时我心里都淌过一股暖流,因为它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温暖就在我身边,无时无刻……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1
车窗外闪过一幢幢小屋,空调的习习凉风拂过脸庞,车内的音乐流淌在心间,鹅黄色的灯光仿佛妈妈温暖的双手抚摸着每个乘客,一抖一抖的车厢像一个不断前进的大摇篮……
清风微醺,旋律醉人,昨晚“旅行综合症”的我太迟睡着了,两个眼皮不住地在打架,仿佛分开了许久却怎么也舍不得分开来。我只能努力地告诫自己,不能睡,千万不能睡,一定不能睡。要知道,这是在高铁上,而且爸爸在另一个车厢,万一发生“沉醉不知归路”坐过站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激灵,挪着沉重的步子,去车厢的卫生间用凉水把自己的脸冲了一遍,揉了揉涩涩的双眼。
“小朋友,你好,你在哪个站下?”一声问候传入我耳际。原来是个背着印“中国旅行社”的大包、留着略长胡子的叔叔,脸上有一种乡下人独有的健康的红色,一身褶皱的衣服好像压箱底几十年,“我是从永泰坐车去厦门北的,这票还真不好买。”虽然他主动开口介绍了自己,可是一抹警觉浮上了我的心头,我只好应付地说我是刚上车,票很多。
不一会儿,我立刻睡意又来了,就像一根稻草漂浮在水面上。没过多久,那位陌生的叔叔突然说:“你是不是很困吗?你再睡一会,还早着呢,到了我叫你吧。”我苦笑地回答着:“我很奇怪,一上车就犯困,可是只要在车上有人跟我说上几句话,就马上清醒了。”于是,这个陌生的叔叔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他的家乡永泰,说起了景色、美食、乡村传说……在听着他略带口音的言语中,我是一边意兴阑珊、消灭睡意,一边警惕着这个陌生却又热情的人。
“该下车了,厦门的标志——两条高架分道,一到这,就该先到车门口等,不然待会人很多,挤来挤去就不好玩了。”不知不觉,时间飞逝,我早已不困顿了,陌生叔叔的提醒告诉我终点快到了。我收拾起书包,朝他挥手再见,叔叔露出了一丝笑容,透露着浓浓的善意。我却为自己的小心而有些尴尬。
短短的一段车程,我却收获了一份大大的感动。这高铁上的温暖,让我难以忘怀。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2
周四,我走在放学的路上,寒风吹得我浑身冰凉。可就是这寒冷的回家路,却因为一条车链子变得温暖。
把车推出校门后,我习惯性地将脚踏板向后一倒,在这一瞬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哐啷”一声,我瞬间感到不对劲儿,急匆匆地从车上下来,趁着路边的灯光,定睛一看,大事不妙,只见车链子在车架下面荡秋千似的晃来晃去。
哎呀呀,车链子掉了,这可大大的难办啊!我扶着车子来回张望,期盼能看到我的救星。
终于,我等来了“大救星”张组长。张组长看到了我,快步向我跑来,看了看车子,轻松地说:“问题不大,只是车链子掉了而已,来,让我帮你修好。”
只见张组长蹲下身子,一只手抄起车链往后拉,车链子瞬间被拉出来一大截来,他再反手将车链往齿轮上一装,向前滚动车轮,车链子就乖乖归位了。哇!可以啊!我向张组长投去赞赏的目光。
上车一试,哎呀,车链子怎么又掉了?这次张组长也无能为力,我只好一个人把车推回去。
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铺都熄了灯,而我却孤身一人推着一辆破车前行。偶尔有几家店铺灯火通明,却不敢进去求助,至于为什么不敢,害怕被嘲笑嘛。
走到一半,我看到不远处的街边有一丝微弱的光在不停闪烁。再走近点看,原来是一位老爷爷开的修车铺,我寻思着有救了,快步将车推去,怯生生地问道:“老爷爷,我的车链子掉了,你能帮我修一下吗?”“没问题,孩子,等一下就好。”老爷爷爽快地答应了。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老爷爷大展身手,只见他又是紧螺丝,又是缠链子,不到五分钟,我的车子就被修好了。
推着修好的车子,我感激地问道:“老爷爷,修车多少钱啊?”老爷爷停顿了一下:“钱啊,就算了吧,这么点事,我怎么能问你要钱呢!”说完拿起工具走回店里。
告别老爷爷后,我又踏上了回家的路,前方的路明亮起来,天气依然寒冷,可我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暖流。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3
这已经是上学期的事了,却让我难以忘记。
上学期前,因为雪天路滑,我在下车时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想到竟造成胫骨远端骨折,本地医院无法手术,又辗转到南京。
做完手术,固定上钢针,绑上厚重的石膏……终于出院了,而此时已经开学两个星期了。课程讲了一个单元了,我心里又急又慌,急的是落下不少课,慌的是自己腿脚不方便,疼痛未消,学习上会拖班级后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来到门口,因为外来车不给进校,停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轮椅,准备推我进校。门口的保安师傅见状上前询问,得知情况后立马热心地说:“你们情况特殊,可以把车开进去,从右手边的这栋楼走,从电梯上楼到教室。这真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本来还担心上楼难的爸妈舒了口气。
在教室门口,我不禁又紧张起来,当时正值,我绑着厚石膏的腿上穿着肥大的睡裤,很是突兀。轻轻推开门,班主任李一眼看到了我,她迅速走上前将我安排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并让把我的书本送来。接着又向我的家长询问相关情况和注意事项。坐在我周围的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纷纷过来问东问西,还有人热心地送来笔记。
但是上厕所和吃饭还是个难题,可是没过多久好消息接踵而来,李老师打听到行政楼有带马桶的卫生间,保洁阿姨专门为我开了绿灯,给我专用。吃饭只要带饭盒,会有同学帮忙打好。对了,还有校车,爸爸不可能天天接送,老师一刻不闲,很快安排好和我同一线路的接送小分队,拿包推车的一个不落。
一天顺利到晚,老师特地让小分队推我提前15分钟赶校车,到了校车前,司机大叔放下手中手机下车先是扶我上车,又细心地帮同学抬上了轮椅。
这一天下来,我的心中暖暖的,因为我感受到了老师、同学,甚至保安师傅、保洁阿姨、司机大叔的温暖。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4
夏夜,微凉,侧映出我的不安。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希望,你没事……
今天,刚刚开学没多久的一天,一切显得那么安详,同学们纷纷回家,兴高采烈的聊着回家所要干的事。而我,再等一个正在做值日的人。等着等着,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星仔,本是我一个非常讨厌的人,我总觉得他有点儿太显了,与他怎么也合不来,即使是我跟他小学同班。而今天,当他冲进班里的时候,一切的烟消云散了,他在我眼中的一下子只剩下了病人这个形象,他的手,被“砍”了。血,一滴地的流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流了一大摊,顿时,班里炸了锅。“没事吧,星星。”“喂,你丫么弄的。”“我去,这么壮观,赶紧去医院啊!”……
班里剩下的几个同学七嘴八舌的嚷嚷了起来。即使是讨厌他的人,眼里也露出了许多关。当时,我脑子里也只剩下了关心,虽然他平时是很讨厌,但是,总归他是我的同窗,他是我的兄弟,以前再怎么样,现在,他只是个受了伤的,被命运惩罚了的悲惨的人,既然命运都要惩罚他,那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星仔,先处理一下,我带你去医院。竹,借你的车用用,你骑别人的,谢了。”我对星仔与竹说。随后,有人拿来了胶条,实在没别的了。胶条缠住伤口上方,虽说不怎么管用,但是总归让血流的少了。再在上面包了层卫生纸,我们就这么简陋的出发了。我飞速的到停车场骑上竹的车,把星仔运向医院。途中,一个人跟着,一个人回家叫人,大家都在忙碌。最终,他的家人把他送往了医院。忙完这一切,我们往回走,心里默默祝愿他没事,这时,忙完善后的一些人也赶来了,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他。焦急的等待,一遍遍的在心里默想希望他没事,果真,他没事了,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经常希望停下来,再某一时刻,因为,我觉得在那一时刻,很美好。就如同大家一起忙于照顾星仔的时刻,这美好的时刻,就像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让我感觉,其实温暖,就在我身边。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5
对你,总有一点生气;对你,总有一点抱歉;对你,心中又总有感恩……一堆小小的核桃仁,让我感到了无限温暖。
“呀,今天作业好多,又得加夜班了。”我小声嘀咕着,就飞快地跑进家里,关上门,急忙写作业。笔尖在作业本上欢快跳舞,只听见关门的声音,我知道,你回来了。你把房间的门打开了:“小晨,今天的作业多吗?”“嗯,多极了。”我答道,眼睛却聚精会神地盯着作业本。你把门关上,轻轻地走了。“加油,加油!”我在心里默默喊,想让面前的空白变成布满文字的纸。
手已经写得酸痛,但还是不能停止。你又进来了,头伸过来看了看作业,头发在台灯的照耀下变得发亮,分不清是黑是白。你举着一个苹果在我眼前晃了晃,口干舌燥的我接过苹果就啃,你说了声“好好写”便走了。我啃着苹果,又望了望成堆的作业,把苹果放在一边,又动手写了起来。
这些作业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呀?我的心情一点也不好,被作业冲昏了头脑。这时,你又进来,问道:“饿不饿?”我顿时爆发了:“老爸,你烦死人了,老是进我房间,让我怎么写作业啊?你出去。”你惊呆了,慢慢地走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作业写完了。我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心里好难过:自己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爸爸平时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支撑这个家,让我和妈妈生活得幸福吗?自己还跟爸爸吵架,让他伤心。
我走出房间,看见你正看着电视里的新闻,你见我走进来,指着桌子上一堆核桃仁说:“小晨,吃吧,给你补补脑子。”我坐在你旁边,慢慢地吃着。许久,我对你说:“爸,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你叹了一口气,说:“孩子,爸爸不会生你的气,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长大了。”
窗外漆黑一片,我心中却无限光明,无限温暖……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6
电话响了。“颖颖,我们好久不见了,周末来我家玩吧!”原来是表姐。这个电话来得及时,正中我下怀。我正嫌在家里闷得慌呢,赶紧的,收拾收拾,出发喽!
下了车,又步行了好长时间,才来到表姐家楼下。很快,表姐跑下楼来,帮我开了门。我使劲一拉,一甩身“噔噔”上楼去。表姐却没跟上来,她伸出了手臂,把回弹的门顶住,再轻轻扶住把手,“咔嗒”一声,门关上了。“啊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门自动就关上了,还用得着去拉吗?”我十分不以为然。“小点声,别瞎嚷嚷。我们这儿一楼的住户是大爷大妈,这会儿正睡午觉呢。就算不睡觉,这么笨重的铁门要是整天“砰砰”乱响,上了年纪的老人,没病也得被吓出病来!对我们来讲,只是举手之劳嘛。”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累死我了!”我把包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怪了,我的动作幅度也不小,怎么椅子底下没动静?低头一看,敢情这桌脚、凳脚的,全都穿上“鞋子”啦。“姨妈,你还挺会赶潮流,瞧这垫子多漂亮!”姨妈笑着说:“我可不知道什么潮流,只是为了少闹点动静,别影响了楼下住户。”“这点动静算什么?我家楼上,还经常‘咚咚’跳绳呢!特烦!”“所以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听听,咱姨妈,多么通情达理呵!
来到阳台一看,哇,好多花啊。“姨夫,你养花的技术可越来越好了!”姨夫笑眯眯地说:“哪里啊,这盆吊兰是楼下王大妈给的,那盆虎尾兰是对门小周送的,呶,还有盆景——楼上老李花了不少心思培育的……”小小的阳台,绿意葱茏,生机勃勃,简直就是个微型花圃。好羡慕!尽管秋风依然萧瑟,我却感到心头涌上阵阵温暖。
第二天,我要回家了,蹦蹦跳跳下了楼。回头一看,“和谐社区”的表彰牌正在墙上熠熠发光。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7
又是一个下雨天,我轻车熟路地搭上了回程的公交车。目光穿过窗外的雨帘,那个在车站静静等候的小女孩,又让我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搭乘公交车的那天。
“出门向前走,穿过马路,右转,竖着一块牌子的那个小房子就是公交站。”嘴里念叨着妈妈的叮嘱,我自信满满地从学校里出来,踏上了去往车站的路。一走上公交车,我就兴奋地不得了,东瞅瞅西瞧瞧,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活像只刚从动物园里被放出来的猴子。玩累了,我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来乘车的目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从睡梦中推醒。“下车”。司机冷冰冰的脸孔倒映在我睡眼惺忪的眼里,“可是,我的家还没到呢!”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这是终点站了。”声音与他的脸色一样,冷酷得不带一丁点儿温度。
我只好带着小书包跌跌撞撞地逃下车,却只能呆呆地愣在车站,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雨越下越大,颗颗如冰雹一般坠落在我的心上,发出了害怕的呜咽声。车一辆辆地进站,又一辆辆无情离去,形形色色的人们来了又去,一双双的鞋在我眼前晃过,却没有一个人肯为我停留,哪怕是一秒钟。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咬咬牙,对自己说,我必须自己想办法。车站里与我一同在避雨的还有几位三轮车夫。我选择了一位面容较和善的,径直走过去,说:“叔叔,我乘错车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去哪儿?”我告诉他地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上车。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身无分文的我就这样上了车。
一路上,他告诉我他也有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儿,他说他希望也能有好心人。在下雨天帮助他的女儿。快到家了,我才插上一句话,“叔叔,那个,我……”“我知道你没有钱,我也不打算向你收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不能用钱买到的。比如,关心或是爱。”
那天,雨一直下,我的心上,却洒满了阳光。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8
穿越满街的金黄,伴着树叶的嘎吱作响,深秋的步伐悄然踏进。内心渴求的那一份温暖也许正蛰伏在某个角落。
我冒着冷风瑟缩地回到了家。母亲正带着眼镜为我织毛衣,手上的扳指泛着银光,织衣杆上下翻飞,熟练地将一团团毛线织在一起。我怕打搅她,悄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整洁,桌子上还有一杯温水。一定是母亲准备的,可我却习以为常。
打开衣橱,想加件可以御寒的毛衣。大大小小的储物箱里,装满了母亲为我织的毛衣,各种颜色,各种花纹。母亲走到我身旁,把织了一小段的毛衣在我肩头比划了一下,又费力地抬高了自己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感叹道:“又长高了!毛衣看来又要织得大一点了。”
晚饭后,迈向阳台,观望外面的风景:寒冷的秋风肆虐街道,行人搂着身子,衣摆呼呼作响。银杏在枝头张扬着自己金黄的叶子,可没过多久便片片飘落。我喝着母亲泡的热茶,一丝丝的温暖,在心头荡漾。
当我做晚作业时,已是深夜,躺在床上,关上所有的灯,透过门缝,却依然透出一丝光来。我悄悄眯眼往外面看。母亲安坐在沙发的一隅,神色安和,浅浅的梨窝盛满温情。双手不停地在毛线与长针间穿梭,杆子在两旁画起了圆弧。织了一会,母亲用手敲敲久坐的腰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那一刻,温暖在客厅一圈圈泛开,暂停了时间,驱散了寒冷,融进了那未完成的毛衣中。
几天后,母亲微笑着给我试穿她熬了几夜赶制的新毛衣,带着自豪与满足。可我分明看到了浓重的黑眼圈,憔悴的面容,两鬓新添的白发。抚摸着那毛衣上的一个个线头,心中涌动着母爱的温暖与感动,“感谢你,母亲。”母亲您给我的温暖不就蕴含在在这温暖的毛衣中吗?您给我的爱不就在这点点滴滴中吗?
晨起,秋风依然凛冽。但我穿着母亲织的新毛衣,感受着那环绕全身的温暖,那温暖有如战甲般守护着我,鼓舞着我,激励着我……
其实温暖就在我们身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在你的背后总有爱你的人,将他的爱护藏在我们身边。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19
母亲,是我们呵护的臂膀,而母亲这一词在我的脑海里无限的回荡着,是因为母亲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母亲无时无刻的保护着我,呵护着我,我有数不清的话想对母亲说:
母亲你如荷叶,在暴风来临这时,伸出手臂为我遮挡,无论多大的困难,多大的危险,她都会为我遮挡,甚至失去自己保贵的身命。
母亲如珍珠,在我的身命中一直教导我如何习,如何做人,还时不时的告诫我,提醒我。
母亲是生我们,养我们的人,母亲时不时的在生活中给我小惊喜,还会和我们患难与共的。
母亲她就像我们你生命中的保护伞,始终温暖的保护着我们,爱护着我们,从小到大,母亲她保护过我很多次很多次,有几次她差点赔上了姓名,记得那几次:
一想到这里,我较情不自尽的哭了下来,因为那几次。母亲用她那温暖住我,紧紧的报了住我到了第上的重重一霎时,母亲尽然水出这么一话:快快,教教我孩子,苦苦的唉桥表人,等人把我拿走时,母亲突然晕了过去;一想到这里,我的内心就。
就十分的伤心,痛苦和内疚,为什么那是我不懂事了,唉,不讲了,但我要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在前一段时间了,母亲为了我失去了往日的容颜;母亲为了我没日没夜的操心,我时不时会在梳子上面有白色的身影了,那是我心里面十分的内疚,为什么我不好好习了?
母亲为了我不在像以前一样开心了,我知道那是我不认真习,而造成母亲成这样子了,我十分后悔当初呀,我在也不能让母亲在操心了,我在也不能让母亲为担忧了,我更不能淘皮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有好好学习了在不这样母亲叫不还给我温暖了,所以我又发奋学习了。
母亲,你为我做出了那么多,我也又为你做出什么呀!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0
我爱你,不离不弃。我爱你,用我所拥有的一切。甚至生命——只要我有!
——题记
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每天都是这样,虽然阳光不能直接照到我的脸上,但聪明的老妈利用镜子将阳光反射到我的脸上,用老妈的话说是“让阳光转个弯”。虽然每天都不情愿那么早起床,但我的心里却依然很温暖。
“陪我去超市买点菜。”“恩。”我们穿上了那件眼里的“亲子装”,走在超市里,那回头率——真是相当高啊!有人风趣的说“这是哪个单位的啊,还统一着装呢!”听罢,我们对视而笑,我却感觉心中有一般暖流流过。
“我走了,你桌上有个桔子,吃了,餐桌上的酸,别吃。”回到屋里,果然有个桔子,拿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萌的桔子。轻轻地允吸,甜甜的,一种充满了甜蜜与幸福的味道。
老妈小心翼翼地用牙签仔桔子上留下个甜蜜的微笑。突然想起餐桌上还有一个桔子,拿起,也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允吸,奇酸无比。
或酸,或甜,或好,或坏,老妈先自己品尝后,把最好的留给了我,这个大大的笑脸就是母爱的体现啊!“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又怎么能与着伟大的母爱相提并论呢!
