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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机纺线机说说

时间:2025-12-05 06:41:37

散文是指以文字为创作、审美对象的文学艺术体裁,是文学中的一种体裁形式。写故乡老物件的唯美散文,我们来看看。

写故乡老物件的唯美散文1:炖钵炉

说起炖钵炉,我估摸着它可能是现在电火锅、酒精火锅甚至满街时兴的刷锅、地锅子的鼻祖吧!

从字面上讲,“炖”是烹饪的方法,有别于煎、炸、煮;“钵”起初应为炖钵,一种像盆但又粗糙一些的陶器,以后演变为铁锅或者钢精锅;而关键在于“炉”,“炉”的风格可谓五花八门,汉江平原的炖钵炉可谓别具一格。

那些年代,乡下到了十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候,为了吃上热饭热菜,就把收藏在杂物间旮旯里的炖钵炉找出来,拍打掉灰尘,炖起炖钵炉来。条件好一点的家庭,是在供销社日杂门市部买回来的铸铁的、翻砂工艺的炖钵炉,上头有三个耳子,中间隔着一个露碗儿,下头一个通风孔,脚是三个爪子,稳稳地放在饭桌中央。条件差一点的家户,则用黄泥掺些麻筋捏制的土炖钵炉,虽然结构、功能与铸铁的炖钵炉差不了多少,露碗儿也不是铸铁的,是用几根铁丝或钢棍替代罢了,但是,略显笨重、粗糙,看上就有点土头巴脑的。炉子不一样,锅里炖出来的菜肴可是一样的香甜。中午或是晚上遂将在大锅里烧好的猪肉、头蹄杂货盛在一个小铁锅里,放在炖钵炉上,将架炉膛里的皮材用木屑或者废纸引燃,一时间,堂屋里炊烟袅袅,炉火熊熊,到处飘逸着特有的菜香味儿。待到锅里“咕嘟嘟——”“咕嘟嘟——”地炖开锅了,加些白菜、萝卜、香菜等,当然加几块豆腐更是绝配,大人娃儿一大家子人围坐在饭桌四周,聚集在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炖钵炉边上,“吸溜”“吸溜”地吃着喝着,说着笑着,尽享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当然,在那些年代里,吃炖钵炉的日子也是短暂的、屈指可数的,因为,除了春节前杀了年猪,生产队里抽干了塘堰分了鲜鱼,才有吃炖钵炉的机会和口福。更难得的是父亲放假在家,炖起炖钵炉,就着一碟豆腐乳,再炒上一碟花生米或是蚕豆,陪着爷爷小酌几杯,看着老人们体味着“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惬意劲儿,那是多么让人艳羡的呀!

写故乡老物件的唯美散文2:火笼缸

那些年代的乡下,过冬是件非常难熬的事情。那些年,严冬来临,白雪皑皑,老北风撕扯着电线和树梢“呜——呜——”吹着哨子,房檐下会挂着几尺长的凌冰钩子,堰塘和水库上的冰有几尺厚,我们在上面你追我赶奔跑打闹都没有一点事儿。穿着棉衣棉裤仍觉得透心的凉,布底子的棉鞋也不保暖,手脚成天冻的冰凉,像一个个红萝卜。一个冬天,手背、脚后跟不知要都冻烂几回,皱裂的口子渗着血丝丝。火笼缸就成了我们农家必备的取暖工具。

火笼缸是一种用来取暖的陶器,圆圆的,上粗下细,有土陶的和上釉的两种。规格一般有大小两种,刚好能踏上大人的一双脚,小孩只能踩着边儿烤脚。火笼缸上面有个把儿,随手拎着烤手,坐着烤脚,很能抵挡一阵子寒冷。

火笼缸里多装有木屑、棉壳和枯草渣滓这些既易燃又耐烧的东西。早晨,母亲做好饭后就让我们将灶膛里的腐炭带上灰火一并铲到火笼缸里,用脚踩实,然后再盖一层灶灰。一开始,总是烟雾弥漫,熏得人眼泪只溜,抹得像个花猫脸,但是,我们仍然乐此不疲。大人是没有功夫享受火笼缸的,多是由老人和小孩用来取暖,有时候衣裤被烧得大窟窿小洞,那多数是烤火笼缸惹的祸。