黑暗的世界,黑暗的社会,每个人都苦苦挣扎,所看到的的每一个人都是黑色的,在这个世界中又能相信谁呢?唯有母亲,也唯有母爱是这个世界是哪个最真实的情感。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匆匆溜走,母亲就这样一点点老去,但母亲对子女的爱却亘古不变。
有母亲在身边的日子很温暖,很温馨,很充实,也很快乐!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1
生活中有着许许多多的温暖,陌生人的温暖,婆婆的温暖,朋友的温暖……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温暖他人,而我的温暖则是独一无二的。
它得有一次,雨下得非常大,放学了,大家陆续打着伞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在走道上徘徊——这是因为我没带伞。忽然,传出了一个粗壮的声音:“怎么,不想回家”。我非常无趣的说:“回不去了,雨太大了”。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说:“走,我送你回家”。顿时,心情沉重的我变得格外开朗。我和老师躲要雨伞里,发瑞学校已经涉无人烟了,顿时,我不经鼻子一酸,老师的衣服全部湿透了,我咬着嘴唇说:“老师,你的没事,回家烫一下就行了”。雨一直下着。老师把我送回了家,焦急的母亲看到班主任,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连忙向班主任道谢,这时我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看着老师离去的背景,我心里觉得暖暖的。
记得还有一次,雨下得很大,我看着天下经叹了一口气,这时,妈妈对我说:“小孩子叹什么气,走我送你上学”。听到妈妈的话,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了。雨一直这么下着,许多道路都被掩没了,妈妈骑着单车带着我向学校驶去,一路上我不太注意周围的风景,顿时,我不经感到鼻子酸酸,妈妈的衣服、裤子都湿了,我湿润的眼睛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到了学校,妈妈调头走了,我便进了学校。放学后,我回到家中,无意间看到了鞋架上湿透了的鞋子,我不经鼻子一酸,总想说些什么可依然无法说出来,想到这里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爱不一定是要说出来,有时一些很小动作也能体现出来,身边的温暖我会一辈子牢牢记住。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2
我的身边,奶奶是给我温暖最多的人。
奶奶的性子柔和,眼睛弯弯的,嘴角经常都带着笑。尽管岁月在奶奶的脸上刻下了很多的皱纹,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奶奶的美。奶奶身上的那种温暖就是一种美,奶奶的温暖让我快乐的成长。
奶奶是一个很贴心的人,生活中的奶奶事事俱到,并且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很有耐心。奶奶会耐心的为我织毛衣和袜子,还会耐心的在每晚睡觉前给我讲故事。我温暖的奶奶就像是春天里的太阳,只要有奶奶在我的身边,我都会感到很轻松,也很愉快。
我身边的温暖是爱我的奶奶时刻传递给我的,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奶奶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奶奶的声音很温和,笑容也很轻柔,与奶奶这么多年的相处下,奶奶给我带来的温暖总是从生活里的各个方面为我传递过来。
我多么感谢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奶奶给我带来的温暖,这种温暖是独一无二的,是深入心灵的,也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现在,岁月在又在奶奶的脸上刻下了几道极深的皱纹,奶奶又变了点模样,变得越发的年迈起来。而我也变了些许模样,长高了,长重了。在我与奶奶的变化下,一点没变的是奶奶给我的温暖。
是奶奶用她的温暖让我明白了生活的美好,也让我对生活充满了期待。我要感谢我的奶奶,感谢奶奶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也感谢奶奶一直给我带来的温暖。
我们要好好的珍惜我们身边的温暖,这些温暖可是我们的亲人给我们带来的,也能是我们的朋友带给我们的,也或许是生活中的陌生人不经意间传递给我们的。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学会珍惜身边的温暖。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3
暑假的一天下午,我家的电话响了,原来我前几天在
当时正是下午一二点最热的时候,我的心情异常的烦闷,我这个人非常守时的同时,也非常讨厌别人不守时,当我的心中的火气就上来了,噔噔噔的就跑回了屋子,拿起电话打了回去,结果嘟嘟嘟电话进没打通,我顿时气极了,甚至在心中把他的祖宗都给问候了一遍。这时电话又打了过来,我接通电话,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立马被我打断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我已经上楼了,我家是502室,你给我送到家里来吧。”“好的好的,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快递员答到。
大约两三分钟后,他真的把东西送到我家里来了,他一边把我的书寄给我,一边道歉说,:”这位小兄弟,对不起啊,我刚才去给六号楼的一位老大爷送东西,他下楼不方便,我就给送上去了,爬了七楼,我看他买了一个新煤气灶,我以前修家电的冰箱帮他装上,结果以为几下子就弄好了,没想到。遇到了点问题,就把您耽误了,实在对不起呀。对不起……”
那一刻,我的内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么一位热心肠的快递小哥,竟然仅因为迟到几分钟而被我问候长辈,哎,比起那些数来数去的快递员,这种热心肠的人,实在难遇见。
我们的生活里有许多温暖与爱就在身边,或许你不曾遇见,但遇见了就会发现,这世界上所有的温暖与爱一直藏在你的身边。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4
温暖伴随在我们身边,就像一阵风一样,一直围绕在我们身边。
就在这一学期,就有有几件事情:前几个星期,天气不怎么好。星期四的早上,我们刚从睡意中醒来,那朦胧的双眼还没有完全睁开,就听见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我很好奇的出去看了一下,“哇”一声惊叫吓醒了宿舍里的所有的人。原来是下雨,我没有带伞,今天怎么上学呢?这个问题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我才发现我是多虑了,想多了。我的好朋友郭中琴为我们送来了伞。那天早上,她跟别的人的伞走了,在她走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送伞给我,在我们的期盼声中她终于来了,那场滂沱大雨,我依稀可以看到她在雨中奔跑的身影。为我们送来了伞,可是她却把伞让出来,,她自己在雨中淋雨。她这个举动让我深深的震动。她为我们送来的伞不是普通的伞,却是一把令人钦佩的让人感到无比温暖的伞。
伴随着上件事情的出现,我又想到了另外另一件记在心中的事情。
就在昨天晚上,数学老师讲了几道数学证明题。前几道题目不会,都写出来了,可偏偏是最后一道数学题目不会。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下我的救星……郭中琴来了。她转过身来问我:“你又什么不会的吗?我都会了,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微笑的点了点头。她热情地为我讲解,一直讲到我明白为止。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这么简单,只要说两个三角形全等就可以了。多亏了她的讲解,我才能够从疑惑中解脱出来。所以我每次有不会的题目的时候都会找她来帮忙,她都会很热情地讲解。
原来,温暖就在我的身边。如果没有发现美的眼睛,你是不可能发现身边的一言一行,点点滴滴的。
身边的温暖作文 篇25
生活是忧郁的深蓝,时而庄重,时而神秘,渲染出命运的印象;生活是生动的翠绿,时而明快,时而清新,映照出青春的色彩;生活是热情的红色,时而温馨,时而奔放,诠释出生命的华章。但是没有温暖的生活是无色的。我的生活因温暖而绚丽多彩。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一句话想必带给董庭兰无尽温暖吧!父母天天为我们操劳,但我们真从其中感受到温暖吗?所以一句话有时比行动更感人,行动是许多隐蔽的温暖,而话语是明了的温暖。
记得一句话温暖了我很久——“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吕老师(小学班主任)给我的期语。因为我小的时候,情绪不稳定,总是带给同学老师很多烦恼,于是吕老师在期末寄语上写了这句话给我。真正温暖我的不是这句话所表达的寓意,而是吕老师在因学生众多而忙碌的时光,还能关心我的情绪问题,这才是一个关心学生、爱学生的好老师。这句话后来也成了我的座右铭,想发脾气的时,看一看,想念老师时,读一读。如果你问我是什么让我控制好了自己,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是吕老师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初中以来,我经常和同学们打篮球,虽然我技术不近人意,但启霖的那几次传球,温暖了我,这是伙伴给予我的信任,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我在空位,但大多数时候他自带进球的几率更高,但他给了我,还是接连三个,不知是手感还是这球在我心中的分量,让我全投进了,启霖不得打趣了说“你们竟然给彭钰阳(我)空位”。
温暖是暗黑中的一束光,温暖是污黄中的一抹纯,温暖是浅粉中的一缕爱!
《收到你的信已经太迟》
作者:张小娴
爱不像风筝,不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写好信后不寄出,便不会后悔。然而,再想寄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难道,她只是送信的人,装饰着别人的爱情故事?还是她会在别人迟到的来信里,收回迟到已久的幸福?
真莉,一个即将走出校园的女孩,喜欢自由自在地疯,喜欢整年都穿着吊脚裤出门,喜欢像一颗颗青
初恋、失恋,重逢、邂逅,缘聚缘散,阴差阳错……一段未完的爱情故事,留下寂静无声的等待;一个时隐时现的人物和一把在深夜
第一章 初恋
沈真莉的一张鹅蛋脸粉嫩嫩的,身上白色
跟其他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生不一样,她不爱穿牛仔裤。牛仔裤广告老把牛仔裤吹嘘成野性和自由的代表,不过是谎言。她想,要是套一条紧身牛仔裤在一头野豹身上,它也别想再跑得快了,不过.她承认,要是她的大腿瘦一点,她不会介意多穿牛仔裤。
她低下头去,有点懊恼地看看自己踩着露趾凉鞋的双脚,刚刚走过一条沙尘滚滚的路,脚背有点脏。她腿往后抬,用手抹抹脚背的灰尘,然后又抬起另一条腿,扫了扫脚背,整个夏天她都穿这双平底凉鞋,喜欢脚下凉快得仿佛没穿鞋子的感觉。
这时,她觉得头有点痒,手指插进头发里抓了抓,完全忘了那只手刚刚抹过脚背上的灰尘,她不拘小节的个性像个男生,幸好她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发育匀称的身体。但她还是嫌自己一头清汤挂面的黑发大固执,也嫌两条圆滚滚的大腿胖了点,十九岁的她,最美的其实就是那双杏眼。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像围棋棋子似的,摆着一个引人入胜的棋局。那双眼睛鬼灵精得很,倒映着眼睛主人满脑子的古怪念头。
真莉从小就爱做古怪的白日梦。她不知道人家都做哪些白日梦。她做过的白日梦可多了,她梦过自己的婚礼,新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穿上漂亮的婚纱。她幻想过自己的葬礼,就像爱情电影的年轻女主角那样,她死了还是很漂亮。
她也梦想过自己当上电视台晚间新闻的女主播。她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面对观众念出以下一段新闻:“母鸡下蛋不是新鲜事,法国有一只公鸡下了一个蛋,它自己也感到相当惊讶和难为情,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她最大的梦想还是拍电影。
这一天,她的梦想实现了。一九九五年九月中旬这个天气明媚的日子,真莉成了大学的新鲜人。她考上第一志愿——电影系。她下了巴士,从车站一路走来。这会儿。她背着米黄色的帆布背包。仰头望着面前那幢电影系大楼。她终于来了。她觉得自己是属于这里的。以后都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上学,不再是个中学生。
她班上有三十个学生,只有四个是男生,大家脸上都带着一副初来乍到的怯生生表情。她没有新朋友,课与课之间都落单。这天放学后,她舍不得走,一个人没事就在大楼里乱逛。来到二楼走廊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左边一个房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她走近些看,那声音好像是哭声。
“会不会是拍戏?”她心里想,又走近些看。
那扇门半开着。门缝里露出些许白色光线。她探头进去,看到里面摆了拍电影用的摄影机、聚光灯和一卷卷的粗电线,塞得满满的,连一扇窗子也没有。她看到陆子康。那是他们头一次相遇。他坐在房间中央地上一个用来放摄影机镜头的长方形银色铝箱上面,双手搁在膝上,眼睛湿湿的,红咚咚的鼻子嘶嘶地吸着大气,一边鼻孔还挂着一串鼻水,那模样好像很伤心。
“噢……他躲在这里哭?我当看不见好了。”真莉想道,悄悄把头缩回去。
“啊……”陆子康突然抬起头,他征征地看了她一眼。用浓重的鼻音问她:“你有纸巾吗?”
真莉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纸巾,走上去。跨过地上的一卷电线,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你没事吧?”
“只是……鼻敏感。”他抖开一张纸巾摸摸鼻子,大口喘着气说。
她偷瞄他,没法判断他是不是假装没哭。她知道男生都不爱承认自己也是会哭的。但是,她闯进来是她不对,为了表示她相信他是鼻敏感,她告诉他,她有青
“那比鼻敏感更糟,要是有人在我的食物里偷偷放些青
“有人会对青
“四岁那年,我吃了一片有青
“我只听说过有人对花生和香蕉敏感。”
“这个还好,有些人对好多东西都敏感,差不多啥也不能碰。我在报纸上看过一段新闻。说美国乔治亚州有个男人对任何布料都敏感,由里到外只能穿纸造的衫裤。要是哪天下雨,他就没法去上班了。”她咧嘴笑笑说。
突然之间,陆子康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坐着的银色箱子,陡地站起来,喊了一声:
“啊呀!有了!我要拍一个青
真莉盯着陆子康。心里想:“青
“你是新生吗?”他冲她笑笑。
“嗯。”她咧咧嘴笑,问他:“你是不是陆子康?”
“你怎么会知道?”他征了一下。有一会儿,他还以为那是由于自己很出名,毕竟,他已经三年级了,自问十分有才气,作品参加过校外的一个独立短片展,还拿了个优异奖。他也知道自己长得挺不错,有一米七九高。男生只要长得高,就是不一样,也许系里的女生私底下都经常谈论他。
“哦……我刚刚在楼下通告栏看到一张通缉你的海报。”她看看他,撇撇嘴说。
“通缉我?”他呆了一下,很快就想到是什么一回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真莉听到陆子康奔下楼梯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兴致勃勃地瞧瞧这部摄影机,又摸摸另一部。
这时,陆子康手里拿着那张皱巴巴的海报跑回来,神情有点尴尬地向她解释:
“二年级的人在楼下拍戏,拿了我的照片当做通缉犯。电影系的人就是这么下流,你以后千万别把你的照片到处乱放。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憋住笑,心里想:
“念电影真好玩啊?但他压根儿不像通缉犯哪!”
那天之后又过了两星期。真莉己经很熟悉这幢大楼了。这天午后,她坐在五楼学生休息室里埋头埋脑做功课。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代表的是浪荡和自由,靠墙壁的一列木架上堆满零食和杂物,角落里摆着书桌和电脑,电影系的学生都爱窝在这里;己经毕业的,也像回娘家似的,常常回来。休息室一角放着一张磨得已经有点发白的红色布沙发,大家都爱瘫在上面打吨。这天,真莉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个大块头脸埋椅背蜷缩着身体在那儿睡觉。那个男生的头发乱蓬蓬的。穿一件十号红色曼联球衣和一条短裤。光着脚。露出多毛的一双腿,时不时打
真莉想:“瞧他那副睡相,好像八辈子没睡过。他说不定还淌着口水呢。”
她抬起头,看到陆子康。他咧着嘴冲她笑,那样子好像是有求于她。
“找我有事么?”她怔了怔。
“我想找你演我那出短片,就是我那天跟你提过的那个青
“我?我没演过戏啊!”她皱了皱眉。
“演你自己就好了。我觉得你很适合。”他说着从黑色背包里掏出一张光碟来,塞给她,说:“你回去读读剧本。”
她没拒绝,电影系的学生互相帮忙对方拍片,是一种义务,他们都没钱找真正的演员。她不拒绝,也是有点虚荣心作祟,还从来没有人找她拍过戏呢。
“什么时候要拍?”她紧张地问。
“我会通知你。”
“哦……谁会饰演那个对大部分东西都敏感的男主角?"
“大飞!”子康朝沙发那边大喊了一声。
真莉转头望过去,心里不禁嚷了起来:
“天哪!不是他吧?”
沙发上那个十号球衣没有醒过来,陆子康索性走过去推醒他,问他说:
“喂!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号球衣终于挣扎着缩起双脚醒来,边打哈欠边伸了个大懒腰。他留到脖子的长发盖着脑袋,胡子没刮千净,颈上还有几处旧的刮胡须的伤口。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坐直身子,把自己的一双球鞋从沙发底下踢出来,说:“昨天在附近开工,今天早上才收工,懒得回家。”
大飞毕业五年了,己经当上副导演,时不时回来这里指点一下师弟们。他有点不修边幅,但人很好,大家都喜欢他。爱听他说说电影圈的事。譬如哪个导演脾气最大、哪个导演最爱折磨人、哪个导演最了不起。大飞有种能耐,就是到哪里都能睡,再恶劣的环境也难不到他。可他对钱财又很浪漫,哪天有钱就会请大家吃饭,或是偷偷买几瓶红酒回来大家一起喝。
学弟之中,大飞最欣赏陆子康,跟他也最投契,把他当成弟弟似的。他认定陆子康大有潜质,他那出拿了优异奖的短片就拍得不错,当然,他还需要时间磨练一下,机会将来多的是。
“那个青
陆子康听了这话,嘴角轻
真莉礼貌地冲陆子康笑笑,心里却想:“噢!男主角真的是他!我可以辞演吗?”
“男主角找到没有?”大飞揉揉一张脸说。“还在找。”子康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不会是他。”真莉心里嚷着。“女主角呢?”
“就是她。”陆子康带着得意的神色指着真莉,想让大飞看看他找到的女主角多漂亮。
大飞望向真莉,目光里满是赞叹,不禁咧嘴朝她微笑。
子康的短片在十一月中开始拍摄,那时己经踏人秋天,白天都有暖暖的大太阳,夕阳下山后秋凉如水,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真莉刚刚还只是大学新鲜人,却又胡里胡涂当上女主角了。她很认真,接到剧本之后便回家猛啃,把对白背得滚瓜烂熟。每次读剧本,她都不由得对陆子康生出多一些好感。
“他这段写得真好哦!”她心里赞赏道。
“怪不得他是系里的高材生!”她愈想愈仰慕。
十九岁的她,从没谈过恋爱。她以前念的是女校,身边那些女同学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她并没有很羡慕,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她们那些男朋友。她才不会为恋爱而恋爱。干嘛要接受一个七十分的男生呢?她要一直等那个一百分的人出现。
她知道,只要她肯等,那个人一定出现。她这个人是梦打造出来的,不是像肥皂泡沫的那种梦,而是像电影一样的梦。她爸爸是个影痴,真莉小时候常常跟着爸爸去看电影,要不就是窝在家里看租回来的旧片,两父女排排坐在沙发上看到半夜三更。她不奢求一段像《齐瓦哥医生》或《乱世佳人》那样轰轰烈烈的恋爱,要是有的话当然很好,可她自知并不是活在一个大时代里,而今也不是生死相许的战乱时期。
她想要的是一个小小生命里的大轰烈。她向往爱情,向往思念的甜蜜,也向往肝肠寸断。她想要个心上人,那个人的爱会比她的生命悠长,她到死也记得他。在爱情的世界里。真莉是挑剔的、也是虚荣的,只看得起那些很捧的男生。跟陆子康相遇的那天,她只觉得他好可怜、好沮丧,她还没见过一个人的鼻敏感这么厉害,她压根儿没想过和他有什么可能,他并不是她那一型。而后,她读了他写的那个(青
那么,他呢?他有女朋友吗?她没见过他在学校里跟其他女孩子一起,拍戏时,她也从没见过他走到一边放软声音讲电话。他是跟她一样没谈过恋爱吧?还是他刚刚跟某个人分手?真莉在班上跟曼茱最谈得来,曼茱是个包打听,在学生事务处兼职。
“没人见过他曾经在学校跟什么女孩子来往。他中学有没有女朋友便不知道了,他那间是男女校,那儿的女生是出了名的。”曼茱说。
“出了名什么?”
“出了名难看呀!”曼茱说。
真莉大大松了一口气。知道了子康十有八九没有女朋友。她高兴得仿佛刚刚中了一张二奖彩券。为什么不是头奖而是二奖?因为她对头奖是很严格的。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陆子康对她是有点与别不同的。首先,他找她在他的短片里演出。这是他的毕业作,不容有失啊。他即使不是为了接近她,至少也是对她有好感吧?还有,那一次的事真是大明显了。
事情是这样的:她好喜欢他写的那个剧本,只有一场戏她一直觉得有点不舒服。那场戏要她和男主角在浪漫的夜色下紧紧相拥,他在她嘴唇上亲一下。虽然还没拍到那场戏,但是,真莉只要想到要亲嘴,都觉得汗毛倒竖。饰演男主角的是学校剧社的成员,那个男生很会演戏,也不讨厌,只是真莉还从来没跟男孩子亲过嘴,而且还要让他搂得紧紧的呢,他的胸膛更会贴住她的胸膛。她自问不算保守,但她暂时还不打算为艺术牺牲。她听说早几年学校有个女生替电影系某个男生的毕业短片演出,竟然愿意背部裸露出镜,轰动了一阵子,真莉可没这种勇气。
她想过跟陆子康说出自己的意见。问他会不会考虑改一下这场戏,但是,她怕他会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别扭,说到底。他们是念电影的,眼光应该和世俗的人不一样。她也害怕,陆子康根本就打算到时候用镜头迁就,男主角不会真的亲她。那么,她提出来就会让他笑话。因此,她始终没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等到要拍那场戏的那天晚上,她已经打算豁出去了。那时候快到圣诞,她对陆子康的好感与日俱增,甚至愿意为他的作品牺牲。没想到,陆子康竟然临时删掉那场戏。
那天,他们在中环天星码头准备拍摄,跟男主角拥抱的那场戏排到最后。当她准备就位时。陆子康把她和男主角叫到一边。
“这场戏我想改一下。”陆子康有点结巴地说。
真莉和男主角留心地听着。
陆子康飞快地
“我觉得两个人还是不拥抱的好……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好像有点突兀。”
“你觉得呢?”陆子康没问男主角,只问她一个人。
“我也觉得……”其实,到了这时候,她己经不太介意拍这场戏了。但是,听到陆子康这样说,她心里有点高兴。也有点意外,尤其是他结结巴巴,好像很怕给她识穿的样子。
“那么,我还要不要吻她?”男主角以专业剧社演员的口吻问。
“这个……这个……”陆子康撅着嘴,羞涩的目光投向她,然后清清喉咙,装出一副跟她讨论的口气,问她:
“真莉。你怎么看?"
“我觉得——”她本来想说,导演觉得怎样便怎样,因为她还没猜到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还是亲亲脸颊好了。”子康抢在她前面说。
“我也觉得。”她连忙附和。亲亲脸颊毕竟比亲嘴好多了。
可陆子康马上又投给她一
“你会不会觉得亲亲额头会更好一些?"
“我也觉得……”她回答,心里想道:“亲亲额头自然比亲脸颊要好一些。”
然而,陆子康马上又改变主意,皱着眉问她说:“还是你认为亲亲头发更好?"
“我觉得你说得对……”她点点头,心里想:“我头发这么厚,给他亲一下也没感觉,是比额头好。”
“我看他根本不应该亲你,剧情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觉得呢?”陆子康突然又冒出一句。她浅浅一笑,说:
“晤……就是呀!而且戏里他可能会对我的头发敏感。亲我的话说不定会变成猪嘴。”
“对!对!对!他啥都敏感!就索性改成他不敢亲你吧!”
他们已经由亲嘴改成亲脸颊,再由亲脸颊改成亲额头,然后由额头移到头发,最后什么也不需要做,完全把身旁那个傻呆呆地站着的男主角忘记了,甚至忘记了他们身旁有任何人。他们眼中只有对方。
真莉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都会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心形嘴唇微笑。陆子康不能忍受她跟别人亲嘴,即使只是亲亲头发也会使他嫉妒。他不是爱上她又是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己经到了一九九五年圣诞节的前两天,那出短片还只拍了三分之一。每次拍完外景,扛着沉甸甸的器材回来,其他人都散了,陆子康依然会留下来重看一遍当天拍的片段。从十二月中旬某天开始,真莉也留了下来一起看这些毛片。那一趟是陆子康要她看看自己演得怎样,他说她那天演得很好。后来,是她自己要看的。她也要筹备自己的那出短片了。那毕竟是她第一出片子,她好想跟陆子康学习。他也给了她那个剧本很多意见,甚至答应替她当摄影师,根本他就是她那出片子的幕后军师。
这一天,他们看完了毛片,一起离开电影系大楼。圣诞假期己经开始了,他们走在大学外面那条长长的下坡道时,两旁那些房子的外墙都缀上了彩色的小灯泡,在夜色里亮了起来,一路绵延开去。
然而,看完毛片的真莉却有些沮丧。
“我今天演得很差劲,真想赏自己两个耳光。”她看了看陆子康,心里很是抱歉。
“千万不要,你演得很好啊。”他连忙说。
“你别安慰我了。”她口气不太相信。
“我是说真的,你愈演愈好,你对自己要求大高啦,根本我觉得每个女孩子都是天生的演员,都会演戏。何况,你那么上镜,很容易拍,你每个角度都漂亮。人长得漂亮真是没话说。”他投给她一个羞涩的微笑说。
她面上浮出红晕,默默地走着,心里却
“啊……大飞给了我两张明天子夜场的戏票,你明天有空一起去吗?”他紧张得连话都说得不大清楚。
“好哇。”她没等他说清楚就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他们看完了子夜场,陆子康送她回家。那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来到她住的那幢公寓外面,他们还滔滔不绝地谈论着那出戏。陆子康舍不得走,真莉也舍不得回家。他们两个索性在公寓外面的几级台阶上坐了下来,继续讨论那出戏,那出戏并没那么好看,他们却谈得很仔细。等到那出戏实在没什么可以再说了,真莉问陆子康最喜欢哪一出电影。
“《教父》。”他说。
“男生都喜欢《教父》 啊!”她两手搁在身后支在台阶上,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说。
“你呢?”他问。
“《祖与占》。”她说着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睛这时正定定地望着她,两个人目光相遇的一会儿,他突然抓住她两个肩膀,嘴唇落在她嘴唇上。真莉在戏院里就预感他会吻她,她也一直等着,要是他今天晚上不吻她,她才会觉得失望呢。她两个眼睛合上,撅起嘴唇迎上去,他把她的肩膀抓得紧紧地,生怕她会逃走似的。
一九九六年来临的时候,真莉压根儿没想过,她的初恋才刚刚萌芽,便接到了一个噩耗。爸爸妈妈两年前静悄悄申请移民,没告诉她。二月中旬,加拿大说出来,而且六个月内就要到多伦多那边报到了。
那阵子,真莉心里七上八下
日子仿佛一天一天地倒数着。自从她告诉子康她要移民的那天起,他们每次见面都好像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们都试着把事情想得没那么糟,她每年都会回来,他也可以去看她。多伦多跟香港不过十几小时的飞机,要是他们连这种考验都熬不过来,他们的爱情又算什么?
然而,当离别的号角遥遥吹响,真莉越发舍不得子康,她打死也不愿意走。到了五月初的一天,她告诉爸爸妈妈,她要留下来。她想先把大学念完才走。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没有感到不舍,反而觉着一股沸沸腾腾的兴奋之情在心里燃烧着。她不是一直向往小小生命里的大轰烈吗?这个时代成就了她。她才不管一九九七年后香港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要跟心爱的人远隔重洋。
她留下来了。六月中旬的一天,真莉在启德机场送别爸爸和妈妈,子康陪在她身边,
等到爸爸妈妈转过身去走进机场检查站,两个人的背影渐渐在她眼前消失,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哭出声来。
这时,子康楼住她,温柔地说:
“我会照顾你。”
子康这句话就像在真莉眼前投下了一枚催泪弹似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她咬紧了嘴唇,泪水却不断滚出来。爸爸妈妈走了,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要是子康有天不再爱她,她便什么也没有了。
“别这样……”他的手卷成筒状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我爱你。”
真莉看着他,嘴巴幸福地轻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子康带着些许得意说。‘
“什么事?”她瞪大好奇的眼睛看他。
“我接了一部戏。”
“真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哪个导演?是什么戏?你会做什么?什么时候开拍?" 真莉高兴得抓住他的手臂一口气地问。
“导演是新人,我还不知道拍什么片,今天早上接到大飞的电话时,我还没睡醒,大飞一开口就说:‘喂,我有部戏,你来做场记?明天开会?’”
“那你马上答应啦?"
“他根本没给我机会拒绝。”他耸耸肩。
“啊……你一定会答应的!”她冲他笑笑。
“哦……大飞还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暑期工。”
“我?好哇?”真莉高兴得嚷了起来。
这出电影在一九九六年六月底开拍,故事是根据十年前一部畅销小说《收到你的信己经大迟》改编的。真莉十三岁时头一次趴在床上熬夜追看的爱情小说就是这一本,她一边看一边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当她知道这么多年后头一次拍电影竟然就是拍这本小说,不由得从心里叫了出来说:
“太好了!起码我看过原著!”
小说写的是一个凄美浪漫的人鬼恋故事。电影公司借了市郊一幢六层高的旧楼和旧楼外面的一条长街来拍摄。这儿很快便要拆卸重建,整幢旧楼都丢空了。街上的商户也都已经搬走。房子是五十年前盖的,就连鹅黄色外墙上伸出来的两盏铁皮绿漆街灯也都是古董,很配合电影里那种凄美荒凉的味道。
导演挑了一楼对着长街有大窗户的公寓作为戏里女主角的家。美术指导花了一个星期把空空的公寓重新布置成一个家的样子,工人们搬来了全是白色的家具、电器、吊灯、窗帘和所有一个女孩子家里该有的东西。
导演接着把公寓外面的长街来个改头换面,先是在公寓的铁枝缕花围篱上挂上一排排红的、黄的、绿的灯泡,点缀着夜色下的长街。然后又在长街上竖起一块“茉莉街”的路牌。
最后,工人们把戏里的主角——一个圆滚滚的红邮筒一嵌在茉莉街的拐角。邮筒是模仿真邮筒做的,颜色像大红花。沉甸甸的,要两个工人才抬得动。美术指导故意把邮筒表面弄旧,又刮掉上面一些油漆,造出斑剥和久经风霜的效果,使它看上去有些时日了,仿佛一直都在那儿。
这幢旧楼一个月后便要拆卸。男女主角也只能抽出一个月的档期,因此,电影每天都在赶。真莉有时候一整天都站在烈日下拍外景,她索性戴着一顶遮阳草帽,等到日落才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但她一张脸己经晒得排红,一头黑发好像也烤焦了。
到了七月底的这一天,暮色四合,电影还有不到十个钟头就拍完了,所有的戏都集中在长街上拍摄。暮色里,真莉坐在那幢旧楼门前的几级台阶上。背后灯火通明,屋里有点闷热。街上还凉快些。她摘下了头上的草帽扇凉,发
“真莉,你要吃什么?”子康从一楼的大窗户探出头朝她喊。
“要是有叉烧饭,我要叉烧饭!”真莉仰起头跟子康说。过了一会,子康拿着两个便当从一楼走下来。他坐到真莉身边,塞给她一个便当。
真莉把草帽放到脚边,在膝头上打开她那个便当的盖子,她一边吃一边问子康说:
“你猜今天晚上会拍得完吗?"
子康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说:
“天一亮这幢旧楼就要拆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得拍完。快点吃吧。大飞说我们只有半个钟头吃饭。”
“哦。”真莉急急往嘴里塞了几口饭。
那天晚上,导演拼命追时间赶戏,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做什么事都又快又小心。谁都不想成为拖慢进度的那个人。半夜四点钟,最后一个镜头终于在公寓里完成。工人们连忙走进来把女主角家里的东西清走,又拆走写着“茉莉街”的那块路牌和铁枝围篱上一排排的七彩灯泡,装上两部大货车运回去电影公司的仓库。
大飞带着真莉和子康待到最后,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一件贵重的东西在公寓里。到了清晨五点半钟,天已经亮了,真莉和子康才终于钻上大飞那辆车子离开。人去楼空,那幢公寓又变回当初那个荒凉的模样。
真莉困了,挤在后车厢里,一边身靠着车门,双脚缩起来搁在车厢底一个足球上。大飞的这辆五门车,就像个杂物室似的,他什么东西都丢在车里,衣服、鞋子、毛巾,就连拍戏的道具都有。大飞本来就不修边幅,一忙起来就更
“戏什么时候上映?”坐在前面的子康问大飞,他打了个呵欠,眼皮困得垂了下来。
“现在还不知道,暑假是赶不及的了,希望能拿到中秋节或圣诞档期吧。”大飞好像给子康传染了,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真莉看见他们两个都打呵欠,也受到传染跟着打了个呵欠。大飞和子康接着又聊起有哪几部戏可能会跟他们打对台、哪几部戏会是他们的对手,到底中秋节档期比较好还是圣诞档期好一些。真莉想要搭嘴时,思绪突然又飘到一
“我听说五年前我们系三年级一个学生拍的一条短片里,那个女主角背部裸露上镜,是不是有这样的事?你那时也是三年级吧?到底是谁拍的?”
“就是我。”大飞咧开嘴笑着说。
“啊?是你!”真莉和子康都没想到竟然就是大飞。
“那个女主角是谁?”子康出于男生的好奇追问,他困倦的眼睛这时也睁大了,不免联想到那个光光的背脊。
“到底是什么人嘛?她为什么愿意啊?”真莉的好奇却是出于女生的好奇,她想着还在读书的女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会是个生活很放荡的女生吗?
大飞的神色这时有点腼腆,只是咧咧嘴没回答。
“是谁嘛?她漂亮吗?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说服她的?”真莉几乎要爬到前座去了。
“我没说服她,她看过那个剧本,觉得很喜欢,自己提出的。就是嫣儿。”
“哦?是嫣儿,你们是同学吗?”真莉偷瞄了大飞一眼,心里想,要是她早知道郭嫣儿跟大飞是同学,她该猜到那个背脊就是她。嫣儿是大飞的女朋友,也是做副导演的,来探过几次班。
“不同系,她念英国文学的。”大飞说。
真莉闷闷地靠回座位上。她喜欢大飞。可是,她不喜欢郭嫣儿。她长得并不漂亮,不过她胸部很大,又不爱戴胸罩。每次她来探班时。那些男生都会不自觉把目光投向她。最让真莉讨厌的,是郭嫣儿只跟男孩子搭讪,对女孩子很冷淡。
那天,大飞介绍她们认识,郭嫣儿也只是点点头,敷衍地挤出一个笑容,一句话也没说,眼里充满了妒意似的。现在,她知道郭嫣儿就是那个读书时代己经大胆背部裸露拍片的女生,她又不免更觉得这个人也许有点随便。
子康还要同她一起飞去巴黎拍戏呢?那是上个星期的事。郭嫣儿那部新戏需要一个场记,大飞向她推荐了子康。那是一部大片,约莫在十月开拍,还会到巴黎拍外景。真莉简直有些妒忌,她学了三年法文,还没去过法国啊。
车子快到家了。大飞和子康都再也没说话。大家累垮了,真莉只想快点倒在家里那张舒服的床上睡觉。她想起刚刚爬上大飞的车子,离开那条长街时,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忘记了;到底是什么,她却怎样也记不起来了。
九月初的一天,大学开学了。真莉上完早上的第一节课。来到五楼学生休息室。坐在一张桌子上摇晃着两条腿。吃她上课前买的一份火腿乳酩三明治。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已经盖着脖子。电影拍完了三个礼拜,不用再在烈日下跑来跑去,她的皮肤也渐渐变回原本的粉白色。她身上套着一件新买的黄色汗衫和一条绿色的吊脚裤,脚上穿的是这个夏天都穿的一双咖啡色露趾平底凉鞋。刚才在走廊里,她碰到几张好奇又有点
“我去年大
不过一年光景,真莉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她有男朋友了。她也拍过一出真正的电影了。她看了一眼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时间还早,等到下午,这里会挤满人。有的小声聊天、有的做功课,有的吃东西、有的跷谋躲进来做自己的事。真莉愈来愈喜欢这里。子康虽然毕业了,但他以后还是会回来,电影系的学生就是毕业了也不愿走,大飞就有一个纸箱的杂物依然搁在角落里,那己经是毕业前留下来的了。那个纸箱上放着一个他拍戏时用过的道具骷
真莉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从桌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拿起那顶绿色的帽子,反过来看看。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是子康打来的。他这阵子都跟着大飞做那部戏的后期工作。
“你记不记得我们那天有没有把邮筒搬走?道具部那边发现少了个邮筒。”子康问她。
“邮筒?”真莉努力回想那天的情形。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导演终于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工人们匆匆把公寓里里外外和长街上的东西都装上两部大货车。真莉站在街上看着大货车开走,可不记得那个邮筒在不在车上。当时大家都太累了,并没有到长街上再检查。
一眨眼,真莉己经坐在大飞那辆脏兮兮的五门车里了,这回开车的是子康,车子正在往那条长街的路上。
“噢,你别开那么快!大飞为什么不来?"
“他昨天通宵剪片啊。”
“希望邮筒还在那儿吧?要是它不在那儿,天晓得它会在什么地方?”真莉说。
车子在一条大路拐了个弯,经过一排住宅区。真莉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落,声音愈来愈接近。
“哦,到了!”真莉指了指窗外。他们三个星期前还在里面拍戏的那幢旧楼而今用木板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出口。一群工人己经把旧楼里头的建筑差不多拆了个空,不时传来砖泥墙壁倒塌的声音,扬起了漫天灰扑扑的沙尘。
“他们拆得真快。”真莉说。
车子在工地外面经过,真莉和子康都禁不住伸长脖子看向长街拐角那几。
“噢!它在那儿!谢天谢地!”真莉高兴地嚷了出来。她看到那个邮筒孤零零地竖立在那几,模样看上去怪可怜的。原来,那天晚上,大家真的把它忘了。
天花板挑高,呈长方形的大仓库两边摆满了大件的道具,窗子都给遮住了,只有很少的阳光可以进来,所以仓库里有点昏暗。真莉和子康在中间的走道上用一辆木头车推着那个他们从长街上找回来的邮筒,眼睛四处张望。每部电影拍完之后,用过的道具都会集中起来放在一块,用粉笔写着那部电影的名字。他们细心在找哪件道具上面写着《收到你的信已经大迟》。
“你听到吗?”真莉问子康。她仿佛听到邮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到什么?"
“里面好像有些东西。”真莉瞄瞄那个邮筒说。
“我没听到。”
真莉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们再往前走,她又再一次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邮筒里传来,这一次她非常肯定。
“我真的听到声音。你有邮筒的钥匙吗?”真莉停了下来。她走到前面,弯下腰眯起一只眼睛从邮筒的寄信口看进去,看到的只有黑蒙蒙一片。
“我怎么会有?”他叉开双脚摇摇头。
“不是有把钥匙的吗?戏里那个邮差要用钥匙打开这个邮筒的。”
“不记得了!不知道在哪儿。”
“大飞的车上不是有个工具箱吗?"
“你想干什么?"
“撬开来看看啊!”真莉说。
“这么辛苦搬回来,你不是要把它撬坏吧?”
“我不是要把它撬坏,我只是要把锁撬开来。快去吧!”
真莉抬起头来冲子康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哄他去拿工具箱。
子康无奈只好转身走出去,边走边咕哝:“说不定里面有许多蟑螂,待会全都爬出来,到时候你可别跳到我身上,我也怕蟑螂的!"
“我才不怕!”真莉口里说,却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她站到安全的距离,叉着腰望着躺在木头车上的那个邮筒,眼睛不时瞄瞄仓库的门口。她终于看到子康提着工具箱回来了。瞧他走路那个慢条斯理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情愿。真莉看着觉得好笑。
子康在邮筒旁边蹲下来,真莉也跟着蹲在他身边。子康打开工具箱,抓起一把螺丝起子,突然转头跟她说:
“我忘记问你,你怕不怕鬼?"
“干吗问这个?”真莉觉得奇怪。
子康歪嘴笑笑,阴森森地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拍的这部可是鬼片,说不定引来了一个真的鬼魂,就跟戏里那个男鬼一样会寄信?现在这个邮筒里塞满了他写的信!”
“噢!你敢再说下去!”真莉嘴巴
子康咯咯地笑了,然后得意地试着撬开邮筒上的锁。他一边撬一边说:
“要是撬不开就算了!撬得开才可怕呢!”
“求你别说!”真莉抓住子康的手臂说。
“你别抓住我!”子康自己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才撬了两下,就听到“砰”的一声。他一只手抓住那个寄信口,借力一拉,把邮筒的门拉了开来。
“天哪,真的有信!”真莉惊讶地喊。邮筒里至少有几十封信。她捡起最上面的几封信,都贴上了邮票,一封是交电费的,另一封是交电话费的,哪里会是一个鬼魂写的?她不害怕了,得意洋洋地说:“我都说听到声音的啦!”她捡起了其余的信,邮筒里有几片枯干了的叶子,她随手拨开去了。
“竟然有些傻瓜以为这是个真邮筒,那儿本来就没有邮筒。”子康说。
“见到邮筒时不会有人怀疑的呀!”真莉扫走信上的尘埃,站起来说,“他们竟然都没发现这个假邮筒有个很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
“你看看!”真莉指给子康看:“这个邮筒并没有写上每天收信的时间。因为镜头拍不到,但是,真邮筒会有的啊!”她拿着那叠信逐个信封看。她的心思给其中几封信吸引住,总共是四封,信封全是一样,银灰色长方形,外面再裹上一层半透明的纸,一摸上手就知道是高价品。信封左下角印着一朵微微凸起来的紫红色的玫瑰花,真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信封。这四封信全是寄去同一个地址给一个名叫“林泰一”的人。信封上的字体小而娟秀,看来是女孩子的字。
“这几封好像是情信!”真莉说着把其中一封举到头上,仰脸就着仓库里昏黄的灯光眯着眼睛看,只看到里面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不如拆开来看看。”子康带着几分想要找个同谋的口气说。
“噢,不行!这样太缺德了!”真莉把那四封信跟其余的信全都塞进背包里。
他们离开仓库,回到车上时,真莉跟子康说:“待会见到邮局或是邮筒的话停一停车。我顺便把这些信寄出去。那么,所有这些人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信曾经投进一个假邮筒里。”
车子从郊外的仓库开往市区,真莉和子康说着话,眼睛不时瞄瞄沿途有没有邮筒,说也奇怪,那段回去的路上有山、有海、有小村落,他们甚至看到相反方向有一辆邮车,却没有见到一个邮筒或是一间邮局。那叠信始终寄不出去。
“我明天拿去寄好了。”真莉心里想道。
真莉从电影公司的仓库回到学校时,离上课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她快步跑到电影系大楼外面的一排储物柜那儿,打开她一向和子康共用的那个储物柜的密码锁,想要拿她的笔记本。当她拉开柜门时,突然掉下几张唱片和几本书,险些砸中她的头。她狼狈地把唱片和书捡起来。柜里塞满了她和子康两个人的东西,她整个暑假都忙着拍戏,根本没时间清理储物柜。她找到了笔记本和待会要用的厚厚的一叠资料塞进背包里,顺手把那叠信拿出来,跟刚刚掉下来的唱片和书硬塞回柜里去。她使劲把柜里的东西往里塞,免得她下一次打开柜门时又有东西掉下来。接着,她重新锁上那个储物柜,匆匆跑去课室上堂。
那天之后,真莉一直忙这忙那,竟然把那叠信忘掉了。而且,她那天把信塞到最里面去,以后每次打开储物柜,她都没再看到过那些信,便也记不起来
到了十一月,她的心思给另一件事情占据着,就更把那些信忘得一干二净了。十一月中旬,子康要跟随大队到巴黎拍外景,一去就是一个月。打从那出电影在十月开拍以来,天天也在赶拍香港这边的戏,子康没日没夜地忙着,真莉有时候一个礼拜也见不到他一次。他们只能够尽量每天通电话,真莉有时会告诉他学校里发生的琐琐碎碎的事,但是,子康现在对这些事情不像以前那么感兴趣了。他现在身处的那个世界复杂许多。跟暑假时拍的那出文艺片不一样,他现在拍的这一部是大制作,用大导演、大明星、还有堂皇的布景。“导演在片场就是神!”子康告诉真莉。他告诉她,他将来要当导演、拍自己的故事。有一次,他跟真莉说:“大飞是永远没机会做导演的,他做副导演做得太好了,所有导演都想要这种副导演来帮自己。那么谁会肯提拔他做导演呢?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实啊!哈哈!”
真莉觉得子康变了,他变得有点愤世嫉俗,有点狂妄自大,也有点迷失。几个月前,他们生活中的一切还是多么的单纯!现在她意识到,她和子康的生活起了变化,他就像一个本来放在她膝头上的毛线球,掉到脚边去了,愈滚愈远,她手指里勾住的仅仅是一条毛线。但是,她心里乐观地想:“出来工作就是不一样。等到我也出来工作。我就会理解!”
十一月中旬的那天,子康要出发去巴黎了。前一天,他叫她不要来送机。“到时候人很多。”他说。“那我就不来了。”真莉假装答应。其实。她约好了大飞一起去送机,想给子康一个惊喜。
当真莉在启德机场的大堂出现时,子康果然吃了一惊。
“不是叫了你不要来的吗?”他撅着嘴说。“给你一个惊喜嘛!反正大飞也来,他顺路接我过来。”真莉眼睛越过子康看到大飞和郭嫣儿站在一旁说悄悄话。真莉刚刚来到机场时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郭嫣儿似笑非笑地朝她点头,她对女孩子的态度一向是那么冷淡的,真莉也懒得搭理她。
这会儿,送机大堂里闹哄哄的,电影公司派出了一支几十人的外景队,戏里几个主角的大批影迷来送机,还有大批记者,真莉背后的镁光灯闪个不停。
“啊…… 你回来的时候,帮我买巧克力好吗?我以前的法文老师每年回法国南部省亲时都带一种‘
“嗯。”子康应了一声,匆匆说:“我要进去了。”
她好想搂住他,跟他亲嘴,但身边太多人了,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子康已经转过身走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一天,真莉在课室里,手支着头,闷闷地想着子康这一刻在巴黎做些什么。她想写电邮给他,可惜他根本没带电脑去。他们一个星期才通一次长途电话,电话费太贵了,她只能急急忙忙跟他说几句话。上一次通电话时,她本来想好要说的话结果却忘了说,他却匆匆挂了线。她觉得子康不像她那么想念他。电话费虽然贵了点,但他还是可以多打几次电话回来啊!他也用不着每次都匆匆挂上电话。她感到他变了,没以前那么在乎她了。
十二月中旬,第一届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选出来了,还有不到七个月,香港便会回归中国。北京天安门广场早在两年前己经竖起了一座巨型的电子跳字牌,倒数着回归的日子。但是,真莉不关心这些。她心里另外有一个倒数的钟,每天滴滴答答数着子康归来的日子。今天下午,他要从巴黎回来了。
真莉昨天就开始盼望着。早上起来,她涂上一个海底泥深层清洁面膜,轻快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忙着选衣服、挑鞋子,希望子康觉得她今天很漂亮。她又扯着
可恶的是,她今天没法去接机。她从早上到下午要帮曼茱出外景拍短片。上次她拍短片时,曼茱帮了她几个礼拜,她不能那么差劲丢下曼茱,曼茱也找不到别人帮忙。曼茱为什么偏偏要选今天?真是的!
下午五点钟,真莉还在天星码头拍片。她肩上扛着一部重甸甸的摄影机,不时望向钟楼上那个大钟,子康坐的那班机应该已经到了,但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会不会是飞机误点了?真莉祈
“曼茱将来最适合就是拍动物或是昆虫纪录片了,她可以拍一部《蜗牛的一生》?"
幸好,冬天的天色黑得早,六点钟,太阳己经下山了,曼茱不情愿地宣布今天到此为止。真莉跟曼茱一起抬着机器坐上计程车回去学校时,摸了摸脸颊。她在街上站了一整天,唉,早上做的那个海底泥面膜看来是白白浪费掉了。她又检查了一遍她的手机,手机根本没响过。
“你今天有事吗?”曼茱好奇地问她。
“啊……子康今天回来。”真莉说。
“是吗?他那部戏拍成怎样?好不好玩?我在报纸上看到照片,巴黎好漂亮呢?他们在罗浮宫外面拍啊?听说男女主角好像恋爱呢?是不是真的?子康有没有告诉你?”曼茱一逸发挥她包打听的本色。
“其实……我知道的很少。”真莉尴尬地咬咬嘴唇。
晚上将近十二点钟。真莉窝在她那张乱糟糟的单人床上。以前妈妈在家里,会唠叨她不收抬床铺,妈妈去了多伦多,没人管她,她便什么都丢到床上一书、杂志、笔记、功课、睡衣、袜子、内衣裤,有时更在床上吃东西。直到自己都觉得忍无可忍,才会把东西收抬一下。这会儿,她从学校回来己经很久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子康为什么还没回来?她神经质地检查过家里的电话几遍。拿起话筒听听又放下,确定它没有放歪了。她只差没有把电话拆开来检查。要是子康到了香港,一定会找她的。突然之间,她坐直了身子,想起什么似的。她为什么不问问大飞呢?要是郭嫣儿刚刚回来了,子康也应该跟她坐一班机回来的!对!她为什么没想起大飞呢?