在经济十分拮据的那些年代,虽然只花三五毛钱就能买一个的火笼缸却看得很金贵,家长是绝对不让我们带到学校去,以免丢了或砸了。上学的时候,冻得实在招架不住,我们就找来空油漆罐之类的铁质容器,模仿着自制简易的火笼缸。在其底上钻几个小孔,用铁丝做一个提手,拴上线绳提着,里面装上腐炭和木屑之类的,到校后迎风使劲晃几圈,吹燃了权当火笼缸烤手,也能对付一阵子。有时候烟熏火燎地把教室里搞得乌烟瘴气的,会被老师喝止甚至将其扔出教室,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课桌下面焐焐手暖和暖和。

每天晚上睡觉前,母亲都会小心翼翼地用火笼缸慢慢地将我们的被褥烘烤热热乎乎的才让我们上床睡觉。多少年,火笼缸陪伴着我们度过一个个严冬。多少次,温暖的被褥裹拥着我们进入甜蜜的梦乡。

写故乡老物件的唯美散文3:纺车和机头

说到纺车和机头(织布机),可能要追溯到黄道婆以前更远古的时代了。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纺车是普通农家用来纺花的。它是利用旋转抽丝延长的工艺生产纱或线的工具。纺车由轮子、摇柄、锭杆、支架、底座等构成。有个谜子就是描绘纺车的:一只燕,腰里掖着16根箭,吃油条(棉条像油条状),吐白线。每到初冬,皮棉从生产队分回家来再拿到轧花铺轧成棉絮,母亲就在堂屋边上,一有空就坐在那里不停地搓着棉条,然后,架上那辆老掉牙的纺车,拂去灰尘,擦拭干净,左手拽着棉条,右手摇着纺车,很有节奏地“嗡—嗡——”的纺线。入夜,煤油灯下总晃动着母亲不停地纺花的身影,常常是那“嗡—嗡——”的纺花声伴我入眠。

“七亩地,八亩宽,中间坐个女人官。脚一踏,手一扳,十二个环环都动弹。”这是我小时候常听母亲常念叨的歌谣。 这歌谣说的就是乡下的织布的情景。那老织布机大家都叫它机头。织布是一门精细的.活儿,工艺复杂繁琐,,要经过扎花、弹花、搓棉条、纺线、拐线、浆纱、织布等多道工序。而织布则是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关键的一道程序。这种土织布机上面没有一个铁钉,全部是榫卯连接,相当结实耐用。我家的那架机头不知是哪年置办的,传到母亲手上很有些光景,有几个地方破损了用纱线绑了又绑,梭子磨得油光水滑。母亲上好了纬线,脚用力一踩踏板,手一扳机档,梭子拽着经线,在纬线间往来,织布机上面的铁环发出“哐——哐”的声响。一寸、两寸,一尺、两尺………一匹匹平整如练的土布就织成了。母亲会用买来的颜料,将胚布印染成靛青色或是毛蓝色,裁缝成衣裤和被单。

可以说,我是穿着当年的土布长大的。一直到小学五年级以后,的棉、的良等化纤细布的普及,我们才逐渐淘汰那些土布衣裳。那架纺车也被放在阁楼上落满了厚厚的尘土。那架高大的机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现在,恐怕只有到农家博物馆和百度文库里才能看见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老物件了。

回想起故乡的那些老物件,回想起家里的炖钵炉和火笼缸,回想起母亲的纺车、机头以及母亲纺线和织布的情景,看到的是优雅与和谐,听到的是韵律和流动的音符,享受的是温馨、幸福还有历史、亲情和乡愁的滋味。

写故乡老物件的唯美散文4:老手艺

神轴原为古时家族绘制,上有家族列祖列宗先考先妣的画像,供后人祭拜,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载体。后来神轴中的人物扩展到了神像、历史人物、佛、道教、民间传说故事等,是祭祀、镇宅、祈福的供奉载体,统称为木刻版年画。据现有

两年来,刘氏“瑞兴和”后人刘尊林为传承已经濒危的家族技术,奔波各地,搜集、整理文字、图片、录音、视频等各种资料,丰富完善项目内容。目前尚存明、清雕版10块18面,虽然十分破损,看上去还很精美,专家初步认定有一定的研究价值。记者 苏瑜 实习生 白贺丽 文/图

生意兴隆 广销各地

刘氏“瑞兴和”木版年画,原所在地新乡市获嘉县南阳屯,地处豫北平原,曾是牧野大战古战场,该地佛、道、儒三教荟萃,寺庙众多,宗教活动频繁。每逢重大节日,人们祭天地、念祖宗、拜神灵,神轴作为人们祭祀神灵、先人的供奉载体,需求者众多,正可谓“家家挂神轴,年年换新装”。制作神轴的作坊因此得以迅速发展。