她马上拨了一通电话给大飞。
“大飞,我是真莉,嫣儿回来了没有?"
“飞机误点了 。”
噢,她就知道是飞机误点了,不然子康不会失了踪。
“本来三点钟到香港的,结果七点钟才到。”大飞接着说。
那么说,子康己经回来了?真莉拿着话筒的手僵住了,她的耳朵仿佛
“真莉,有什么事吗?”大飞在电话那一头问。
“哦,没事了。”子康回来了,而她竟然不知道,还要问大飞,这让她多么尴尬?但她突然又想,子康说不定跟几个一起回来的同事先去吃顿饭填肚子,所以现在还没回到家里。
“我现在就打给他!”她想到就做。
电话接通了,她听到子康鼻音很重的一声:“喂?”
“你回来啦?为什么不找我?”她气上心头。
“太累了!回到家里一躺下来就睡着了!”子康半睡半醒的声音说。
她担心了他一整天,他竟然睡着也不打电话给她。她早上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了。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她按
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后,子康说:
“我帮你买了巧克力。”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气一下子消了,温柔地问他:
“难找吗?"
“在机场免税店就找到。”子康的声音还是很疲惫。
“你很累吧?"
“明天一早还要开工。”
“刚回来就要开工?"
“香港的戏还没拍完。”
真莉不禁有点失望,她还以为明天会见到他。她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她现在提不起劲说了。
“你睡吧!”她幽幽地挂上电话,没精打采地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她开了音响听唱片,脑子却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她起来上洗手间,回来时看了一眼床头那个跳字钟。原来己经三点四十分了。她想起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停看钟。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不小心压着音响的遥控器,仿佛变
“选你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一把带点嘶哑和沉浑的男声说。真莉从没听过这把声音,她记得上星期这个时段还是个女孩子当主持的。
“《祖与占》?”真莉心里默默念着自己的答案。接着那个问题之后播的一首歌竟然就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祖与占》描写的正好也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一段三角恋。真莉微微一笑,把那个遥控器从肚子下面摸出来搁在床边。
那首歌播完了,男主持接着又说:
“现在选一种你最害怕的食物。”
“好像没有一首歌刚好叫青
真莉咯咯地笑了起来,青
“选一个你现在最想去的地方。”那首歌播完之后,主持人又说。
“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真莉心里想道。她就是没想到他播的会是那首《恋人的怀抱》。
伤感的旋律和歌词抚慰了她。真莉蜷缩在被窝里。耳朵听着那首倾诉恋人的怀抱己经远去的情歌。
这个主持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选的歌都好像是为她而选似的?插播广告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这个节目叫《圣诞夜无眠》,主持的名字叫“一休”。真莉咧嘴笑了笑,这个一定不是真名吧?一休是个和尚,是她小时候看过的一套日本动画《一休和尚》里的小主角。据说,历史上也真的有这么一个机灵又充满智慧的小和尚。这个主持人小时候大抵也看过那出动画吧?
真莉听着歌,渐渐觉得困了,依稀听到一休后来说:“选一个你现在最想念的人。”可他接着又说:“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真莉正想弄懂他的意思,那首歌徐徐响起,凄美的旋律在她耳边回荡,唱的是《你伤了我的心》。真莉难过地想:“噢,是的,你最想念的那个人,也最能够让你伤心。”
她脸埋枕头里,缩成一团,疲倦的眼睛再也撑不开了。毕竟,一个人半夜三更不停做选择题是挺累的。她在街上拍外景又跑了一整天,还有子康让她那么沮丧。她抓起脚边的一条毛毯盖在身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清晨的阳光透过睡房的垂地窗帘漫淹进屋里,街上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夹杂着人的声音和狗儿吠叫的声音,真莉缓缓从床上醒来,左脸脸颊留着几条床单的
新的一天并没有带来新的希望。子康一整天都没给她一通电话。她心里想:“他真的有那么忙吗?也许……也许他明天会找我。”一个星期过去了,学校开始放圣诞假,子康只打过一次电话给她,那把声音疲惫又没精打采,只顾着说自己有多忙。真莉一边听心里一边忖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找我。他以前也是这样,可现在却好像找借口躲我!"
真莉觉得这个星期的日子比过去一个月子康在巴黎的日子更难熬。那阵子,他们一个在法国,一个在香港,多么想见面也没法见面。可现在她明明知道他就在香港却见不着他。他刚刚飞走时留给她的那份甜蜜的思念早已远去,而今替代的只有苦涩的思念。沮丧和恐惧好像铅块一样沉沉压在她心头。她有一个不好的直觉。她觉得子康也许不爱她了。
“要是你爱一个人,即使是要跑一千英里路去见她五分钟,你也还是会飞奔去见她一面,然后又独个儿走一千英里路回去的啊!”她心里丧气地想。
然而,每当这个不好的直觉占据她的思绪,真莉就会打起精神对自己说:
“不,等他忙完了,只要我们见到面就会没事!”
这些孤单又晦暗的漫漫长夜,幸好还有一把声音陪伴她。她从不错过每个夜晚的《圣诞夜无眠》。她成了那个叫“一休”的人的忠实听众。从半夜三点钟直到清晨的六点钟,一休放的那些好听的歌,他那把感性又带点嘶哑、充满音感,间中有些调皮的声音,就像一条温暖柔软的羽绒被子,只要她把耳朵贴上去,仿佛就能暂时驱走爱情带给她的寒凉。
一休很会选歌。他播的歌是真莉平时很少听到的。即使有些歌她曾经在别的节目里听过,也比不上在一休的节目里再一次听到时那么深刻。一首歌落在一休手里,由他在某个瞬间、某种语调、某段独白之后悠悠流转开来,就都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他说话幽默自己却不笑,有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时不时天外飞来一笔,逗得真莉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屋子里大笑起来。
一休每天晚上都会玩他那些选择题,那也是真莉最喜欢的。她听了几晚之后就尝试捉摸一休的思路,她知道他的答案往往出人意表。一天晚上。他说:“选一种你最害怕见到的车。”
“棺材车?哦,不,大吉利是!”真莉心里想道,但马上又觉得不会是答案。虽然每次在街上看到这种蓝色的灵车都会让她身上的寒毛倒竖,想起车上正躺着一个死人,那辆车却还在街上四处走。但是,一休老喜欢施小计误导大家,所以不会是这种车。真莉拼命想想到底有哪首歌是提到车的。她还没想出来,一休就己经播歌了。这会儿,真莉只能苦笑。那是整个晚上最轻快的一首歌——《圣诞老人和他的鹿车》。
她心里却轻快不起来。噢!这个一休有时候真讨厌。他好像认识她似的,知道她多么害怕圣诞节来临。她近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和子康在圣诞节开始,也会在圣诞节结束。他对她那么冷淡,不就是个先兆吗?他连提都没提过要怎样跟她庆祝,就好像不知道圣诞节快到了。
她恨一休,恨他要她面对那个恼人的现实。那天晚上,是她唯一一晚节目还没完就把收音机关掉的。
不管真莉多么想把圣诞节往后延,她还是无奈地听到了圣诞老人和他的鹿车在她身后追赶时间的声音。这一天距离圣诞节只剩下五天了。真莉自从长大后就开始嘲笑圣诞大餐,那些味道像嚼纸皮似的火鸡肉有什么好吃?圣诞布丁的味道像块湿了水的海绵。可她今年多想跟子康一起去吃圣诞大餐啊!哪怕要她吃火鸡肉和圣诞布丁。
真莉这天夜晚在皇后像广场帮曼茱拍她那出短片。那儿的商厦外墙纷纷亮起了巨型的圣诞灯饰,其中一家银行挂的那一幅正好是圣诞老人坐在一辆鹿车上,笑得很慈祥。真莉不禁想起一休那个选择题和答案,都是他,害真莉现在觉得圣诞老人好像在嘲笑她似的。
曼茱照旧拍得慢吞吞的,为她几年后拍的那出《蜗牛的一生》做准备。曼茱教演员演戏时,真莉索性把那台沉甸甸的摄影机从肩膀上放下来,坐在广场边的几级台阶上。她双手丧气地托着脸,好想打一通电话给子康,但她还是按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担心过圣诞节会孤零零一个人过,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之后反而会担这种心?”真莉丧气地在心里想。
“可以开始了!”曼茱走过来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真莉连忙站起身,把那台摄影机扛上肩头,打起精神在心里跟自己说:
“明天吧!明天我才打电话给他。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样激励自己之后,真莉觉得好多了。
第二天早上,天气比前一天凉了许多,仿佛将会有一个寒冷的圣诞节似的。真莉把衣柜里几件她比较喜欢的衣服全都丢在床上,终于挑了一件卡其色的
她在镜子前面仔细端详自己,咧开嘴笑笑,使劲捏捏自己的脸蛋,好让她看来两颊排红排红的。接着,她搽上淡淡的杏桃色口红,抿了抿两片嘴唇,觉得自己今天的样子还可以。
真莉先到邮局去取包裹。她前天在信箱里收到一张“邮件待领”的通知单。邮差来过,她不在家。“一定是妈妈寄来的圣诞礼物!”真莉忖道。
真莉来到邮局,在柜台那儿拿到一个软绵绵的小包裹。她镖一眼上面的邮票,果然是妈妈寄来的。她一边走出邮局一边急不及待地拆开包裹来看。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红色圣诞卡,一个大红色的安哥拉羊毛胸罩,一边乳杯上有一个脖子上缠着绿颈巾的小雪人图案,另外还有一条跟胸罩配成一对的三角裤,同样的雪人图案在后面中央。
“里面穿羊毛,就不怕人家会痒的吗?这儿又不是多伦多,妈妈真是的!”真莉心里想。她拆开那个信封,拉出来一张红色的圣诞卡,上面有个可爱的雪人和漫天的飘雪。真莉念出妈妈写在圣诞卡里那些祝福语旁边的几行字:“真莉,多伦多已经下雪了!要不是屋里有暖气的话,我和你爸爸都会变成人形冰雕!喜欢这份圣诞礼物吗?在香港从来没见过这种羊毛胸罩和内裤呢?何况还有雪人图案!红色也很圣诞啊!不写了,你爸爸现在要率领我到屋外铲雪去,这里的冬天,一天不铲雪大门就会给雪堵住,明天休想走出去?”
真莉看到最后一行后面爸爸妈妈歪歪斜斜的签名,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从来没这么想念过他们,她不免苦涩又自嘲地想,一个人受到挫折的时候最想家了。
她揩了揩眼睛,她不能哭。她告诉自己:“不,我不能后悔,现在还不能,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她把包裹塞进咖啡色的背包里,然后把背包挂在肩头。背包里面放着她前几天给子康买的一份圣诞礼物——一本厚厚的《爱在瘟疫
在我们一周年的日子,送你这本书。
圣诞快乐!
一九九六年圣诞”
有了这份圣诞礼物,真莉觉得今天就有个借口去找子康了。要是他忙,她把书交给他便走。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打到子康家里,而不是打到他的手机,真莉希望子康在家里。她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当铃声响起,她的心也跟着怦怦跳.
“喂?” 电话那一头传来子康鼻音很重的声音。真莉又惊又喜,心里却又感到对他的一丝恼火,他在家里也不给她打个电话!“不,我今天不可以生气。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生气,生气只会把事情搞砸。”她心里想,然后装着没事人似的一口气说:“是我啊!你在家里吗?今天不用开工吗?”
“不……哦……待会要开工。”子康有点结巴地说。
听到他结巴,她就更觉得可疑了。她马上接着说下去,不让他有机会拒绝她。“我在街上,我过来找你好吗?”
“家里有人。”他说了一句。
她就知道他躲她。但她不肯罢休,依然装出轻松的口吻说:“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你到楼下来拿好了?我交给你就走。我待会约了曼茱。”她才没约曼茱。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见他。她不想再从早到晚等他电话。
“那好吧。”子康终于投降。
她松了口气,心里想道:“只要见到面就会没事?他很久没见过我了啊。”
真莉搭上一辆巴士,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待会见到子康要跟他说些什么。她以前从来不用事先想个话题,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尽说些开心事好了?就当没事发生过!哦,就问他巴黎漂不漂亮!”她咧嘴笑笑,把那本用礼物纸裹好的书从背包里拿出来看了看,才又放回去。
巴士到站了,真莉下了车,朝子康住的那幢簇新的蓝色公寓走去。子康跟爸爸妈妈和两个姐姐两个月前搬来这里,真莉只去过两次。她在坡道上一边走一边捏捏脸蛋,觉得自己仿佛是上战场去,而不是去见那个说过爱她的`人。
她看到他了。他站在公寓外面的台阶上,身上穿一件深蓝色的防风衣和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她没见过的新球鞋,双手紧紧地插在防风衣的口袋里。她走上去,冲他咧嘴笑笑,他只是咧咧嘴,似笑非笑地。她瞧着他,自从他去了巴黎之后,她就没见过他。他现在看来仿佛有点陌生,脸上并没有她期待的那种热情。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巧克力?”子康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递给她一包装在透明胶袋里、顶端绑上蓝宝石色蝴蝶结的巧克力,里面的巧克力绿色一小颗一小颗的像青
“啊呀……是这个‘
“我也有东西给你。”真莉把巧克力塞进背包里,掏出那本书给子康。
“提早送给你的圣诞礼物!”真莉满怀希望地朝子康微微一笑。她等着他拆开礼物,期望他看到她在书的扉页上写的东西时会感动。然而,子康接过礼物之后只瞄了一眼,说了一声:“嗯……谢谢。”
“你不想看看是什么吗?”真莉假装没有失望,她咧嘴笑笑,乘机凑上去亲昵地抓住他一条手臂。
“是书吧?”
“你拆开来看看就知道!快点拆嘛!”她捏捏他的手臂鼓励他。
子康撅撅嘴,仿佛只是为了敷衍她才把礼物纸撕开来。
“我好喜欢这个书名。我也买了一本。”
他看到她写在扉页上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真莉期待的那份感动,那是一本关于爱情的书啊?他却故意回避似的,看了一眼就把书合上。
“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吗?”她撅着嘴问。
“哦……不是……只是……你用不着送礼物给我!”他口吻冷淡地说。
“你为什么说我不用送礼物给你!”一股恼怒与委屈不由得涌上心头,真莉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巴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你回来之后连见都没见过我?要不是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你也不会找我!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找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为什么!你说呀?"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无奈地扫视她的脸,仿佛这件事己经困扰了他许久,现在是她逼着他说出来似的。
“真莉,我们暂时分开一下吧。”
真莉听到“分开”这两个字,脸上浮出愕然的神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她嘴巴忍不住
“我们合不来的。”他陌生的目光
“你是不是喜欢了别人?”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真莉,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冷静又理性地说。
“我们……我们有什么问题?”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涌出来了,但她同时也看到了事情并不无可挽回,因为子康不是有了第三者。他没有爱上别人。
子康揉了揉鼻子。说得很慢,很吃力,仿佛他的痛苦不会比她少似的。“或者我错了!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觉得……我不够好,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我很努力,但我做不到了,有些感觉跟以前不一样。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说。”
“你说过你会照顾我的!你说过你爱我!你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不负责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莉顾不了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一边说一边喘着气哭出声来。
“别这样?我是说过,但这是你希望的吗?我不想因为我答应过你就不对你说出我自己的感觉……”
子康还没把话说完,真莉就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她思绪乱作一团,他说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哭得全身
她这副激动又凄凉的模样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不要哭!不要哭!我们以后还是朋友的呀!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他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他抚触她的那双手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柔,他的嘴巴甚至贴在她散乱的头发上。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舍不得她!他会改变初衷的,事情并没她想的那么坏。毕竟他是爱她的?她仰起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如饥似渴地吻着他,仿佛永远也不想跟他分开。
片刻之后,他放开了她,双手却仍然搭住她的肩膀,哄她说:“别这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过两天找你。”
真莉那一丝希望幻灭了,她以为己经雨过天晴,没想到他突然又会硬起心肠。她想扑上去。但他挡住她。
“你不会的!你不会再找我的了!”她哭着说。他静静地瞧着她,默言不语,仿佛在责备她不相信他似的。
“你……你真的会找我……平安夜?”她让步了。突然她又有点不放心,结结巴巴地说:“我打给你好吗?”
他放开她的肩膀,那双眼睛重新换上了冷漠的神色,仿佛她要是再逼他的话他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会答应了。
她害怕了,抽着鼻子说:“嗯,我等你电话。”
真莉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也不记得脸朝下倒在床上哭了多久。她脑袋发昏,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梦,并不是真的。她好后悔自己沉不住气。为什么要逼子康说出来呢?要不是她向他发脾气,他也许不会提出分手。即使是听到他说要分手,她也该冷静一些,尽可能装出一副潇洒,甚至高傲的样子,干脆说:“那好吧!”要是那样的话,子康反而会舍不得她呢?她却像个买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那样死命跺脚抓着不放。她那时候真该离开这里去多伦多,永远也不回来,那她就不用承受现在这种痛苦,那样子康也许一辈子都会,怀念她。
她在床上
真莉转过身来仰躺着,头昏昏地瞧着天花板,心里痛苦地想道:
“两天?两天还要等多久啊?"
就在今天之前,真莉多么希望圣诞老人和他的鹿车不要那么快来到。可她现在却巴不得一觉醒来就是两天之后。
真莉不记得她是怎么熬过第一天的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会疯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平安夜的早上。她一觉醒来之后就隐隐带着希望等子康的电话。想到他也许会约她出去,她甚至想好要穿什么衣服,又用冰袋敷过一双肿胀的眼睛。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过了平安夜的十二点,真莉终于明白子康是不会找她的了。她多么傻!他那样说只是为了打发她,而她竟然相信他的话。
“他今天晚上一定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她伤心地想道。
她任由收音机开着,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凄凉地
今天晚上只有一把声音是真莉还想听到的。午夜三点钟,她终于听到一休那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萦回。就像他的节目叫《圣诞夜无眠》 一样,多少个临近圣诞的夜晚,真莉彻夜无眠,思潮起伏,苦苦地想着她的爱.清出了什么事,而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选一件最惨的事……两件吧……今天是圣诞节,就当作是买一送一的礼物。”一休带点嘶哑的声音说。
“还有比现在更惨的事么?”真莉苦涩地想道。“最惨的事,是一年有十二个月,偏偏要等到圣诞节才失恋。为什么不是在佛诞呢?没有人会因为在佛诞失恋而觉得特别难受的呀?”一休懒洋洋地说。
真莉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得两个肩膀在被窝里不停地抖。要是有谁这会儿看到她头发乱蓬蓬、又哭又笑的模样,准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第二件呢?第二件是什么惨事?”她
“……第二件事,是情人节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对着镜子,抱怨父母为什么没把自己生成一个万人迷!”一休又说。
真莉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逗她笑的笑话,也没想过人在那么痛苦的时刻还能够笑。她的思绪飞开了,抓住被子,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忖着一休接下来会播什么歌。惨歌太多了啊!然后,一段优郁的旋律在她耳边响起。一休播的是那首《所有人都比我快乐》。真莉一听,眼沮再一次涌了出来。
她转过头去,趴在枕头上
突然,一个充满希望的念头从真莉脑子里冒出来。
“我要写一封信给他!那会比当着他面说的好,他看了信就知道我有多爱他!噢!天哪?到时候他也许会改变主意!”
这个希望鼓舞了她,真莉飞快地离开床,坐到床边那张木书桌前面。她拧亮桌上的一盏小灯。拿出一叠蓝色的信纸,抓起一根笔开始写。
“子康:
你说过今天之前会找我,我一直在等你。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己经不爱我了么?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她比我好吗?”
真莉用手擦了擦急涌出来的泪水,大口喘着气,接着写下去。
“我不知道这两天和这一个月我是怎么挺过去的。你几乎都不找我,跟我说话的口气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你明知道我多么渴望看你一眼,见你一面,你却假装你没听出来。于是,我也只好假装你出外旅行去了。我告诉自己,旅行结束了,你会回到我身边。到时候,一切还是会跟以前一样。
这些日子,陪伴我的是一把声音。你听过一休的节目吗?当你不在身边,每个无止无尽的长夜,是一休和他的歌让我可以暂时忘记你,忘记思念你的痛楚。我多么感激这把声音啊!因为,寂静无声的独自等待,是漫长得无法想像的。
九五年的圣诞,我们开始。九六年的圣诞,你不再爱我了。你知道我从今以后都会痛恨圣诞,因为,只有跟你一起的那天才会是个节日。
也许你不会再找我了。我只想你知道一件事,要是从头活一回,我还是渴望与你相遇。失去了你,我不想过得幸福。”
真莉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她没法再写下去了。也不知道还可以写些什么。最后,她写上这一行:
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早上三点五十分
“噢!一定是他打来!”她心里快乐地想,伸手去抓起话筒。
“真莉呀,我是大飞呀……圣诞……快乐呀!”大飞结结巴巴地说。
真莉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去了。她绝望地想:“他自己没法说,所以要大飞告诉我。”她
“大飞……你不用说……我……我什么都知道了。”真莉硬咽着。她不想听到大飞告诉她子康已经决定跟她分手。她不想听别人向她宜布那个残酷的事实。她抽着鼻子哭,把刚刚写的那封信塞进抽屉里去,找个地方藏起来。这封信现在已经用不着寄出去了。
“你……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大飞慢吞吞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喝醉了。
“他喝了酒!怪不得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对啊!今晚是平安夜。他一定玩得很开心,说不定还跟子康一起。”真莉心里想。她觉得大飞是站在子康那一边的。她啐了他一句:“你既然知道… …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昨天在戏院里撞到他们两个一起才知道的!嫣儿骗我说要开工,原来是和子康去看戏!怪不得她近来神不守舍的?她认了,他们是在巴黎开始的。陆子康对得住我!”大飞激动地说。
真莉脸色变得煞白,僵呆在那儿,仿佛当头挨了一
“大飞,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嘴角有点发抖。“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大飞的笑声醉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真莉再也哭不出来。她脸上的表情茫然又痛苦,说得慢吞吞。大飞没接腔,她忖道大飞也许太惊讶了,他没想到她根本不知道。
“谢谢你告诉我。”真莉挂上电话,愤怒和屈辱燃烧着她,反倒抵消了一些痛苦。她心里狠狠地想道:
“他可以不爱我,去爱任何一个女人,那样我会好伤心!我甚至永远也没法忘记他!但为什么偏偏是郭嫣儿!他出卖我,出卖朋友!他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天哪!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只是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我竟然还为他留下来!"
她像散掉似地瘫在床上,直到她再也听不到一休的声音,直到窗外的天色如同她胸中的荒凉那样,灰蒙蒙地漫淹进屋里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在那儿很久了。她倏地走下床,在床边那把椅子上抓起两天前穿过的那身衣服套上。
真莉来到子康那幢蓝色公寓外面。圣诞节的大清早,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路人。她仰起头看上去,子康住在四十七楼,她看不到他那扇窗。她抓起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打给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朝电话气呼呼地吼道:
“陆子康!你马上给我滚下来!"
真莉把这句话说得像命令。这道命令又下得那么突然,子康完全没法对她说不。
真莉挂掉电话,站在台阶上等着。她刚刚那样激动地朝他吼,现在一张脸都有些发抖。片刻之后,真莉看到子康从公寓里走来。他仍旧穿着前天的衣服,脚上却跟着一双人字拖鞋,仿佛是个接到命令马上跑来报到的士兵,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真莉两个眼睛瞪着他,无法相信她曾经多么爱他,多么害怕他会离开他。然而,他现在就站在她跟前,一双手插进裤袋里,想努力装出冷静的样子,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她只觉得对他有说不出的恨。
“陆子康!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什么把我当成傻瓜!你这个混蛋,你侮辱了我!你也侮辱了你自己!我看不起你!你下流!下流!”她朝他怒吼。满腹的痛恨无处发泄,她猛然挥手,使出浑身力气狠狠赏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子康浑身晃了一下,本来插在裤袋里的那双手狼狈地抽出来,仿佛是想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子似的,一边脚上跟着的人字拖鞋也歪了。
真莉看到自己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明显的指痕,爱和恨顿时都消散了,只留下凄凉。
子康抬手摸了摸刚刚挨了一记耳光的那边脸,他沉默不语,震惊又恼火的目光瞪着真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然后。那股恼火从他眼里渐渐消退,就好像他不再欠她什么似的。
“陆子康,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你这个混蛋!请你把学校储物柜里你那些东西全都清走!我见到任何跟你有关的东西都觉得恶心!”真莉冷冷地对他说,就像对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说话。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过头去,迈开脚步,以她仅剩的自尊心挺直背梁,昂起脑袋往前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第二章 深夜的声音
一九九七年一月一日凌晨的这一天,就像过去几天一样,真莉睡房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她穿着睡衣蜷缩在被窝里,一只脚穿着保暖的袜子,另一只脚却光着。一个枕头丢在床尾,那儿还散着几张唱片和两条她前几天换下来的睡裤。真莉消瘦了,那模样就像一件羊毛衫不小心在热水里泡过似的缩小了。她两边脸颊陷了下去,两条本来圆滚滚的大腿如今穿任何裤子都显得松垮垮,甚至胸脯也变小了。她从早到晚就那样瘫在乱糟糟的床上,任由自己头发缠结,有时连脸都懒得洗,反正她又没有什么人要见!她也不想见任何人!她醒来就睡,偶尔
这会儿是三点钟,电台里有一把声音报告新闻和天气,真莉等着她的床头歌——那不是一首歌,而是一休的声音、他那些游戏和他故的那些歌,只要每个孤寂的晚上还能够听到他,就成了她唯一的慰籍。
然而,在天气报告和一首开场歌之后,真莉听到的却是一把完全陌生的女声。真莉惊得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望着书桌上那台白色的收音机,喃喃说:
“一休呢?为什么不是一休?他昨天没说会放假啊!噢!他怎可以放假!”
真莉失望地把头钻回去被窝里,思忖道:“天哪!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明天吧!”然而,片刻之后,她整个人茫然地拉下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瞧着那台收音机,真莉听到那把陌生的女声宣布,她将会是以后每晚这个时段的新主持,节目名称也换了。
“一休昨天晚上并没有说他不再做节目啊!他连再见都没说一声?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喝醉了!” 真莉焦急地想道,又掀开被子四处找那个遥控器,终于在枕头下面给她找到。她神经质地不停转台,却始终再也听不到一休的声音,刚刚那个频道是对的。
“《圣诞夜无眠》!”真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心里喊道。“现在不是已经过了圣诞节吗!所以一休的节目也做完了,那只是特备节目!”她沮丧地丢开那个遥控器愣愣地坐着。新的女主持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她放的那些歌真莉一点也不喜欢,可真莉舍不得把收音机关掉,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也许……也许……一休调到其他时间去了。他节目做得那么好,不会不做的?”真莉心里乐观地想道。
那台白色的收音机就这样从早到晚一直开着。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也过去了。一月七号这天凌晨三点钟,真莉终于明白。她也许再也听不到一休的声音了。真莉甚至想过一休会不会转到另一家电台去,她这几天不停转频道寻找那把陪着她大半个月的声音。却落了空。
这会几,真莉就像元旦凌晨那天一样,蜷缩在被窝里,却连最后的慰籍都失去了。她
真莉听到这个故事时觉得好害怕,每到夜里都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撞到坐在收音机旁边那只鬼魂。事隔多年,这天晚上她又记起了那个传说,却不再觉得那么恐怖了,她觉得也许还有几分真实。她瞧着书桌上那台白色长方形两头连着扬声器的收音机,想起她那夭晚上不小心坐到遥控器上,收音机仿佛变
“也许一休的节目根本就不曾在地球上存在过!就像一出奇幻电影的情节,一休那个节目原本只向外太空广播,那天晚上,因为那只鬼魂作怪,他的节目给我无意中截听到。他留了下来,现在又走了!”真莉醉
真莉无法接受一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无边的失落。她把那台收音机关掉,把床头那盏小灯也关掉,脸埋枕头里,只有舌尖还留着白兰地苦涩的滋味。她心里茫然地想道:
“我以后的夜晚怎么过?那是失恋后无止无尽的长夜啊?”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真莉一个人来到中区一家戏院的售票窗口。她买了一张九点半的戏票进场。戏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七成满,看戏的几乎清一色是情侣。真莉孤零零地坐在后排,她原本以为她会在首映礼上看到这出电影,至少也会是拿着赠券进戏院里看。她一直期待电影上映,而今她等到了,却又似来得太迟。《收到你的信己经太迟》——这个戏名现在听起来多么讽刺?
戏看到一半,真莉就后悔了。银幕上的每一场戏、每一句对白,她几乎都会背出来,拍的时候,她也都在场。戏里的每一个小节都让她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记得女主角在家里写信的那场戏是最后一天才拍的。那天晚上,真莉坐在公寓外面宽阔的台阶上,子康从一楼的窗口探出头来朝她喊,问她想吃什么饭。这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发生。
真莉在黑蒙蒙一片的戏院里一边看戏一边
真莉瞧着大银幕,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想,她还是不该来的,现实里的爱情永远也不会是电影,所有的约誓,所有的深情,都是留不住的:永远不会像电影那样,即使是遗憾,也近乎圆满;即使生死永诀,也今生不渝。
“根本就不会有今生不渝的爱情!”她心里苦苦地想。
真莉揩了揩眼睛,她尽量憋住眼泪,免得前面那双好奇的情侣又转过头来看她。他们看到她一个人来看戏,又哭成这个样子,说不定会以为她的遭遇就跟戏里那个女主角一样,男朋友出车祸死了!
“要是那是真的,该多好啊?”真莉恶狠狠地想。要是那样,她也许还会永远怀念子康,可她如今倒宁愿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后来,电影完场,真莉在片尾看到了大飞、她和子康的名字,可他们三个人不会再走在一起了!戏院里亮起了灯,所有出口的布幔都掀开了。真莉缓缓站起身,低下脑袋蹒跚地走出戏院。
“啊呀!那些信!”突然之间,她记起了那天在邮筒里找到的信。她己经拿去寄了吗?还是放在什么地方?还是交给子康去寄了?
真莉回到家里,衣服脱下来丢在床边,把睡房里每个抽屉都打开来,没找到那叠信。那天她和子康回去拍戏的那条长街,把邮筒扛回去仓库,她无意中发现邮筒里有一叠信。她后来是把那些信寄出去了还是放在什么地方没寄?她这阵子白兰地喝得太多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要不是今天晚上看了电影。她压根儿就忘记了这件事。
真莉找了一会儿就放弃。她记得那叠信里面好像有几封情信。
“情信写来干嘛!收信的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呢!要嘛就是写信那个人己经变了心,”真莉溜上床。幸灾乐祸地想道。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一阵怪风突然把睡房的窗帘吹开了,真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
真莉把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脚缩了回来,过了一会,那阵风静止了,她想起自己己经好多天没到学校去。曼茱前几天打过电话来,问她是不是病了。
“我和他分手了。”真莉当时有气无力地说。
真莉认为失恋就有权逃学、就有权自暴自弃、就有权什么人都不见。然而,看完那出电影,一路走回来的时候,一些她想不到的改变发生了。再精彩的电影也会落幕,再糟糕的电影也会有散场的时候,真莉突然觉得,她不想再喝白兰地了,那滋味太苦。她也不想无止无尽地放弃自己。她好想再拍电影,好渴望可以再次坐在课室里,即使只是在那儿做着白日梦。
“不管多么困难,我要克服它!”她心里想道。
第二天,真莉大清早起来挑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离家上学去。她太久没回去学校了,黑色就像保护色,让她感到安全。她也看到自己憔悴了,除了黑色,什么衣服披在身上都好像不对劲。
真莉一回到学校,就走去储物柜拿她的笔记本。她拧开那把密码锁,柜门打开来的时候,真莉发现储物柜里空了一半。只留下一些属于她的东西。那天是她要子康清走他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的,然而,看到他果然照做了,而且还做得那么快那么干脆,她心中不禁浮起一阵酸楚和恨意。她决定明天要换过一把锁。
“我不要再想他!”她心里想。
然后,真莉深呼吸一口气。在柜里找找有没有那叠信,但她没找到。她想了一会,记不起是寄了还是丢失了。
真莉关上储物柜,转过身来,刚好看到曼茱朝她这边走来。
“真莉。你回来啦?”曼茱咧嘴对她笑笑,一边跑过来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拿东西一边对她说:“你瘦了哦!还好吧?"
真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想:“我怎么会好呢!她现在最好别问我为什么跟子康分手。我怎么告诉她子康勾搭了大飞的女朋友?我说出来都觉得羞耻!”
让真莉感动的是,向来包打听的曼茱。此时此刻并没有问下去。真莉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她那咬紧了嘴唇的样子仿佛是在告诉曼茱: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真莉,你是不是学过法文?”曼茱识趣地转了个话题。
“我是学过啊,什么事?"
“那么,这份兼职也许适合你!一家法文书店想找个懂法文的兼职店员,时薪很不错。我留起来没贴出去。想着这几天要是见到你就交给你。幸好今天见到你,我不能一直藏起来啊!这个招聘电邮传过来学生事务处时,刚好是我值班。”曼茱一边说一边在储物柜里找到那张列印出来的广告塞给真莉,上面有书店的电话和负责人的名字,还列出了一些简单的要求。
“可我只学过三年法文,而且很多都不记得了。”真莉皱了皱眉头说。
“上面写着只需要懂一点简单的法文啊?你打电话过去问一下。试试没关系哦。”曼茱一边锁上储物柜一边说。
中午的时候,真莉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一把年轻的男孩子的声音。背后隐隐约约传来摇滚乐的歌声。他叫路克,是个中国人。真莉告诉他,自己学了三年法文,平时也有看法国杂志和法国电影,那个路克听完就直接问真莉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看来似乎很急着用人。
“曼茱把他的广告藏起来,我是唯一一个打过去应征的呀!”真莉好笑地在心里想。真莉跟路克说好了明天就可以到书店上班。她也巴不得找些事情做,这份兼职来得刚刚好。
真莉挂上电话之后,离开电影系大楼,到学生餐厅那儿买了一份火腿乳酩三明治和一包柠
真莉又吃了一口三明治。她今天的胃口很好;况且,她身上的脂肪这阵子跑掉了不少。她吃什么都不怕胖,可以尽情吃她最喜欢的乳酩。妈妈上星期打过长途电话来,真莉跟妈妈说话时尽量装出一把愉快的声音,还在适当时候顺便抱怨一下妈妈寄来的那套安哥拉羊毛胸罩和内裤在香港没机会穿。要是妈妈知道她和子康分手了,一定会劝她离开香港过去多伦多跟他们一起。幸好,妈妈在这方面一向不是很精明。没听出真莉的声音里有什么不对劲。
打从跟子康分手的那天以后,真莉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飞去多伦多。在那个遥远的他乡,几乎没有人认识她。她再也不要回来了。可她始终没走,仿佛这里还有什么让她留下来。
起初她以为是对子康的不舍之情,又或者是她仍然对他心存希望。然而,当她坐在这个看台上,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头,暗空万里,她遥望着大海那边偶尔经过的一两艘归帆,看着眼前深蓝色的池水在微风中吹皱,还有身边这些她有点眼熟却不认识的脸孔,她顿时明白她不走的原因。二十年来,这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虽然她曾经以为的那段倾城之恋最后一败涂地,但她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即使有一天她要走,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垂头丧气地离开。爸爸妈妈刚走的时候,她很不习惯,一个人在家里时,甚至听到墙上那个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然而,她很快就爱上了一个人无人管束的自由。自由是她的选择,没有人能够夺去,尤其不能让那个使她尝到痛苦和屈辱的旧情人夺去。
“不管多么孤单,我会克服它的!”她对自己说。
那家书店在中环苏豪区一幢旧楼的一楼,店里有一面落地大窗可以望到楼下的长巷。那是一条没有车路的巷子,巷口有一间小画廊和一家卖各种蜡烛的小店,巷子里有一家法式咖啡小吃店和一家做新派越南菜的小餐馆,两家店到了晚上都会放些露天桌椅在门外。周五和周宋晚上特别热闹。
书店的面积很小,名字就叫“路克书店”,主要卖些法文书和法文杂志,也兼卖些英文杂志。店里平时只有老板路克一个人。路克有二十四岁,他没告诉真莉他的中文名字,所以真莉就直接叫他路克。
路克个儿瘦瘦的,蓄着直发,他那一头黑亮亮又柔软的头发三七分界,长度差不多来到下巴底下,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条像锁链的银手链,那只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各自都戴着一枚银戒指。他经常穿汗衫,外面罩一件黑色皮夹克和牛仔裤。路克嘴边有个小酒窝,真莉却从没见他笑过。他脸上老是带着一种优郁的神情,好像已经被女孩子伤害过三十次似的。
书店每天午后一点钟才开门,到夜晚十一点钟打洋,顾客主要是居港的法国人和一些本地人,周末和礼拜天的生意比较好,平时有点冷清。真莉觉得路克一个人就已经应付得来了,根本不需要找一个兼职。不过,上班几天之后,真莉便明白为什么了。路克根本不喜欢看店,他要么就躲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听音乐,要么就拿着一本杂志走过去那家法式小店喝杯咖啡,然后坐上大半天。路克不在乎书店赚不赚钱。他开这家店好像只是为了找点事给自己做。
真莉很快就爱上这里。那家越南小餐馆的春卷和牛肉河粉很美味,法式小店的三明治、咖啡和那种四方形的苦巧克力蛋糕都不错。在书店里,所有的书和最新的杂志,真莉都可以看,她的法文也进步了一些。她听过路克跟客人说法文,他那一口法文说得好漂亮。
真莉刚来书店的时候,曾经怀疑路克会不会就是一休。路克喜欢的那些音乐跟一休喜欢的有些相似。真莉觉得一休可能也是蓄长发的、喜欢穿黑色皮夹克、戴银手链、神情优郁、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虽然路克的声线听起来不像一休,但是,通过大气电波传过来的声音,也许跟真实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啊!
然而,过了没多久,这种想法就让真莉感到有点傻。路克的声线压根儿就跟一休不像,他不可能是一休,只是真莉一厢情愿地希望路克就是一休罢了。尽管路克不是一休。但是,“路克书店”还是陪着真莉度过失恋后那几个月漫长的日子。她的生活好像分裂成两部分,一个部分是学校,另一个部分就是书店。她拿的是时薪,路克对她很阔掉,由得她喜欢每天在店里做多长时间都可以,所以,只要一有空她就会过来赚点生活费。法式小店那种四方形的苦巧克力蛋糕,她每星期要吃两片,那已经是很克制的了!失恋就有狂吃甜点的权利啊!有时候,她也会到巷口那家画廊看看有没有新的油画,那儿卖的主要是动物的画像,有狮子、北极熊、狗啦、猫啦。真莉喜欢研究动物。傍晚上班或下班时,经过那家卖蜡烛的小店,真莉也会停住脚步隔着店子的落地
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的这一天,就像过去几天一样,成天下着滂
历史的一刻,真莉不免伤心地想起她那段短暂而失败的初恋。她曾经浪漫地相信,她为爱情留了下来,这个城市的这个历史时刻将会成为甜美的回忆。可是,她的告别仪式早就举行了,而且糟糕而响亮——她给了那个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真莉望着窗外,外面昏天暗地的,真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仿佛只要她敢扫一开窗,雨水就会淹进屋里,把她和所有东西都浮起来。这时,一串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真莉伸手抓起话筒,以为是妈妈从多伦多打来的。她没想到会是子康。
“真莉吗?是我……你在家里吗……很久没见了……你好吗?”子康厚脸皮地说。
“多亏你!我怎么会好!”真莉心里狠狠地想道。“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来?他什么意思?他也想回归吗?还是七月一号良心发现,想向我道歉?”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时间也太敏感了。她脑子很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莉……你在听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真莉回过神来,冷冷地问。
“是这样的……你有些东西在我这里……我刚好在附近。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拿过来给你……”
“哼!这个混蛋!他要把我以前送他的东西统统还给我?”真莉心里升起一股恼火,嘴巴都有些
“好吧,在什么地方?我来拿。”真莉干脆说。“十五分钟后,我在你楼下等你好吗?”子康好像很高兴她答应出来。
真莉没应一声就挂上电话。子康上次挨了她一记耳光时,看来多恼火啊?她想不到他竟然还会再找她。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吗?真莉从沙发上跳起来,慌忙跑进睡房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外面的雨这么大,穿什么都会淋湿,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样子还那么憔悴。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见他。他们己经不是恋人,他没权利想见她马上就可以见到的啊!她该叫他改天再来,或者干脆要他把那些东西寄给她好了,她真不该那么容易就出去见他。可是,现在反悔就太婆妈了!她为什么怕见他?她沈真莉可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要是他只想找个借口来见我,那么,我就要他死心!”真莉禁不住抬抬下巴,痛恨地想。
她终于挑了一件黑色的长袖汗衫和一条黑色吊脚裤,让她看上去神情高傲一些。她往脸颊上擦了点胭脂,搽上淡淡的口红,抓了一把黄色的雨伞出去。
真莉来到楼下,站在公寓门廊的檐
她发现子康就坐在那辆车的驾驶座上,他调低靠近她这边的车窗,冲她说:“真莉,很大雨,上车吧!”
真莉惊讶地看了这辆车子一眼,是一辆簇新的车子。子康哪来的钱买这种车?她没时间细想,打开车门匆匆钻上车,坐到驾驶座旁边,手里还紧紧地抓住那把滴着水的雨伞。车上放着柔和的音乐,真莉一上车就噢到车厢里有一股新车的味道,铺在脚底下的车垫还没拆开胶袋。真莉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下瞧了瞧子康,她发现他竟然在下巴尖上蓄了一
“他是故意装老成好跟郭嫣儿相衬一些吧,怎么看都像个色迷迷的淫贼?”真莉心里狠狠地想。
“这辆车是家里的?”子康神气地告诉她,又兴致勃勃地摸了摸那块亮着绿色灯的仪表板,仿佛担心真莉会看不出来这是辆新车似的。真莉知道他一向爱车,也渴望拥有自己的车,他那时就常常拿大飞的车去用,后来更索性连人家女朋友都拿去用了。
眼看真莉板着脸没接腔,子康望了望车外的雨,想找个话题似的,终于说:
“雨真大啊!”
“你有什么要给我?”真莉口气冷淡。
子康伸手到后车厢抓起一个白色的文件袋交给真莉,说:
“那天我在储物柜拿错了,本来应该早一点还给你……”
“原来他不是要把我以前送他的礼物还给我!”真莉一边想一边打开那个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几本书和几张唱片,原来在他那儿,真莉还以为不见了。文件袋里还有一叠信,就是那天在假邮筒里找到的那些。
“啊……原来在这里!”她心里想道,却发现其中灰色印有玫瑰花的那四封信的封口已经撕开了。“你看过这几封信?”真莉质问子康。
子康耸耸肩,说:
“好奇罢了,看看也没关系,说不定会是个可以拍戏的故事,是个女孩子写给以前男朋友的……”
真莉把那些东西全都塞进文件袋里,抓起脚边的雨伞,
“真莉——”子康叹了口气。神情痛苦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听到他这句话,真莉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憋住眼泪,冲子康冷笑一声,说:“噢!求求你别说这种话,别把我弄哭,我已经不会再为你哭了!你瞧你!那么痛苦千吗?好像你跟那个人一起是被迫的!"
“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子康忧郁地撅撅嘴。
“但你己经伤害了!”真莉愤然道。她不禁想起那天她拿着书去送给他时,他是怎么对她的。他满口都是谎言,只想摆脱她。
“你以为我很好受吗?”他的眼睛试探着她的目光。
她瞅了他一眼,嘲笑他:
“你好不好受我不关心,但你很享受啊!”