刘尊林回忆了解放前大伯刘运通和父亲刘运和组织家人制作神轴的场面。印刷、上色、加厚、上墙,装裱、定轴、上绫、涂金,全家上下不分男女老幼齐上阵,连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要手端盛颜料的碟子用毛笔为神像画眉毛打口红。

“大伯安排我描眼珠。大伯说,描眼珠是很重要的一步,描好了,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怎样才算好?那得让不同方向走来的人都觉得画中人是在盯着自己、朝自己这个方向看。”刘尊林说,大伯是个严厉的人,作为一家之长,他对家人管理很严格,但是又极通人情。

“刘氏瑞兴和木版年画,除在本县被信仰者敬仰以外,还成批销到外地各州、府、县。每到年前,本县和外地的老客户总会趁我家制作间隙,前来用我家的雕版成批印制白片,再拿回家上色。大伯不仅不收分文,深夜还和我们家人一块吃加餐饭,大伯要求我们先尽着客人吃,客人吃饱了,家人才能吃。一些家里确实穷困的乡亲,年近时,会前来作坊求制作时淘汰下来有些小毛病的画像,大伯总是慷慨地赠送给他们好的成品。”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刘家口碑极好。刘氏瑞兴和木版年画,广销各地并在一些地方设立小分作坊、店铺。

那时,刚好是冬天。寒风凛冽,雪花飘飘。感觉所有的树木都凋零了,竟然连一片树叶也不肯留下来。孤零零的树木,曾经枝叶繁茂,苍翠葱茏。而今,只有空枝枯干在冷风里,任刺骨寒风与寒风肆虐着,蹂躏着。

我们几个女孩儿,合租住在小村的一家旧屋里不久,人儿还不认得多少。由于工作原因,每天回来都很晚。已经好多天了,房东还是没有通上自来水,庭院里的水井也早就坏掉了,很是不方便,几个人提着水桶,一群喜鹊似的叽叽喳喳的,只好去邻家去汲水用。房东说前邻第三个门是老住户,只有一老母独居过日子,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我们提着水桶,踏着月色,按照房东所说的那户人家,一路说说笑笑,慢慢走去。当我们路过那住户后窗时,听到有一种声音,很是美妙,嘤嘤的声响,即嘈杂又很有节奏。不禁令我们很是好奇起来,不由地心里都在猜测,这是什么声音呢?这么晚了,老人家又再忙什么呢?

因为知道这个村子里,有好多家都在织布。岑寂的冬夜里,村庄里织布机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我们所熟悉的,一种沙啦沙啦的声音,是从小织布厂里传出来的。而如此,嘤嘤的声音还真没听到过呢。我暗自料定,那会不会是母亲说过的纺车的声音呢?

而,单独一种纺车声音,还是很少听见的。不去多想,转到前面院门口,其实,庭院不算深,隔着破旧的'门扉,灯光隐约可见。忽然感觉有点造次,但是,几个女孩子,还是轻轻的扣着半掩着的柴扉:“老人家,您是刘奶奶吧,我们房东说过的。您在家吗?我们是您家的新来租住的,就在后邻。”

一连喊了几声,嘤嘤的声音就稍停了一下,听到了一个老人家的声音:“进来吧,门没有上闩呢,一推就开了。”

推门进来,看见半庭院的月光,斑驳陆离。春夏季的藤蔓,枯枝败叶,暗自忧戚。那月光溶溶,越加显得庭院冷冷的。庭院角上有颗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呜咽着。枝头挂着的也只有银色的月光了,月牙儿弯弯的,星儿淡淡,闪着寒凉的星光。

屋子的门是大开着的,当着门户那位老人家,她苍白的头发在飘呀飘的,挂满了飞絮,却见她穿着一件旧了的深色棉袄,已看不出什么花色。只见,她手里不断的忙碌着,动作娴熟,别看她一把子年纪,忙活起来,竟然不输年轻人呢。灵活,有序。

看到我们,她一脸欢喜:知道知道的,房东说过你们,这样小就出来打工。她说着边微微的冲着我门笑着:“坐吧,坐吧。桌子上有水你们自己倒,我赶着活儿呢。明天早上主家来拿,今晚得一定完成呢,呵呵。”她说着话说里继续忙,面容很是和善慈祥。