子康内疚的眼睛瞧着真莉,嘴巴
真莉猜不透子康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跑来跟她说这些话。这些书、这些唱片。还有这些信,他根本就不用急着今天晚上拿过来给她。要坐不列顺尼亚号走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在大雨傍
哼!他以为她是什么?他以为她还是傻傻地等着他吗?真莉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丝恼火,但她装着一点也不在乎,挖苦他说:
“你为什么半夜三更跑来这里跟我说这些话?你不会是刚刚跟郭嫣儿吵了一架,想来找我倾诉吧?”真莉这样说只是因为心中恼火,想找些话来奚落子康,没想到子康听到她这么说,脸色陡然一沉。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真莉还是看到了。
“哼!原来我说中了。”真莉不禁怒从心头起。她真后悔下来见他!瞧他那副装得余情未了的样子,她想再赏他一记耳光,就当作是庆回归吧!她一只手摄成拳头却又放开了,发觉他一点都不值得她两个巴掌。她的手再也不想碰到他。她望着他的脸,突然之间,她发现她对他最后的一丝感觉都消失了。没有伤心,也没有生气,也许只有失望。就在失望的时候,她的决心渐渐冒出来了。她发现她一点都不爱他了。
“既然你没话要说,我走了。”她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他不解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转过头去开了车门,打开雨伞走下车,奔跑回去公寓大堂里,明白自己以后都不会为他难过了。真莉回到家里,用一条大毛巾抹着身上的雨水,她坐在床上,盘起一只腿,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看到了那叠信。她
然后,真莉挑出了那四个灰色的信封,上面娟秀的小字全都写着同一个地址,收信人是林泰一。子康偷看过,说是一个女孩子写给以前男朋友的。
“以前男朋友……”真莉看着信封上的名字思忖。偷看别人的信让她有点良心不安,但是,既然子康已经偷看过,那就没关系了。事隔快一年,她只想看看里面写些什么,反正拆开了的信也没法寄回去了啊!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信纸展开来,跟信封上一样的小字映入她眼帘;“亲爱的泰一”这封信头一句就问他有没有收到她前几天寄出的信。
“哦,这不是第一封!”真莉想道。然后,她把其余三封信都一并展开来,瞄了一眼信上的日期,决定顺着次序念。她又瞄到信上的署名是紫樱,真莉一旦开始念,就再也没有良心不安的感觉了。
真莉好奇地念第一封信:
“我们的房子卖了,暂时搬过来跟爷爷奶奶一块住,我不喜欢这里,房子很旧,屋里昏昏暗暗的,夜里常常听到狗吠声。前几天我问爷爷附近有没有邮筒。他说公园旁边有一间邮局,走路去要十五分钟。可是,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街口就有个邮筒。我告诉爷爷,他竟然说不可能。邮筒还有假的吗?爷爷真是的!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邮筒是我们放在那里的呀?”真莉心里觉得好笑。她继续念下去,发现这封信写的都是紫樱和她爷爷奶奶的琐事,有点乏味。她决定念第二封信。“附近在拆房子,白天很吵。”
“是我们拍戏的那幢旧楼?”真莉心里说,又接着念下去。
“所以,我都在晚上写信。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信给你,然后又等着你的回信。以前的我不会这样啊?我记得你有一本《爱在瘟疫
“哦。他也有一本《爱在瘟疫
“还没收到你的信,不知道要不要再写下去!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聊吧?三个礼拜之后,我就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纽约。到了那边之后,我也许会再念书。临走前会见到你吗?"
“天啊!那她不是已经去了纽约吗?他不可能见到她,他根本收不到她的信啊!”真莉连忙接下去念第四封信。
“你好可恶哦,就是不回我的信。你是非常非常的恨我吧?不管我做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了。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信给你,也许因为我要走了,许多说话无法在电话里说得清楚,而且你也不一定会听我说。写信给你,即使没看到你的回信,至少知道你会读到我的信啊!我和小克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会杀出一个小克来?”真莉心里想。“跟他一起,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好想好想向你报复,看你有多爱我,因为我是曾经那么讨厌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啊!现在说出来,你一定觉得我很幼稚吧?
“也许,你最在乎的是蓝猫,蓝猫比谁都重要!”
“蓝猫是一只猫吗?没理由猫比女朋友重要的啊?”真莉心里想道。她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头靠在床背上继续念下去。
“所以,你是不会再理我的了!
“下星期我就要去纽约了。爸爸说,看看九七之后什么状况,才决定回不回来,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回来了,爸爸的生意在那边,妈妈的家人也全都在那边。
“离开也好啊!从今以后,你也许不会再那么恨我了。这几天都在收抬行李,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了。临走前,可以见个面吗?八月二十号夜晚八点钟,我会在文华酒店的咖啡室等你。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那儿。”
“噢!他不会去!他没收到信啊!她是白等了!”真莉皱起眉头想道。她念这些信完全是出于好奇,本来打算念完就扔掉,可是,良心不安的感觉此刻又回来了。她感到一丝歉疚,她没想到是这么重要的信啊!要是她当天就拿去寄,也许还来得及让他们见上一面呢!
真莉一开始念这些信的时候,心里是同情紫樱的,紫樱并不知道自己的信全都阴差阳错地投进了一出戏的邮筒里,是寄不出去的啊!然而,念完最后一封信,真莉却同情起泰一来。泰一多可怜啊!女朋友竟然搭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虽然郭嫣儿不是真莉的好朋友,但是,真莉觉得自己了解那种被出卖的痛苦和愤恨。
“他还不知道她已经跟那个小克什么的分了手啊!要是他知道,他那天会不会去文华的咖啡室呢?”真莉心里想着,假如她是泰一,她会怎么做?一阵内疚浮上真莉的心头。她想起泰一根本就连考虑去不去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没机会跟紫樱道别!他说不定以为紫樱仍然跟那个小克一起啊!
“我可以把这些信还给他!”这个念头突然从真莉脑子里冒出来。她搂着那四封信想道:“这些信上面有地址,我寄回去给他不就可以了吗?他不会知道是谁偷看过这些信,顶多会觉得奇怪。他一定还有办法找到紫樱的,或者写电邮。或者打电话什么的,告诉她,他最近才收到这些信!”
然而,真莉的良心再一次责备她。她皱了皱眉头想道:“不,万一这一次又寄失了怎么办?他住在
真莉把那四张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回去原来的四个信封里,然后放在床边的书桌上。她看看窗外,大雨一直下个没停,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决定明天偷偷把信拿回去。那么,这件事以后就跟她没关系了!真莉甚至还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一
念完这些信,真莉觉得心情没那么沮丧了。她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子康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能够伤害她了,也许是因为她发现有个人和她一样,被身边的人出卖了。他是不是在家里养了一只蓝猫,但是,猫又不是热带鱼,才没有蓝色的?真莉想起,在刚刚业念过的信里。有一句“你最在乎的是蓝猫!”。指的似乎不是一只猫呢。
真莉打开床头那张书桌的抽屉,在里面找到一个长方形的米黄色文件袋,她把信封上的地址用笔抄在文件袋上面,最后写上“林泰一收”四个大字,然后把那四封信放进去,系上封口的红色绳子。她挑起眼眉,撅着嘴忖道:
“‘蓝猫’听起来多像一家无上装酒吧啊!”
到了第二天。倾盆大雨依然下个不停。真莉带上那个米黄色的文件袋,撑着一把伞,下了巴士,走在一条下坡道上。背后的雨水急冲下来,真莉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她感到背部全湿了,那件汗衫湿淋淋地乳着背脊,裤子也乳答答的。真莉开始后悔挑了今天过来,反正那些信己经迟了,也不在乎再迟一两天。
真莉终于走完了那条坡道,她拐了个弯,来到海边一条清静开阔的路,路的两旁都是些两三层高的房子。真莉逐个门牌找,终于来到一幢白色水泥与麻石围墙的古老大宅外面,围墙顶竖起了一排孔雀蓝色的铁栏栅,水泥墙上缕空了一个一个的圆圈。真莉把头凑上去,隔着那些圆圈往里看,看到一幢两层高的平顶大屋,旁边还有一幢小屋。那幢大屋和那幢小屋的外墙同样是白色水泥与麻石相间,窗子窄窄的,用的是黑色铁窗框,这种窗框现在己经没人用了。大屋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屋前的门廊上有几级宽阔的台阶,然后才到达那扇通往屋内的木门。台阶两旁摆着几株矮矮的盆栽,花叶在大雨中摇摇晃晃。那幢小屋的地下看来是车房,停着两部车。真莉不禁在心中惊叹道:
“天哪?他住的地方真漂亮!要是我住在这里,失恋也没那么难受!”
她把头缩回来,躲到大宅那扇黑色缕花铁门旁边的一个凹位,那儿刚好伸出个水泥檐
真莉把目光收回来,抹了抹鼻子上的雨水,回身看到她躲雨的那个凹位的水泥墙上有个信箱口,窄窄长长的,上面有一块小铜片刻着“信箱”两个字。
真莉把那个米黄色的文件袋从背包里掏出来,核对了一追上面的地址。确定地址没错之后,她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肯定一个人也没有,就蹑手蹑脚把文件袋塞进信箱里。突然之间,她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喂!小姐,你在这里千什么?”
真莉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一颗心几乎蹦出来,手里的伞顿时掉到地上。她惊魂甫定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一个陌生人。只见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目光好奇地打量她。他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个头高大,肩膀宽阔,穿一件深蓝色的连兜帽长袖汗衫,裹在那双长腿上的米色棉裤被雨水淋湿了。他肩上挂着个黑色背包,手里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拿着伞柄的那只手高举在头上,真莉觉得从来没见过男孩子打着伞的模样这么潇洒。
他一大步就敏捷地跨到檐
“你是不是找人?”他问真莉。
“不,不是,谢谢?”真莉从来就没这么惊慌过,她抓紧那把伞打开来,急匆匆走出檐
她慢慢爬上那条通往车站的坡道,一颗心仍然怦怦跳,想道:
“吓死我了!我刚刚那个模样一定像个疯子!”
她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信已经塞进那个信箱去了,她该做的都己经做了。除了那个男孩子,没有人看见她。他会不会就是林泰一?不会那么巧合吧?即使是他又怎样,他也不一定看到她把信放在邮箱里啊!
真莉慢慢走到车站,搭上一辆巴士。她坐下来,感到心跳没那么急促了。她想起那个男孩子问她说:“你是不是找人?”,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可真莉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刚刚雨声那么大,她又慌张,并没有听得很仔细,她只觉得用了那么大的气力奔跑,她口好干,要是现在就能喝一口水多好啊!
雨水差不多淹没了整个七月和八月。路克书店那条长巷变得很冷清,人们怕淋雨都不来了。那家法式小店和越南小餐馆的露天桌椅已经很久没摆到街上。真莉起初有点担心路克会因为书店生意不好就减少她的工时,但路克还是跟以前一样,由得她喜欢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到了九月初的那两个星期。路克书店的生意突然又好起来。戴安娜王妃在法国出车祸,死在艾尔玛隧道里。刚出版的杂志纷纷拿她的照片做封面,客人都涌到书店来买,连法国人都同情起这位英国王妃来。
真莉一九九七年的暑假,就在几乎不曾停歇的雨声和一片戴安娜的伤感中过完了。
大学九月初开学的这一天,天色难得放晴,真莉上完上午的几节课,匆匆跑去储物柜找她的学生证。她的学生证不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是暑假前留了在储物柜里。现在,她的储物柜又塞满了东西,她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那张学生证,觉得有点心痛。那张学生证是用三年的,她今年都要毕业了,偏偏这时才丢失了,要付钱补领一张。她叹了口气,心里想道:
“也许当我不找它的时候,它会突然出现,但是己经太迟了啊!”
真莉放弃再找那张学生证了,她找出她的游泳衣、毛巾和洗发精。曼茱约了她放学后去游泳,说是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自从跟子康分手之后,真莉和曼茱比以前亲密多了。曼茱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她是那种你跟她聊完天之后不会记得自己聊过些什么的人。跟她聊天虽然没有什么深度,可也没有什么包袱。何况,曼茱很会做人,那张娃娃脸总是笑嘻嘻的,肯帮朋友开小差。真莉本来有点不喜欢曼茱包打听的作风,但是,后来她发现,那只是曼茱用来跟人打开话匣子的方式。曼茱希望别人都喜欢她,这跟真莉很不一样,真莉觉得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爱她就够了,哪怕会得罪全世界?要是得到全世界的掌声,堆独欠了那个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啊?
曼茱还有一点跟真莉不一样。真莉是只猫头
“是不是一休和尚?"
曼茱有个年纪比她大十五岁的男朋友,这也是真莉没法想像的。真莉见过这个叫李忠道的男人,人如其名,一副老实忠厚相,常穿西装,是一位工程师。真莉觉得忠道看起来就像曼茱的小爸爸。
这会儿,真莉穿一件绿色的游泳衣,身上披了一条大毛巾,跟曼茱排排坐在学校游泳池的边边上踢着水花,晒着五点钟温暖的斜阳聊天。
游泳池里人很多,她们只游了几圈就上岸了,然后开始讨论毕业作品有什么可以拍的题材。以往的三年级生都要独自拍一条短片,子康两年前找真莉演的那出《青
真莉和曼茱初步想拍的是纪录片,那便不用写剧本了,然而。拍什么故事,她们还没想出来。她们晒大阳晒得人都有点懒洋洋,又开始聊起功课以外的事情。
“那个路克怎么样?你跟他有机会吗?”曼茱问真莉。
“他?”真莉撇了撇嘴角说:“没可能啦!他上辈子一定是歌姬,成天唱歌说话娱乐别人,所以他这辈子不说话只听歌。”
“他真的可以成天不说一句话?很难想像啊!我最害怕就是不爱说话的人!”
“他只会跟我说公事,有时一整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猜他根本从没留意过我穿什么衣服上班,他甚至没留意我有没有上班?”真莉说着也觉得好笑,她长得漂亮,从小就习惯了男孩子看她的赞赏目光,路克却是个例外。她摇摇头,又说:“他看来就像己经被七十个女人伤害过七十次了,所以觉得所有女人都是很可怕的!他那个酒窝真该让给我,他都不笑的,放着不用,白白浪费掉。”
“哦,我一直想有个酒窝?”曼茱说。
“你有哦!”真莉冲曼茱笑笑。
“我哪有?”曼茱摸摸自己两边脸颊。
“每个女孩子都有的呀?”真莉说着把手伸过去在曼茱的尾龙骨末节和臀部之间那两边凹下去的两个地方
“噢,是吗?”曼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连忙挺起胸伸手去摸摸自己背后那个地方,隔着游泳衣却摸不到。“那个地方叫什么什么来着?"
真莉仰头望着那片夕阳染红了的天空,咧嘴笑笑说。
“我也希望有人能够告诉我啊!"
“男孩子也有的吗?”曼茱问。
“我一不记得了!”真莉轻轻的说完就甩开身上那条大毛巾,“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溅起了许多水花。她像条鱼似的一直潜泳到冻凉的池底里去。她真的不记得了,现在关于子康的一切,都仿佛变成遥远的往事。
真莉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前一天上艺术课的时候,她和曼茱坐在课室里最后一排,前面的几排密麻麻地坐满了人。那是午后,真莉刚刚吃过饭,课室里正在放一批古代艺术品的幻灯片,灯光调暗了,真莉有点昏昏欲睡。曼茱这时凑过来小声跟她说:“我想到拍什么故事了 ! "
“拍什么故事?”真莉两只手支着头,懒洋洋地问。
“乐队的故事。”
“乐队?什么乐队?”真莉起初听到时觉得兴趣缺缺。她从来就没迷过乐队,也算不上是音乐迷。她比较喜欢听收音机和流行歌,听到好听的才会去买唱片。一休在节目里播过的那些歌,她就大部分都去买了唱片回来。那时她才发现,一休选的那首歌,是整张唱片里最好听的。不过,即使是最动听的一首歌,也还是听一休播的时候动听些。
“我想拍一支来成名的乐队的故事。”曼茱特别强调“未成名”三个字。
真莉开始觉得故事有些苗头了。未成名的故事都是好故事,包含了挣扎求存和满怀希望的过程,也许还会有泪水和失败。真莉喜欢朱成名的故事;况且,成名的故事也不会轮到她们两个电影系的学生来拍。“你己经找到乐队了吗?”真莉换了一只手支着头问道。她心里始终有些迟疑,那么多未成名的乐队,不是每一支乐队都有好故事的。
“我心目中己经有了哦!忠道和我去听过他们唱歌,他们的歌满好听的!曲词都是自己包办!忠道以前也组过乐队,不过,是念书的时候哦!”
真莉听到这里不禁咧嘴笑笑,没想到穿西装、架金框眼镜的忠道以前竟然组过乐队,实在看不出来他也浪漫过呢!
“忠道认识那个吉他手,忠道的妈妈以前是他奶奶的私人秘书。我和忠道前几天跟他提过拍纪录片的事,他没答应啊,只说了声‘再说吧!’,忠道说富家子就是这种脾气,所以别搞他,他不会帮我们做说客。他们一星期有两天都在那家酒吧唱歌,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再决定要不要拍这个故事吧担到时我们再试试说服他。”
“既然他们歌唱得不错。为什么没红起来?”真莉问道。
“他们大多坚持吧?”曼茱耸耸肩,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听忠道这样说,就像鹦鹉学舌那样告诉真莉。
“就算我们想拍他们的故事,也不见得他们会答应啊?你不是说那个吉他手还没答应吗?"
“去听听他们唱歌也无所谓啊!你有没有听过乐队的名字?在他们那个小圈子有点名气的。”
“什么名字?”真莉憋住了一个呵欠没打出来。“蓝猫。”曼茱说。
“蓝——猫?”真莉几乎大声说了出来。
“嘘!”曼茱吓得连忙把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真莉用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问曼茱:“你是说,那支乐队叫蓝猫,蓝色的猫?"
“对呀!”曼茱点点头,问道:“你听过这支乐队喽?"
真莉稍稍镇静了一点:“他们那个吉他手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一……”
真莉当下完全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了。“是泰一!”她心里想道。她记起念过的那封信上说“你最在乎的是蓝猫。”,指的原来是一支乐队。曼茱说他是富家子,那准没错,他住在
她不禁想起去年当暑期工的那出电影《收到你的信己经太迟》。虽然是出鬼片,但并不恐怖,挺浪漫凄美;但是,自从拍了这出电影之后,发生的事仿佛一
“你说什么诡异?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去看哦?" 曼茱问道。
真莉点点头。她很好奇那个泰一是什么人?他有没有去纽约找紫樱?要是真莉见到他,她当然决不会跟他提起那些信的事。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这会儿,九月底的一个晚上,真莉和曼茱来到这家叫“天琴星”的酒吧门外。她从来不知道中区有这么一家酒吧,在地窖里,地点有些隐蔽。真莉和曼茱前面排了二十多个等着进酒吧去的女孩子,她们打扮新潮,彼此熟稳。看来是蓝猫的歌迷。真莉和曼茱付了钱买票,沿着弯弯曲曲的长楼梯走下去之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长方形的酒吧共分两层,一盏盏枝形
“他们就是蓝猫?”真莉不禁失望地问曼茱。她想,这下她看不到泰一的样子了。
“不。这支乐队叫面具?他们宣称要唱到千禧年那一刻才脱下面具见人呢。”曼茱说。
“多远的事啊?”真莉拿着手上的饮料券到吧台那边要了一杯血腥玛莉。自从喝过白兰地之后,她有点爱上喝酒,也不那么容易醉了。
“你要喝什么?”她问曼茱。
“我要柠
“我以后都不喝白兰地。”她心里想道。
面具乐队愈唱愈狂野。主音和吉他手在台上跳来跳去,甚至趴在地上唱歌,后来更脱去上衣甩到台下,引来观众席上的一阵尖叫。真莉不喜欢他们的歌,她觉得太吵了。内容也很空洞。她己经换了第二杯血腥玛莉,又回到上层去,一心只等着蓝猫出场。
面具终于唱完了,真莉望着那四张涂花了的脸孔在灯光暗淡的台上消失,顿时觉得耳根清静了不少。“一定是他们长得很丑!”曼茱望着空空的舞台说。
“你是说蓝猫?”真莉没听得很清楚,只听到后面几个字。
“我是说面具,所以他们才会戴面具啊?”曼茱大声说。
“可他们却不介意露出两点呢?”真莉笑着说。“那两点谁都一样哪!我是说男生!”曼茱仍旧扯大
“嘘!” 真莉把手指比在嘴唇上。这会儿,台上的灯光亮起来了,后台走出来三个男孩子,其中一个长得特别高大。抱着电吉他的两个人站到台前,另一个坐到那套鼓后面,拿起了两根鼓
“噢!对了!那个吉他手叫泰一,好像是姓林的!”曼茱指着台上其中一个人说。
“真的是林泰一!”真莉俯视的目光望着他。她握着酒杯的双手抵住上层的栏杆。他长得很高,理了个小平头,穿一件
另一个吉他手这时站在那根直立的麦克风前,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真莉不知道他是山城还是柴仔,他比泰一要矮一些,长了一张讨好的孩子脸。
“泰一不是主音吗?”真莉问曼茱。
“山城才是,泰一是吉他手,但他也会唱啊?歌和词都是他写的。山城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噢,打鼓那个是柴仔。”
真莉看了看柴仔,他打鼓打得很起劲。样貌和身材却像个发育不良的男孩,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气力打鼓。
“他们只有三个人么?”真莉问道。
“好像是的。”曼茱边说边跟着歌声摇晃身体,一副她斤员陶醉的样子。
真莉静静地听着,双脚跟着音乐在地板上踏拍子。她觉得蓝猫的歌比面具好听多了。她一首一首歌听下去,不知不觉沉醉得忘了自己在何地何方。蓝猫没有夸张的身体动作,狂暴的旋律和细致的歌词却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唱到人的心里去。那是一首首倾诉青春、倾诉失落和挫败的歌。她心里不免对台上那个埋头弹着吉他的泰一另眼相看,觉得他挺有才华。这时,山城的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吉他声和鼓声。真莉看到泰一挪到麦克风前面。他身材修长,那根直立的麦克风显得矮了些。
“轮到他唱了。”真莉吸着酒杯里的血腥玛莉想。泰一嘶哑的
“怎么样?你喜欢他们的歌吧?”曼茱碰了碰真莉的手臂,打乱了她的思绪。
“他们有没有出过唱片?”真莉望着泰一的身影问道,他己经从那根麦克风挪开了,回身继续弹着吉他。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唱片店听过他们的歌,所以觉得那把声音有点耳熟。
“没有哪!”曼茱说。
真莉有点迷惘,那么,她以前应该从没听过蓝猫的歌了。
“待会我们一起去说服泰一,希望他答应吧!另外那两个人看来都听他的。”曼茱说道。
真莉点点头,她没想到血腥玛莉的酒劲那么厉害。她现在觉得脸有些发烫,眼睛也有点醉。
等蓝猫一唱完,曼茱匆匆拉着她的手跑到后台去。她们在后台灯光暗淡狭长的走道上见到了泰一、山城和柴仔三个人的背影,看样子他们正要离开。曼茱连忙跑上去,挤到他们身边,那张娃娃脸露出甜美的笑容说:
“泰一!我是曼茱,李忠道的女朋友,念电影系的,你记得我吗?你们今晚的演出很精采啊!我跟你提过拍纪录片的事,你会不会考虑一下?”
泰一耸了耸,显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甚至没停下脚步,仿佛即使曼茱说破了嘴皮,他也不愿意。
曼茱急起来,眼睛四处找真莉,才发现她站在后面,她连忙挥手要真莉过去一起说服泰一。
“你再考虑一下嘛,我们不会碍着你们的。这是我同学沈真莉。”曼茱缠着泰一说。
泰一脸上的表情这时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停住脚步扭回头,看到了匆匆赶上来的真莉,两个人目光相遇的时候,他迅速上下打量她一眼。
“天哪?我见过他!”真莉心里叫道,慌乱得拼命眨眼睛。这一刻,她跟泰一只隔着几英寸的距离,比起他站在台上更近了。她想起那天在
“镇静些!镇静些!那天匆匆见过一面,雨又下得那么大,昏天暗地的,他不可能认得我!”真莉思忖道。她装出一副在今天之前从没见过泰一的样子。曼茱见她傻呼呼地站着不说话,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唱独脚戏。
“我们真的很想拍蓝猫的故事呢?这是我们的毕业短片啊!”
“我们可是要收费的呀!”山城在泰一身边咧开嘴笑笑说,又抓住柴仔笑呵呵地朝他肋骨捅了一下。
“就是啊?帮你们拍片有什么报酬?我们很贵的啊?”柴仔抓住山城那只捅他的手说。
“你们两个是不是一起拍?”泰一突然问曼茱。他说这话时,那双清澈的黑眼睛瞄了瞄真莉。
“对啊!”曼茱说。
“好吧!”泰一抬了抬下巴,爽快地答应。
“太好了!谢谢你啊泰一?”曼茱喜出望外地叫了出来。她几分钟前还以为泰一不会答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她相信也许是自己打动了他。真莉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终于想起在什么地方听过泰一的声音了。她那天在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曼茱急急问。“明天吧!”泰一说。
“明天?明天也好,不过,我想我们要跟你们聊聊,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多点认识蓝猫,然后才正式拍摄,那会比较好。真莉,你说是不是?”
真莉傻呼呼地咧嘴笑笑点头。她喝了酒,这会儿有点昏昏然,觉得什么都好像轻飘飘的。泰一也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她毕竟知道了他的一些私隐啊!虽然她在他面前假装不知道,却没法骗自己。她堆有尽量少谈话,让曼茱去说好了。
“那我们还有什么私隐啊!真的要拍么?”柴仔哭丧着脸说。
泰一伸手过去把比他矮了足足有一个头的柴仔抓过来,把他钳在臂弯下面。柴仔笑嘻嘻地挣扎,却挣不脱。
“明天还是来这里找你们吗?”曼茱问。
“明天来我家吧!我们三点钟开始练习。”泰一说。
“你住在哪儿?真莉,你有纸笔吗?”
“得了,我的地址很容易记。”泰一依然钳住柴仔的脖子不放,柴仔也依然挣扎着,可借就像老鼠想从猫爪里挣脱出来一样徒劳。
泰一朝真莉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说。真莉觉得泰一仿佛是单单对着她一个人念出他
真莉写完了,抬起头来,发现泰一的眼睛还没离开她,好像他刚刚一直看着她抄下那个地址,一直在那儿观察她。
“那明天见。”曼茱说。
泰一似笑非笑地把目光收回去。他松开了柴仔,柴仔马上一溜烟地朝走道尽头那扇敞开的后门奔出去,泰一和山城在后面追着他,三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那扇门后面。
真莉觉得泰一看她的眼神让她猜不透。他不会是认得她吧?“不可能的!我认得他是因为我知道他住那儿,我也知道他是谁。他没可能见过一眼就认得我!一定是我自己做贼心虚!”她思付。然后,她又想:“反正猜不透,千脆别去瞎操心了。”
“起初还以为他不肯呢!”曼茱把真莉的笔记簿拿过来看,望了望上面的地址说:“
“我当然知道怎么去!我去过啊!”真莉心里笑笑地想,朝曼茱说:
“噢,我会去,那边很静的,还要经过一个坟场。”
“天哪!坟场?幸好他不是要我们晚上过去?"
“那个坟场也没什么,过了坟场,就可以看到海。”真莉说,她还记得那天是七月一日香港回归,她给雨打得浑身湿淋淋的,没想到走了一圈,竟又会再回去。她己经不大记得那幢大屋的模样子,只记得它坐落在海边,像黑白电影那么古老。她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也很好奇,泰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的音乐那么出色,为什么就没有红起来呢?这个故事跟她前一天想的有点不一样。她没想到蓝猫是一支那么棒的乐队。泰一嘶哑的歌声依然在她心里回荡,那声音她真的只是在那幢大屋外面听过吗?她觉得好像也在什么地方听过。
“迟些我会想起来的!”她告诉自己。
到了第二天,真莉跟曼茱来到
幸好,曼茱昨天晚上己经从忠道和忠道妈妈那儿打听了一些林泰一家里的事,一路上转述给真莉听,真莉可以哲时忘记烈日和淌着细细汗水的颈背。“泰一的爷爷奶奶可是个人物呢!你一定听过他们的名字。”曼茱说。
“他们是谁?快讲给我听听吧。”
“他爷爷是五、六十年代的电影大亨林文宣。”
“噢!是吗?”真莉不禁瞪大了眼睛。林文宣在香港电影史上可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五六十年代许多粤语片都是他旗下那家艺影公司出品的。艺影拍了无数出经典电影,捧红了不少电影明星。这些电影今天偶尔还可以在电视台的深宵节目里看到。
“泰一的奶奶就是五十年代著名的电影明星苏玲,结婚之后就息影了。”
“噢,她很漂亮呢,”真莉记得电影里的苏玲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身材
“息影之后,她跟泰一的爷爷一块在电影公司里工作。直到七十年代粤语片式微,电影公司也结束了 。”
“那他们现在做什么?"
“退休了啊!他们那时候赚的钱够多了!听说
真莉饶有兴味地听着。五六十年代她还没出生。艺影公司、林文宣、苏玲这些名字对她来说就好像一段久远的历史般。她甚至没想过这两个人还活着呢!他们这些年来从没露过脸。她想起泰一那两道乌黑的剑眉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原来有点像苏玲啊!
“忠道的妈妈当了林老奶奶的私人秘书十四年。她说林老奶奶人挺好!这么多年了,还时不时找她聊天!不过,林老爷爷的身体这几年倒是不太好。”
“泰一的爸爸妈妈也是做电影的吗?"
“不,他爸爸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泰一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己经不在了。”
“噢!为什么?”真莉惊得嚷了起来。
“病死的,是心脏病。所以,林老奶奶很疼泰一。她只有这个孙子,泰一小的时候,忠道的妈妈见过呢。她昨天跟我说:‘那孩子小时候很静,没想到他长大后竟会组乐队呢!’”
真莉心想:“这就是遗传啊!林老奶奶年轻时不就是能歌擅舞的吗?”
“他有女朋友吗?”真莉兴致勃勃地问,希望听他和紫樱的故事。
“忠道怎会知道!他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啦!假如我是他,我起码会有一打以上。”
“嗯!”真莉的希望落了空。
转眼间,真莉和曼茱己经来到那幢白色水泥与麻石外墙的平顶大屋前面。真莉觉得屋子比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她想,也许是上次看它的时候下着倾盆大雨,她觉得它虽然漂亮却有点孤清清的。今天天明气清,才看出它的味道来。比起附近那些新盖的欧陆式豪华大屋。这幢古老大屋看上去有内涵多了。何况,真莉今天知道了大屋主人的身份,就更觉得这幢大屋别有气派,愈看愈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愈看愈像回到了黑白电影的那个世界。
“噢,就是这里吗?比我想像中要古老许多啊!”曼茱走上去,踮起脚尖隔着那扇黑色镂花铁门往里看。
“也许就是粤语片那个时代盖的,说不定在电影里出现过呢!”真莉凑上去看了看,然后把目光收回来。她
过了一会,一个身穿短袖白衬衫、黑西裤和黑皮鞋。一头银发的大叔从车房那边走出来。他皮肤
“你们找谁?”大叔隔着铁门问真莉和曼茱。
“我们想找林泰一。”曼茱说。
“嗅跟我们约好了三点钟。”真莉插上一句。
“哦。两位小姐请进来。”大叔殷勤地打开那扇铁门让她们进去。“请跟我来。”
走进那扇铁门之后,一条宽阔的车道在她们面前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屋前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片花丛,长满了花。真莉和曼茱跟在那位大叔后面,穿过草地上那条用扁石铺成的走道,来到屋前的台阶,台阶两旁整齐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盆栽花卉,有白兰花、凤仙花和沙漠玫瑰。
一路走来。真莉和曼茱紧挨着彼此,两个人就好像很有默契地为对方壮胆似的。她们都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世面,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害怕自己会出洋相。
那位大叔领着她们踏上门廊前面的几级大台阶。来到门厅。大叔拧了一下那扇大木门的老旧把手,大门没锁,她们两个跟着走进去。
真莉一踏进屋子里,那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脚下铺的是从前流行的柚木地板,那一道通往二楼的扶手长楼梯也是柚木造的,她数不清总共有多少级台阶,每一个台阶都很宽阔。她举目看上去。看到楼梯顶有一排栏杆一路延伸开去,然后在一堵墙后面消失。她猜那儿应该就是睡房了。
真莉的眼睛再往上看,一盏华丽古老的巨大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悬垂下来。落在大厅顶上。真莉想起曼茱说以前这里经常举办舞会。她心里想:
“许多大明星都在这盏水晶灯下面跳过舞呢!那场面多么像一出大电影!"
突然之间,“当”的一下钟声吓了她一跳,接着又是“当——当——”两声。真莉看过去客厅那边,米白色的墙上挂着一个胡桃木制的古老大摆钟,这会儿刚好是三点整,那个钟在报时。
跟这个古老大摆钟同样有些年纪的,是大厅中央那张靠背连扶手黑色皮革长沙发。两旁各有一张同款的单座位沙发,这套沙发的垫子有些陷下去了。沙发前面搁着一张长方形的木茶几,茶几上一只低矮的古董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白兰花。那个花梨木电视柜看来也是古董,连那台电视都有点古老,机箱小小的。真莉心想,这家人以前是拍电影的。如今倒好像连电视也不大看了。
真莉没有再挨着曼茱壮胆了,她觉得这间屋子虽然大,可并没有唬人的气派,阳光从一列落地
这会儿,真莉听到音乐声停止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泰一探出头来。正好跟真莉的目光相遇。真莉刚刚晒过太阳的脸蛋排红,容光焕发,那双黑眼睛亮晶晶的,像森林里的两涩清水,
“泰一,这两位小姐找你。”大叔一本正经地说。
“标叔叔。谢谢你。”
泰一把那扇门完全拉开来让真莉和曼茱进去,然后把门带上。她们两个一进去那个房间,两个声音同时朝她们响起。
“嗨!你们来了!”
“天哪!你们真的来了?真的要拍吗?我今天这身衣服不行!”
曼茱咧开嘴笑笑,凭着她不害羞的本事,先跟坐在一套鼓后的柴仔说:“嗨!柴仔,你好呀!”
曼茱接着又朝抱着吉他,坐在一把高脚凳上,穿一件粉红色衬衫和白色棉裤的山城说:
“我们不是今天拍!但你今天这身衣服挺好看啊!我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宽敞的房间灯光昏暗,落地窗帘都紧闭,免得阳光射进来。这间改装成音乐室的房间里放着一部电子琴、一套鼓、一台专业的录音设备。一面墙前堆放着好几十支电吉他,窗前放着一张米白色的长沙发,柔软的布料看上去很舒服。真莉觉得这个房间跟外面的大厅仿佛相隔了三十年的历史,这儿才是属于九十年代的。
“泰一写了一首新歌,我们正在练习。”柴仔说。
“哦,那我们坐在一边听好了。”曼茱边说边坐到那张沙发上,真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曼茱旁边。
泰一重新拿起一支低音吉他,找了一把高脚凳坐下来。他叉开一条腿,低下头调拨弦线,然后朝山城和柴仔看了一眼,三个人就像昨天在天琴星表演那样,很有默契地开始了。
那段前奏带点淡淡的哀愁,山城的眼睛望着面前乐谱架上的那张歌词纸悠悠地唱起来。真莉静静地听着,她听着听着不由得惊了起来。那首歌说的是一个男孩子收到旧恋人写给他的信时己经迟了,他没赶上见她一面,只能想像她幽幽的身影从此远去。
“他把自己的故事写成歌了,可慢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唱呢?”真莉装作镇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山城和柴仔,仿佛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然而,她眼角的余光这时却发现泰一正瞧着她。真莉慌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想:
“他是不是望着我?还是我自己疑神疑鬼?这里只有我和曼茱两个观众,他当然是朝我们这边看!”
片刻之后,真莉发现泰一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听歌。那首歌充满伤感的调子,他们唱了一追又一遍,歌声在房间里回荡。真莉偷
“这是首好歌,可我敢打赌慢一辈子也猜不透那四封信为什么会来迟了!可惜啊,可惜我不会告诉他。”
她回想整件事是多么荒谬,那些信投进戏里的假邮筒去了。任凭一个人多么有想像力也没法想像真相会是这样。要是有一天,她说出来,泰一也不会相信啊!真莉想着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诙谐的微笑。她忘形地抬起头,才发现音乐声己经停了,歌也唱完了,泰一高大的身躯耸立在地面前,仿佛他一直在那里观察她。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凝住了,穿在露趾凉鞋里的十个脚趾头紧张得缩了缩。泰一却只是挑挑眼眉,似笑非笑地面对着她坐到那张沙发上。她猜不透他看到了些什么。
“他顶多会以为我没留心听歌!”她忖道。“这首歌叫什么?很好听啊!”曼茱问。
“还没有歌名。”泰一耸了耸。
“啊!不如叫‘旧情人的信’! ”柴仔从那套鼓后面探出身子说。
“你好土?”山城在那张高脚凳上转了个圈,挑起一边眼眉说:“有了!一封旧情信!”
“你见鬼去?这个跟我那个有什么分别!”
“你有什么好提议?”泰一突然问真莉。他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懒洋洋地枕在脑后,朝她送来一
真莉吞咽了一下,泰一为什么问她呢?仿佛他看出她的心有个想法似的。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的确有许多想法冒出来,却不是在想歌名,而是她根本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正想设法隐瞒自己知道的事实,因此才会费煞思量,反倒不小心说溜了嘴,就像神推鬼使地,她说:
“收到你的信已经太迟?"
“收到你的信己经太迟……不是出戏来的吗?山城,我是不是跟你看过?”
“还有泰一,我们三个一起看的!那出戏的配乐很不错,是吧,泰一?”
“噢!他竟然看过那出戏!”真莉心里好笑地想:“那么,他一定看到戏里长街拐角那个红邮筒!太妙了!不过,他根本不会留意的!”
“那出戏真莉也有拍!”曼茱兴奋地说。
“你演哪个角色?”泰一的眼神里带着好奇,似乎在努力回想那出电影的情节。
“真莉不是演员,她做幕后,那出戏是去年暑假拍的,对吧,真莉?”
“唔!”真莉点了一下头说:“只是暑期工。”
“我看过原著小说。”泰一搁下枕在脑后的一双手,翘起二郎腿说。“原著感人些……”
突然之间,真莉想起这把声音了!他的声音带点嘶哑而感性,听上去却又有些懒洋洋。
她一开始就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昨晚她还以为是那天在这幢大屋外面听过他的声音。其实。当时她只听过一次,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牢呢!
这是一休的声音啊!她怎么会笨得听不出来呢,大像了!她含笑的眼睛定定地瞧着泰一,就好像跟一个久违的老朋友相见似的。这一回,轮到泰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了。他避开了真莉的视线,搁下翘起的那只腿站起来,朝山城和柴仔拍了拍手掌说:
“再来吧!"
泰一拿回他的低音吉他,三个人又开始认真地练习那首没有名字的歌。真莉偷偷瞄了瞄泰一。她觉得脑子有点混乱,泰一怎么会同时又是一休啊?她在脑海里忙着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先,去年八月,泰一只是个陌生的名字,寄给他的信阴差阳错到了她手上;然后,也是去年,一休的声音陪她度过了孤零零的十二月。到了这一年的一月一号凌晨,一休消失了。九个月之后,泰一突然出现。
“啊!这太复杂了!”真莉自忖。她一向不擅长分
真莉不期然望向曼茱的侧脸,曼茱正在摇摆着脑袋听歌。她想,要是曼茱也听过一休的节目,那该多好啊!她现在就可以问曼茱认不认得这把声音,用不着自己一个人瞎猜。她禁不住撅起嘴在心里骂了曼茱一句:“为什么她一到十二点钟就要睡觉啊!”
真莉把目光收回来,
有了决定之后,真莉就可以撇开那些混乱的思绪,专心听歌了。他们唱完了那首歌之后,接着唱其他的歌,房间里荡漾着歌声、鼓声和吉惺声。蓝猫的风格多变,时而伤感、时而狂暴,真莉听得出了神。
直到林家的佣人送来下午茶,这场随意的音乐会才哲时停下来。那些精致的小点心都盛在一个银盘子里。真莉还是头一回吃到文华酒店的纽约乳酩蛋糕,这种蛋糕用上义大利的马斯卡波涅乳酩做,浓香细滑,好吃得简直是罪恶。柴仔打趣说,他是为了吃这个才来练歌的。山城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说,用文华酒店的玫瑰花果酱来哄女孩子才厉害呢?柴仔连忙补充说,这个玫瑰花果酱最好涂在文华的松饼上。那才滋味呢。不过,提到面包,他最爱的还是香格里拉酒店拍翠餐厅那一篮子法国面包,那儿的面包好吃得让你想做法国人,林家有时候就用这个做下午茶。曼茱适时告诉大家:
“真莉的法文说得很棒呢?她在苏豪区一家法文书店兼职?"
真莉忙不迭更正说,她的法文只是一般。但山城说,会说法文的女孩子在男孩子心目中都会加分数,真莉乐得嫣然一笑。
“德文和意大利文就不加分数么?”柴仔偏偏跟他抬杠。
“好吧,也加分数。”
“捷克文呢?"
“唔,也加分数。”
“毛里裘斯呢?"
“你见鬼去!你有完没完呀!”
他们两个逗得大家呵呵笑,真莉和曼茱一边跟他们聊天一边问些蓝猫的资料。这些对她们日后拍摄很有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柴仔和山城回答间题,泰一很少说话。他难得开口,真莉会马上竖起耳朵听,想听清楚些他的
“蓝猫组成多久?"
“三年。”
“你们以前各自组过乐队吗?"
“嗯。”
“蓝猫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特别的意思,为什么叫蓝猫?"
“猫样的男生?”泰一皱了皱眼角,露出一个好玩的笑容。
“唉!他不爱说话,真拿他没办法!要是一休,一定会多说些。”真莉想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本身有其他工作吗?为什么会一起组乐队?”曼茱接着问。
“其实……唉……”柴仔看了看泰一,又看了看山城,羞人答答地说:“我们三个是恋人!”
真莉和曼茱对望一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山城两道眉拧在一起,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柴仔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两个人学着《春光乍泄》里的梁朝伟和张国荣在音乐室跳起贴身舞来。真莉和曼茱笑弯了腰。泰一一边笑一边抓起吉他弹那首《在一起》, 替他俩伴奏。直到他听见下一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才突然消失了。
“蓝猫一直都是你们三个吗?”曼茱问。
“本来还有小克——”柴仔说到这里连忙打住话。装着什么也没说过,继续跳舞。
真莉偷瞄泰一低下去的脑袋,心生同情,也有点同仇敌汽。她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信送回来的。
“哼!”她心里咒骂道:“小克跟子康是一个样!好朋友的女朋友都在心中加分数,不尝一口不痛快!”
可是,真莉对男孩子的心思不解。既然紫樱用那种方式背叛了泰一,泰一又为什么会写出一首歌。怀念她幽幽的身影?她一向认为男孩子在这方面是挺小器的。
柴仔跟山城那支贴身舞又再跳了一会,大家笑得前仰后
其中一个很有名的经纪人,更毫不客气地指出柴仔的外形实在不行,说蓝猫该换一个鼓手,肯定能够大红大紫。柴仔那一趟受到深深的伤害。泰一和山城一再保证他绝对没有那个人说的那么丑,而且,谁的鼓也没呢打得好,柴仔才打消了退出蓝猫成全大家的念头。这又逗得真莉和曼茱咯咯笑。欢笑声在傍晚的空气中起伏,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十月中旬,蓝猫的故事纪录片正式开始拍摄。真莉跟山城和柴仔熟络了一些。她发现山城比女孩子还要爱美,他会刻意在镜头前展露自己比较漂亮的那边脸。他喜欢打扮,对男装和女装的潮流都了如指掌,聊起时装和化妆来,他健谈得就像女孩子的手帕交。
这个发现不禁让真莉感到有点惭愧。她觉得自己压根儿就不像个女孩子。她不是不爱美,只是,美丽和懒惰之间,常常是懒惰这一方战胜。她把那头固执的黑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为的是方便打理。她平日连一把梳也不会带在身上,头发乱了就用十根手指拨几下。拍片的日子,她经常穿的是汗衫和吊脚裤,踩着一双露趾凉鞋或是布鞋。她甚至把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绑了个结,随时用来抹汗。当她为自己的随便感到惭愧时,她会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等到我有时间,我会打扮得比较像个女孩子!”真莉也发觉柴仔是大家的开心果,他长得并不丑,笑起来满可爱,只是个儿实在太小了。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一个稻草人身上似的,一阵风就会把那身衣服吹得鼓胀。但是,只要手上拿着两根鼓
然而,真莉始终对泰一摸不透。她发觉泰一似乎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她。他看她的时候,那神情像谜一样。有趣的是,真莉其实也在悄悄地观察泰一。她不禁想起那句调皮话——‘要不是你在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她思付:“是不是因为我在观察他,所以我觉得他好像也在观察我?”
有一次,泰一不在,真莉转弯抹角地问柴仔和山城:“蓝猫的歌有没有在电台节目里播过?”“蓝猫有没有做过电台访问?”“你们认识电台里的人吗?那会对蓝猫很有帮助的呀!”真莉嘴里说的是蓝猫,心里问的是泰一。但是。不管山城或柴仔,都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告诉她。电台从来就没播过蓝猫的歌,那些唱片骑师只会播流行歌。所以,他们己经好多年没听电台了。
“看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假使泰一真的在电台主持过节目,没理由不告诉他俩的呀!”真莉心里失望地想。她多么渴望泰一就是一休啊!她想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陪她度过一九九六年的十二月。她还要告诉他,他的节目是她听过最难忘的。
“啊呀……要不是他老是在那里观察我,我会直接问他!”真莉心里不忿地想。
不过,真莉得承认,除此以外,泰一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他答应让她和曼茱拍蓝猫的故事,蓝猫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这出纪录片不会公开放映;换句话说,蓝猫不会因此赚到知名度。泰一这么做,纯粹是帮她俩的忙。
拍纪录片的日子,真莉和曼茱抬着沉甸甸的摄影机跟着蓝猫到处去,有时是天琴星、有时是乐队秀、有时又回到林家大宅的音乐室。
十一月初的一天,真莉终于在那几见到林老奶奶了。那天,真莉要拍摄蓝猫平日练歌的片段。她拍了一会,换了曼茱拍。真莉独个儿走到屋前的庭院散步,好消化刚刚吃下的那块文华酒店饼房的纽约乳酩蛋糕,没想到林老奶奶也在院子里,手上揣着一束刚刚摘下来的小黄菊。她依然是个美人胚子,体态轻盈。她该有七十岁了,看上去却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真莉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腼腆地朝她咧嘴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你就是来拍纪录片的那个电影系女生吗?" 林老奶奶首先开口说。
“是的,林老奶奶。”
“噢!叫我苏菲亚!泰一没告诉我你长得这么漂亮啊!”林老奶奶抓住真莉的手臂说。“拍电影最好玩了!你要努力呀?要为我们女孩子争口气,这个圈到现在还是男导演的天下!”