我们说了来的目的。她就回应着说知道的,房东向她打过招呼的,她说虽然我不认得她。可是,她却早知道我们的,这就是,你住进村庄,对谁也不熟悉,可是,村里人没有不知道你的。老人家说笑着,继续忙着活儿。

没再多说,我们就去院子里水井上汲水。然而,看见了压井,我们几个却一时间,有些迷惑了。老人家见此,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来帮我们,别看她有些年纪的人,确实比我麻利,几下就从井里把水压出来。而我们,面对着这样的井,真有点束手无措之感。

忙碌中,我们才得知,他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的。但该嫁得的嫁了,该娶得也娶了。儿女们都出去单过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老伴也去世了有五六年了呢,现在她就靠着纺线赚些个零用钱。

关于儿女如何赡养她,她只字也没有提起。几次她都差开女孩们的话头,我想一定有些事她不愿意提起,我们也就不再问她什么了。此时,月光刚好,冬夜越加显得寒冷,庭院里的梧桐树上,有几声孤鸟的啼叫声,将夜啼得如此寂寥清冷。

从那天起,有事没事的,我们几个会去她老人家里坐坐。安静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纺线,纺车嘤嘤的转着,月光洒进窗来,我突然在想,一直只有这月光陪伴着老人家身旁。她劳累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这么大年纪,还要自己劳动,赚钱养活自己。她有儿有孙,她也曾桃花灼灼,她也曾人面桃花,她也曾儿女绕膝……

而今,她苍苍白发,眼老昏花,年老体弱。她不愿因为赡养自己,而给儿女增加负担。其实,已经耗干了灯油。其中的酸甜苦辣,可想而知。

她说她一直住在老屋里,一直住在村庄里,没有坐过火车,也没有见过飞机,后来都是在电视上才得见的呢。年轻时候,屋子小,儿女挤在一个炕上,感觉伸胳膊伸腿都碍事儿呢。

望了望屋子里的床铺,她又说,那时孩子小呢,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很快乐。想想,满眼满屋子里都是孩子哭了笑了吵了闹了的声音,这个要这儿,那个要那儿的。一个个张着口,就好似山老鸹的小雏儿,她就好似那只大老鸹,吞到肚子里的食物,再吐出来,一只只的喂呀喂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屋子空了,庭院也空了。空的让人心慌慌的,也就不愿意停下来。就忙呀忙,忙碌着,心里安生呢。再说了,不忙又能咋样啊?伸手向儿女要吗?可就不是滋味了。老人说着这些话,好似眼里有些泪光儿闪闪的,但是,始终没有流下来。

后来从村人口里才得知,老人的儿女都不算太孝顺,为了养老问题,闹得不合。村里也调解了几次,总也没弄出个结果来,有村人就给老人出主意,要老人家去法院告她的几个儿女不赡养,老人左想又思,不想那么做。自己老了,可儿女还年轻,不想给儿女太难堪了。为了不给儿女面子上好看,并没有去告他们。而是,自己找些零活干,有时候也捡点废品买一买。

冬夜里,天气寒冷,老人家也没有生炉火,她半开着房门,当户而纺。脸儿总是微微的含着笑,不自觉的还哼着年轻时的曲儿。我们的来,她非常欢喜,慢慢的熟悉了,聊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儿。

因为很快就又换了份工作,没住多久,我就离开了那个村庄,可是老人家却给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每每冬季,我会望着月亮,想起老人家来,飘雪的白发,忙碌的身影,慈祥和蔼的面容。

最为可贵的,是对生活乐观的态度。她是一位多么慈祥温柔的母亲呀,她有儿有女,把他们一个个抚养成人。可是,老了,却要一个人守着空空的老屋,过着孤独的日子,还要劳作不息。

哦,寒冷的冬夜里,岑寂的村庄里,在梦乡里,在村庄的静寂里。只有,也只有,那美丽的月亮陪伴着老人家,月光溢满了庭院,又挤进门窗来。那般皎洁,明亮。

那月亮,可是曾经亲见了老人的韶光,亲见了老人家为儿为女,心甘情愿的付出,从一个美丽少女,变作他人妻,变作他人母。由风华正茂,到垂老暮年。早已吸干了骨髓,耗尽了心血。可是,到了衰老时候,还要还要劳作劳作……

月亮月亮,我听见你也在歌唱,陪着白发苍苍的一位老母亲,陪着纺车在歌唱。

过去,我家黑洞洞的窑屋里头,常年四季放着一辆纺车和一台织布机。祖父说,我们家在他的曾祖父手里是村里有名的殷实富户,家里曾开过染坊。到了他祖父这一代,人衰才散,家道败落。纺车和织布机是老祖宗留下的古董,破“四旧”时,他把它们藏匿在深深的拐窑里,才有幸逃过一劫。

儿时的夏夜,月光皎洁,星光闪烁。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围坐在门前沟边的土台上纳凉,淘气的孩子们像一群小猴子,在人堆里钻来窜去,追逐嬉耍,闹腾不休。这时,就常常有大人说出一连串的谜语来,让我们猜。什么“半个碗撂上坎,叫你去拾你嫌远”,什么“门前一树杏,天明落得干干净”,什么“四四方方一座城,城里下雪城外晴;城内无人雷声大,城外只听咣当声”……孩子们忽然安静下来,争先恐后地抢着猜。记得有一回,母亲说了这样一个谜语:“七亩地,八丈宽,里边坐了个娘子官。脚一踏,手一扳,噼里垮啦都动弹。”猜啥东西?猜一种家具。我们一下子抓耳挠腮,伸长了舌头,睁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怎么也猜不出来。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母亲说,是织布机。孩子们拍着脑门终于恍然大悟,跟着叽里呱啦傻笑起来。哇啊!真是织布机呢!我们怎么都想不到呢?

有道是,人生在世,吃穿二事。自古到今,不管达官贵胄还是穷人难民,任何人任何时期都离不开吃和穿。那时候,我们农村的商品特别紧缺,盐、碱、火柴、煤油等日常生活中的绝大部分用品都是凭票凭证供应的。买米要用粮票,买布用布票。所以,人们常常吃不饱,穿不上,孩子们一般长到七八岁了,要么破衣烂衫,补丁摞补丁,要么整天光着脚板,精屁股浪荡子。无奈何间,大多数人就只能自力更生,穿土织布衣服。这时候,自然经济时代老祖宗留下的纺线车、织布机,便自然而然地派上了大用场。

我祖母属于陕西西府的扶风县人,在那战乱灾荒频仍的年景月里,被继父和母亲挑在担子里逃到了永寿县永太镇的何家坪村,最后嫁给了长工出身的祖父,来到了车村的北村。祖母天生聋哑,腿脚残疾,是个实实在在的残疾人,不能参加村里的生产劳动。但老天爷却慷慨地赋予了她常人没有的聪明和智慧。她心灵手巧,看啥会啥,在她母亲的熏陶下,扎花,绣鞋,剪窗花,纺线,织布,烙烙面,剺细面,蒸花馍,绑扫天婆求雨,捏面虎送怪病,用簪子或大麦芒拨淤眼,用细线为出嫁的姑娘挦脸……样样精通。村里的大妈、婶子、大姑娘、小媳妇,经常围着她团团转学艺呢。因而,她是全村男女老少最崇拜、最敬重的人。

我的村子叫北村,座落在深深的沟渠边,是个小小的自然村,也是一个独立的生产小队,全村仅有20多户人家。因为我家有纺车和织布机,祖母又是村里唯一全面掌握织布工艺的行家里手,家里就跟着热闹了。麦黄五月,每年麦子打碾结束,村里便不断有人从商店称了棉花,或者从头脑精明、走村串巷的乾县人手里换了棉花,拎到家里来,央我祖母给她们家纺线织布。祖母不会言语,一边打手势,一边点点头,就表示答应了。随后的日子里,祖母便早起晚睡,马不停蹄地忙活开了。搓棉条是最简单的活儿,只要有点耐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学会。拽下一疙瘩白雪雪的棉花,用手一点一点撕开撕均匀,摊开铺在案板上,成长方形状,拿根一尺左右又光又滑的小棍子,擀面似地轻轻擀一下,抽出棍子,棉条就成了。祖母不厌其烦,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搓就是大半天。有时,竟然忘了做饭,没少被我和哥哥抱怨。搓了一天又一天,棉条就堆满了簸箕或筛子。接下来就是纺线,这是高难度的技术活儿。我帮祖母从屋子里的杂货棚上,取下那辆老旧的纺车。她总是先掸去厚厚的尘土,把纺车的叶轮抹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熟练地安上锭子,用蜂蜡将弦索打得又光又滑,试着拧紧了,就开始纺线了。只见她右手轻轻摇着纺车,左手捏住棉条,线抽得又细又匀。眨眼间,一根棉条就抽完了,右手稍微倒转一下,左手中的线就会快速缠绕在绽子上。在喔儿喔儿的乐章里,一根棉条接着一根棉条,不停地纺,不停地抽,不停地缠。线穗子就不经意地膨大起来,变成一个胖乎乎的白萝卜。看得眼热了,我也偷偷尝试过几回,到底没有学会。祖母是村里有名的纺线高手,一天能纺五两线。线纺够了,便囫囵囵绕在“工”字样的'拐子上,取下来,就成了线桄子。