真莉有点受宠若惊,一味只会傻傻地点头。“泰一这孩子像我,喜欢音乐!”林老奶奶说,脸上带着几分自豪的神情。
“他长得也像你。”真莉说。
“噢!”林老奶奶那两道柳叶眉皱了皱,瞧着真莉:“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真莉好了。”
林老奶奶撅了撅嘴,说:
“真莉,泰一才没我这么漂亮!他像他爷爷和爸爸。林家的男人没漂亮这个遗传,他们只有高大的身材、聪明的脑袋和一颗善良的心。不过,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己经很足够了,对吧?啊,要是他们没那么固执和死心眼,我会更喜欢他们!"
真莉忍不住
“真莉,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一出电影?我能够从一个人喜欢的电影猜出这个人的故事。”林老奶奶扶着真莉的手臂说。
真莉告诉林老奶奶,她最喜欢的是杜鲁福的《祖与占》。
“啊……”林老奶奶朝真莉赞赏地笑笑:“喜欢《祖与占》的都是爱自由的疯女孩。真莉,你将来会到处跑,我看没几个男孩子
真莉乐得笑出声来,她心里想:“没几个女孩子不喜欢听最后一句话吧?啊,林老奶奶还真会哄人呢?”
“真莉,你不相信吗?”林老奶奶突然问道。真莉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林老奶奶看出她在想什么。
“将来你会发现。我比算命师还准!”林老奶奶自信满满地说。
在林老奶奶眼底下,真莉不敢再笑了。她觉得林老奶奶扶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很温暖。五点钟的斜阳也很窝心。她不禁偷偷想:“做个疯女孩也不错啊?”
一九九七年的天气也真有点疯,六月到八月几乎没有一天不下雨,这年的秋天却又温暖得像仲夏。到了十一月中旬,真莉还可以穿露趾凉鞋。天文学家说,造成全球反常天气的,是厄尔尼诺现象。泰一写了一首新歌《像厄尔尼诺的女孩》,第一次公开演唱是在天琴星。
曼茱没法熬夜,一到十二点就几乎连眼皮都撑不开,要回家睡觉。所以,十二点后的拍摄工作一向都由真莉负责。这天,她离开天琴星己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她拎着那部沉重的摄影机,独个儿站在路边,想拦下一辆计程车。可是,一连几辆在她面前经过的计程车上都坐着乘客,她等了一会。一辆吉普车驶到她跟前停下来。她看了看。是泰一的车,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泰一调低她那边的车窗,脸上挂着一个微笑,朝她喊:
上车吧,送你一程。你要去哪里?"
“回家呀?谢谢你。”真莉一边说一边打开后车厢的门,想把那部摄影机塞进去。
“我来吧!”泰一走下车,绕到她这边来,接过她手上那部沉甸甸的摄影机故到车里。
他关上后车厢的门,瞄了瞄真莉说:“这部机器真重,你平时都扛着它四处去吗?我猜你每夭天要吃八碗饭,举得起一头牛!”
“哼!我才没那么可怕?”真莉心里想,嘴里却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爬上驾驶座旁边的座位。
泰一上了车,重新发动引擎,问真莉:
“你住哪儿?"
“坚尼地城……你会去吗?"
泰一点点头。踏下油门,他那手车快得像一阵风似的。
“坚尼地城有个屠房,你不是要去那儿吧?我说你可以举起一头牛,只是随便说的。”
真莉突然觉得很奇怪,她忍不住
“他为什么突然变得爱说话?而且,这种尖刻的作风简直像极了一休……晤……也许他今天的心.清特别好……这是个大好时机啊!”
车子驶上了海边的高速公路。夜阑人静,车上那台音响悠悠地转出一张抒情的唱片。真莉看了看泰一,探听地说:
“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像谁?"
“一休。”
“一休和尚?”他冲她笑笑。
真莉不禁满怀失望。要是泰一就是一休,他决不会这样说的。可是,他的声音太像一休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一休是个唱片骑师。”她说这话时静静地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男的还是女的?”泰一显得满好奇。
“男的。”
“不是和尚?”
“不是。 ”
“怎么写?"
“休想否认的休。”
“他节目好听么?哪个电台?”
“没得听了,我是在去年圣诞节前后无意中听到的,那节目叫《圣诞夜无眠》,半夜三点钟到六点钟。”
“是播歌的吧?”
“不只播歌……啊……当然,他挑的歌都很好听……他爱跟大家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泰一饶有兴味的问,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会问一个选择题。而答案就是一首歌。比方说,有一天晚上,他要大家选四个字,说是每个刚刚失恋的人身上都挂着这四个字。你猜到答案吗?”
四个字的歌名?”泰一摇了摇头。
“不是生不如死,不是肝肠寸断……嘻嘻……是《失物待领》啊!你也听过这首歌吧?”
泰一笑了笑,说: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节目。”
“啊……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唱片骑师和他的节目,他陪我度过一段最灰暗的日子。可是,一过了除夕,他就跟那个节目一起消失了,我一直都再没听到他的声音。啊……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关于收音机和一只鬼魂的?”
“什么传说?”泰一挑了挑那两道乌黑的剑眉。“啊……你没听过吗……我还以为每个人小时候都听过呢!”
“说来听听吧!”
“传说每一台收音机旁边都有一只很爱听收音机的鬼魂,人是看不见它的。这只鬼魂会拿一张椅子坐在那儿,它有时会偷偷施法让人把收音机转到它想听的电台去。所以,当一个人无意中转到一个电台,就是那只鬼魂在作怪。当时我正是不小心压着遥控器,所以才会听到一休的节目。我想,说不定就是那只鬼魂作的怪呢!”
“那么说,除夕那天,你又不小心压到那个遥控器,所以,他消失了?”
真莉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有啦!是他没有再做节目了。”
转眼间,车子己经来到真莉住的那幢公寓外面。泰一走下车,把那部摄影机从后车厢里拿出来。真莉下了车,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啊!”
“我帮你拿上去吧……我可以顺便借你的洗手间用吗?”泰一脸上挂着一个尴尬的微笑询问。
“哦?好的。”真莉回答说,但她突然想起家里乱七八糟的像个狗窝。
上了楼,真莉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她手抓在门把上,把那扇大木门打开一道缝,又转过身来跟泰一说: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泰一征了征,塔好奇的目光越过真莉头顶想从门缝里看进去,可他什么也看不见,真莉老是挡在那儿,泰一堆有耸耸肩膀说:
“好吧!”
真莉从那道门缝闪身进去,飞快地把那扇木门在泰一鼻子前面关上。一进屋里去,她便匆匆丢下背包,跑进浴室里,收起晾在浴缸旁边的那些洗好的内衣裤,又检起早上掉在洗脸盆里的几根发丝。她冲出客厅,抓起沙发上的一条短裤和一只袜子,跟那些内衣裤一起全都扔到睡房的床上去。然后,她从睡房跑出来,整了整沙发上的两个抱枕,才施施然走去开门。
她发现泰一一脸无奈地在门外等着,那台摄影机搁他脚边。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仿佛己经等了很久。看到她,他马上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进去了。
真莉开口要说:“你现在可以进……”可话到嘴边。一个有点乘人之危的念头突然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一只手撑住门框。挡在门口,把那句话改成:“你真的不是一休?”
“天哪!”泰一露出一个求救的表情。
“但你的声音跟他很像啊!”她抬起狐疑的目光瞧着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滴字断留地转了转,恐吓他说:“最就近的一个公厕也离这里很远呢!”
“噢……小姐……我真不该做好心送你回来。”泰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收回撑在门框上的那只手。两只手垂下来放在身体前面,几根手指交握着,就好像这个动作会让他涨满的膀肌好过些似的。
“要是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保证不说出来。”她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
“唉……我没想到送你回家竟要受到这种待遇。”泰一显出哭笑不得的样子。他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仿佛想要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看到他脸颊开始泛红,好像憋得很辛苦的样子,真莉心软了。她打开门.无奈地说:
“请进来吧!”
一听到她这句话,泰一连忙拎起那台摄影机进屋里去。
“浴室在那边。”她指给他方向。他把摄影机放在地上,匆匆走进浴室,把门带上。
真莉望着泰一在浴室那扇门后面消失的身影,她并没有为自己刚刚乘人之危感到惭愧,反而一边关门一边思忖:
“我总觉得他没有对我说真话。”
过了片刻,浴室里传来冲马桶的声音。泰一紧随着一片水声之后走出来。他看上去轻松了不少,脸也不红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真莉身上。
真莉发觉泰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她全身上下打量。他双手交臂,叉开一条长腿儿站着,跟她只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他站在那儿盯着她看,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让他看不顺眼似的。
她禁不住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他望了望她吊脚裤下面露出来的两个纤巧的脚腕,问她说:
“你所有的裤子都是这种长度的呜?我从没见过你穿一条不吊脚的裤子。”
“这是吊脚裤呀… … ”她以为他不懂,没好气地说。而且,她一向觉得自己穿吊脚裤最漂亮了,因为她一双腿就数脚腕最瘦。只要把脚腕露出来,便会造成一个错觉,好像她的腿也很瘦。
“我知道这是吊脚裤。”他叹了一口气说。
“吊脚裤就是这种长度的呀!”她不自觉地也叉开一条腿站着。
他迅速扫视她叉开来的那条腿,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说:
“你不会是只有这双脚腕可以露一露吧?你有一双圆滚滚的胖腿?”
“太可恶了!”她气恼地想,正想开口骂他别以为自己有一双长腿就可以嘲笑别人的腿短。他却突然露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
“你这样穿衣服,看上去起码比原本的高度矮了五公分。”
“啊?真的?”她惊了一下,心里急急换算一下,天哪!五公分就是两英寸!她本来也只有一六四公分,平白少了五公分,那还得了!她连忙请教他:“是因为裤子的缘故吗?”她说着把叉开的那条腿收回来,没刚刚那么有自信了。
泰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了看她脚上踩着的那双露趾平底凉鞋,才又说:
“你要穿这种裤子,就绝对不能穿凉鞋,这样又要减去三公分。这么一来,前后总共矮了八公分。”
“有这么严重吗?”她那个漂亮的心形小嘴惆怅地半张着。不禁为失去的身高而悔恨。
“另外,……”他接着说:“你不会是色盲吧?怎么会上身穿橙色,下身穿黄色,看上去就像一个新奇士柠
要是几分钟之前,真莉也许会不服气地回嘴,可她这一刻己经没剩下多少自信心了。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今早赶着出去而乱穿的衣服,不得不承认泰一说得对。何况,他的品味一向不错,不会像山城那样过分讲究。在他身上,通常都只有灰色、蓝色和白色,低调得来又穿出了个性。她没法不服气。不过,她同时也自忖道:
“啊!当然了!他从小都穿漂亮衣服。”
“你的衣服放在哪里?”泰一突然问道。
真莉指着睡房那扇半掩的门,说:“在里面。”泰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那个房间走去。
“你要找什么?”她紧跟在惺身后。
“看看你的衣服。”泰一兴致勃勃地说。
真莉连忙跑上去,身子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说:
“你在这里先等一下。”
泰一朝房间溜了一眼.皱了皱他那两道乌黑的剑眉,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又要等哦?"
“这一次会快很多哪!”她说完这句话就闪身进去,把那扇门在他鼻子前面关上。她一关上门,马上把刚刚扔在床上的内衣裤塞到被子下面去,接着,她使劲扬了扬那条皱成一团的被子,重新铺开来,又拍松了枕头。她正想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今天早上脱下来的睡衣就丢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走上去,飞快地把睡衣藏在被子底下,然后溜过去打开房门。
泰一站在那扇房门外面,一只手撑在门框上,那副无奈的模样跟他刚刚站在屋外等着的时候一样。
“我可以进来了吗?”他那双大眼睛看着她。就好像他从没见过一个比她更古怪的女孩子似的。
她点点头。让他进去。她那个大衣柜挨在对着床尾的一面墙上。泰一走过去,把三扇柜门打开来。“哇!你衣服很多……”
“是吗?”真莉站在他旁边嘟嚷着说:“但我老是觉得自己没衣服穿。”
“你的衣服全是一个样… … ”
“不是吧?每一件都有分别的呀?”
“你没牛仔裤的吗?”
“我不爱穿牛仔裤!”
“你是觉得自己穿牛仔裤不好看吧?你只有一件白衬衫?”
“白衬衫很容易弄脏的。”
“总括来说,你的品味糟透了。”
真莉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泰一却抢先说:
“希望你将来拍电影的品味不会像你挑衣服的品味吧!要不然你的电影全都要列作第三级。”
“我的衣服不暴露啊!”她瞪了瞪他。
“我是说你的衣服儿童不宜……因为会扰乱小孩子对美的判断?”
她气得胸脯起伏,却又没法驳斥他。她恼火地想:“他是来嘲笑我的衣服呢,还是想嘲笑我?”
然而。他突然又说:
“也不是完全没救的?”
然后,他就像一个一流的指挥家跑来收抬一个不人流的交响乐团似的。抬起他那两条长
真莉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想过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可以这样配搭。酒红可以配粉蓝、
泰一接下来一边把配好的衣服指给她看一边告诉她:“这件外套跟这几条裤子都很衬,你可以交换来穿。”“这条裤子可以衬任何一件上衣。”他又把几件衫丢出来,说:“这几件就没救了,只好请你不要再穿。”
真莉俯身抬起给泰一扔出衣柜的衣服,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嘴里却说:“我挺喜欢这几件的呀!”泰一把她的品味批评得体无完肤,却又把一柜子的衣服配搭得那么好看,那就证明她的品味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糟。
真莉心里想:
“可能他买衣服从来不用看标价吧!普通人可不能看见喜欢的、看见漂亮的就买啊!谁不知道品味是用钱培养出来的!”
泰一最后检视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嘎刚刚弹完一首自己满意的歌那样。他转身望着真莉,嘴角带着一丝嘲笑,摇摇头说:
“不是要有钱才有品味的!”
真莉气得眼睛眨巴着,她没想到泰一竟然看穿她的想法。然而,她转念又想,他这句话是不是也有称赞她的意思呢。他想说她买的衣服其实不太糟,只是她不懂配衬罢了。但是,她从他的眼神里分辨不出来。她看到一柜子重新衬过的衣服,只感到心情激动,她觉得自己己经朝品味跨出了一大步。从今以后都更会穿衣服。这全是泰一的功劳。所以,她也没费心去想泰一那句话是嘲笑她呢,还是赞许她。
泰一走了之后,她急不及待把他配衬好的其中几套衣服拿出来逐一试穿在身上。她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又扭动身子看看自己的侧影。她满意极了,心情兴奋,不由得从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哎呀!好漂亮?原来衣服是可以这样穿的!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他说得对,我以前穿衣的品味糟透了!”
真莉天真的头脑没想过不需要很多衣服就可以做出很多变化;她也没想过一个人往往并不只一面。她觉得泰一今天晚上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一向多沉默寡言啊!山城平时滔滔不绝地跟大家讲打扮心得的时候,泰一从来不插口,她怎么会想到他懂的竟比山城多呢还有。他今天晚上也变得很活泼,那种悄悄观察她的目光不见了。反而耐心为她配衬衣服。他这人实在让她猜不透,她很快就把他这种行径解释作“富家子的怪脾气”。
真莉想想也觉得好笑,要是别的男孩教她穿吊脚裤就别穿平底凉鞋,又帮她把一柜子的衣服配得头头是道,她会觉得对方有点娘娘腔;可是,泰一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没让她有这种感觉。他反而显得雄赳赳,每一下出手和那份自信心,都像是君临天下般,甚至有点独裁呢。
真莉试完了,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挂回去,生怕自己会弄错泰一原先的配搭。她想走从来没有一个男孩如此这般收服了她的衣柜。泰一就好像拿着一卷红丝带在她的衣柜门上绑了一只漂亮又抢眼的大蝴蝶结,然后再当成一份难忘的礼物送给她,是钱买不到的。
真莉欢喜地望着她这份大礼物,不禁又想:“啊……泰一今天太像一休了!他那种尖酸刻薄又诙谐的口吻活脱脱就是一休的口吻。世上真的会有两把声音和说话的腔调这么相似吗?”
真莉嘴里虽然没赞许泰一的品味,可自从十一月中旬的那天晚上之后,她每次来拍摄时都穿上泰一替她配衬的衣服,渐渐地,她自己也摸出了一些窍门来,大胆地自行配搭。有时候,为了反叛,她故意乱
穿。譬如他嘲笑她看来像“一个新奇士柠
真莉也发觉,每当只留下她一个人拍夜班,她扛着那台沉重的摄影机在街上等计程车的时候,泰一总会巧合地开着他那辆漂亮的吉普车经过,停下来提议顺道送她一程。他从没一次例外,有时会早一点出现,有时会稍微迟了一点,不过,他通常都会在第四辆空的计程车经过前到达。于是,真莉看来就不像是故意等他的顺风车。只有几次,她等了好一会仍然不见他,一辆又一辆空车在她面前慢慢驶过,她总是先让给别人,要是没人可以让,她就装着没看见那辆空车。每当这些时候,她会在心里想道:
“坐泰一的顺风车可以省回车费啊?反正他顺路。而且他还会帮我把摄影机抬上楼去呢!”
他们同车的时候,话题可多了——有时谈音乐、有时谈电影,他出生的时候,林家的电影生意己经结束了,所有的旧片。他都是后来在家里的放映室里看的。真莉想起第一次造访林家那幢大屋时,看到客厅里那台古老的电视,还以为这家人己经不看电影了。没想到原来他们看电影是在私人的放映室里。
泰一知道她喜欢《祖与占》,真莉想,那一定是林老奶奶说的。一天晚上,她问起他喜欢哪出电影,泰一微笑的眼睛皱了皱,告诉她:
“《ET外星人》。”
他表情那么滑稽,她才不相信。他却看穿了她想些什么,撇了撇嘴角说:
“你觉得喜欢这出电影大肤浅了吧?我该喜欢一些比较有深度的?”
她笑着
“我也很喜欢这出戏啊?不过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她想起电影最后一场戏,盯踩着单车奔向月亮回家去,于是,她学着林老奶奶用电影算命的口吻说:“啊……喜欢ET 的,都是外星人!”
他们有时也谈打扮,他照旧嘲笑她的品味,她坚持说,穿吊脚裤是她的风格,她就是喜欢这么穿。他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你是对的,穿衣要有个人风格,迪士尼乐园那只唐老鸭就从来不穿裤子,要是哪天它突然穿上裤子,就没有风格了。”
他竟然把她比作不穿裤子的短腿唐老鸭,好端端的“风格”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竟然带着讥讽的意味。她气得瞪了他一眼,他却接着说:
“唉,好吧,要是你一定要穿这种不长不短的裤子,那么,请你尽量穿一件低领的上衣,领口愈低愈好。”
“愈低愈好?”她羞红了脸,双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
“这样可以把你整个人拉长一点。”他看了看她,没好气地说,目光倒是没有一点讨她便宜的意思。
他们有时也谈生活中的趣事,谈蓝猫,谈山城、柴仔和曼茱。泰一开车开得简直可以用俊美两个字来形容,嗅握着方向盘的动作、每一个急转弯、每一段直路的驰骋,都轻快流畅,又充满自信,就好像毫不费劲地驾驭了一首音域变化极广的歌。不管他们从什么地方回到她那幢公寓,真莉总觉得那段路很短很短,一晃眼就走完了,可大家才刚说到兴头上呢,于是只好把那个话题留待下一次见面再续。
自从跟泰一熟络了。真莉愈来愈不想瞒他。然而,每次想到要开口告诉泰一,她偷看过紫樱写给他的信,真莉就觉得难以启齿。偷看到人的信毕竟是不道德的,她担心说了出来泰一会讨厌她。她没有爱上泰一,他不是她那一型,他也太难捉摸了,可她并不希望泰一讨厌她。她有时悄悄观察他,听他说话,认定他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要是他知道她看过那些信,也许以后都不会理她。
有好几次,在泰一送她回家的路上,真莉几乎忍不住说了出来。她思忖:
“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有意的,而且,全靠我看了,这些信才会回到他手上呢,”
但是,真莉不敢肯定泰一会不会相信她的说话。发现那些信的过程和后来的故事太传奇了,很难说服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何况,提到这件事,真莉便无可避免要提到陆子康。她可是再也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她心里
一星期又一星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的那天晚上,她只差一点儿就告诉他了。那天午夜,她坐在泰一的车上,车子在迷蒙的夜色里飞驰,他播给她听他新写的一首歌,还没谱上歌词,旋律带点伤感。
“你会写上什么歌词?”她问泰一。
“你有什么提议?"
“我?唔……这段音乐让我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黑狗。噢,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说这首歌只有禽兽才懂得欣赏。我就是觉得好听才想起它。
“后来有一天,它走失了,我记得我当时很伤心。这么多年来,我偶然还会想起它,想想它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吗?噢!你可以先听我说完吗?我才没想过它现在吃哪个牌子的狗饼!我没想得那么仔细!
“我觉得它就好像离开我去了旅行。噢,你别这样说,它才没进天堂。我想是有人收养了它,它眼睛很漂亮,全身的毛松松的,四条小胖腿好可爱。什么像我?我才不是小胖腿?
“啊… … 那是我最长的一段思念。”
泰一瞄了真莉一眼,刚刚那种取笑她的表情不见了,皱皱眉头说:“你真可怜!”
“为什么这样说?”
“你最长的思念是跟一只狗!”
“那又怎样?爱情是很短暂的。”
“你这句话是从电影上学回来的吧?”
“嗯,这个嘛,我不记得了,也许是吧一反正也不会很长,一转眼就没有了。”
“是你遇到的爱情特别短命吧?”
“我不知道……我倒是希望那个人短命些……噢……不,我希望他活得久一些,然后变成一个糟老头。”
“好狠心啊!”
“我抽奖从来没中过奖,诅咒别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