接下来的活儿,就更多更精细了。像浆线、经线、刷线、卷线、上线等一道道工序,非常繁琐,非常复杂,非常细致,其他人根本帮不上忙,都要靠祖母一个人来完成。最难作弄的还是织布前最后一道工序上线了。只见祖母始终平心静气,不声不响,忽左忽右,时前时后,猫着腰摆弄来,摆弄去。费了好大的劲,经过条分缕析,才终于将大约500条经线理顺了,一根又一根拴到了织布机的布裙上。每每此时,她便长长地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不能自抑的笑容,向我们点点头,意思是收拾停当了。坊间有句描述织布的顺口溜这样说:“右脚踩板右手撂,左手接梭右手扳;咣当一声响,立马换手脚。左脚踩板左手撂,右手接梭左手扳;脚手都用上,白布长卷卷。”这技术要诀看起来很容易,但操作起来其实是很难的。曾记得祖母织布的那段时间里,经常有一拨一拨的女人过来围观,但印象中好像没有一个真正学会的。有一回,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趁着祖母不注意,悄悄爬上了织布机,不知天高地厚地,斗胆试了试身手,随着乒乓一声响,我手忙脚乱,梭子不听使唤,怎么也钻不过那个洞,留下了笑柄。但我的祖母就不一样了。我总觉得,织布对她来说,实在是件驾轻就熟的事情。观赏她织布是一种很美妙很惬意的艺术享受呢。我家的窑洞很大很深也很宽,织布机是摆在窑洞脚底中央的。你看,她精神抖擞地坐在织布机上,神情悠然自若,手脚配合并用,一招一式,动作是那么灵活,手法是那么纯熟。特别是那个枣木做的黑红色的两头尖尖的梭子,在她的两只手里,多像一条光溜溜活泼泼的鱼!随着织布机“乒乓、乒乓”的响声,哧溜一下就钻过去了,哧溜一下又钻过来了。自始自终,她的动作协调自如,流畅连贯,这边抛得快,那边接得准,简直跟自动化了一样。即使她闭上眼睛,也依然如是。我和小伙伴们前前后后,转过来,转过去,瞪着眼睛看,常常看得如痴如醉,眼花缭乱。祖母的织布速度是很惊人的,一天可以织到一丈布。左邻右舍们,谁不服气都不行。

人们常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从祖母飞梭织布的情景中,我是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的。从夏天都秋天,从秋天到冬天,我的祖母整日默默无语,含辛茹苦,劳作不辍,终于为北村的众乡亲们织出了一匹又一匹白花花的棉布,也为我们家换回了一尺两尺的棉布。在乡下,直接用白布做衣服,跟披麻戴孝一样,是人们忌讳的事情。于是,有的人家就从沟坡上采来木犀草和乌柏叶,咕嘟咕嘟熬出黑水,把布泡进去,再用青泥捂住,过上大半天,清水洗净,布就变成了综黑色。有的人家采来中槐的荚果,连同白布一起放在清水锅里煮,两三个小时后,白布就变成了黄布。有的人家将白布浸泡在麦草灰水里,不停地反复揉搓,后又捞出放在锤布石上用棒槌反复槌打,慢慢地,白布便成了银灰色。

就这样,小小的北村里,大人娃娃都穿上了祖母的土织布做成的衣服。记得1976年的春天,元宵节刚过,我穿着全新的黑棉袄、黑棉裤、黑棉窝窝鞋第一次走进车村小学,许多小伙伴都投来很羡慕的目光。然而,更让我感到自豪和风光的是,有几个同村的小伙伴说,他们的衣服也是我祖母的土织布做成的,我高兴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弹指一挥,三十年过去了。可那老旧的纺车、织布机,还有我勤劳善良的祖母却时时浮上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