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母亲，大多千篇一律，母亲或者是美丽的，或者是辛劳而无怨无悔的，一脸感动一脸一往情深。我写母亲，恐怕有大逆不道之嫌，但她就是我母亲真实的样子，我实在不愿意去渲染。
记得上高中时我就和闺蜜说过对母亲的嫌隙。从小到大，母亲总是粗枝大叶的，很少温柔地和我说过话。明天就是母亲节了，我给母亲打电话说带她去逛街，给她买双鞋或者衣服。五月的阳光，今天最暖。
接上母亲，我说带她去吃火锅，母亲推让着，不吃不吃的，还是和我去了火锅店。这一点也是我不喜欢的，和儿女有什么推脱的呢？母亲今年78岁了，背是那么驼，原本长长的手臂垂下显得更长了。母亲真是老了，不见了她年轻的样子。年轻时的她大眼睛，双眼皮。可是我喜欢单眼皮，比如儒雅的父亲的，比如我自己的。
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晚饭后，母亲和邻居大姨坐在门前说话，我赖在母亲腿上，贪恋母亲怀抱的温暖，却听见了母亲和大姨说的话：“其实都醒了，装睡不起来！”语气里完全是不耐烦，有些不屑。
当然母亲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坐在外边老院里纳凉。那么抱着我的时候就更少。母亲总是缝被子，洗被子，浆被子，抻被子，两根棒槌抡起来叮当有力。母亲常常一脸的严肃，有时候还生气，不像父亲从不和她们发脾气，以至于一旦有点我们就很心痛。
我觉得母亲没有什么了不起，她把小老姑从三岁养大，据说叔叔是在我家从小学念到高小的，但那时我还太小，记忆很模糊。何况我觉得养个小姑子也没什么，同学的母亲也是这个情况的。那个年代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这有什么可煽情的呢。叔叔却一直对母亲敬重有加，包括姑父，也时常来看看她，说长嫂为母。整个家族一到年节，亲情浓浓，和睦。
但在我看来，母亲只要爱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可是，我觉得妈妈把爱都给了别人，却不爱我。大概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天已经很晚，鼻孔里的鲜血淌一枕头，手指印是鲜红的花瓣。我吓了一跳。爸爸连忙穿上衣服带我去医院，晚上的医院空荡荡的，现在想想没什么事，也忘了医生给怎么处理的了，但记得妈妈似乎没有过问，接着睡着了。
我觉得母亲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是会织毛衣，针脚匀平。还会自己做衣服，她在灯下踏着缝纫机，给我赶制一件绿趟绒上衣，胸前上方镶两道牙子，牙子上边刺绣抱着竹子的两只胖胖的熊猫，这让班里、大院的孩子们好生羡慕。当然，姑姑家的衣服也常是妈妈裁剪的。到现在姑姑家的姐姐也时常来看母亲。
我上学成绩一直不错，考大学那年却发挥失常，第二年复习再考时觉得即使考也只能考上小师范，当时觉得不想当老师，除了老师还有那么宽阔的选择，我临时弃考。但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是永久失去，从此我再也没有参加正式的国家高考。当时回到家里，记得叔叔和父母买了西瓜什么的笑着在等我，我才明白我的行动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事，它关乎父母。即使现在这一举动也是令父亲母亲伤心的事，但不记得母亲责备我，我的家从不曾听到过埋怨，更不用说责骂，只是自己一直觉得这件事是最对不住父母期望的。我想那失望的河一定是熄灭了心里的笑脸如火。或许母亲是对我充满希望的.，第一年高考时，县卫校招医士，她觉得太低了，执意要成绩优异的我考大学。没想到我落榜。第二年心理脆弱，弱得低于自己的成绩，更别说是别人眼中的佼佼者，我临阵脱逃，去了第二年招的护士班。从此开始了护士的生涯，也对母亲多了在工作岗位的了解。母亲也在医院，在门诊挂号室工作，她熟练百家姓的写法，和周围的同事和睦相处。工作多年之后，直到母亲退休，单位年轻人还对母亲热情有加。但很久以来，我不明白为什要和大家和睦相处，为什么要赢得大家，母亲优势的地方我并不佩服。
母亲在我生完儿子的时候，每天骑着自行车到我家给我做好吃的，磨坏了一条裤子，她做的面片特别香。但是我觉得女儿生孩子的时候尽点力，是应该的，又有什么好煽情的？这点是应该的，而我日子很拮据的时候母亲似乎是视而不见的，心底里觉得母亲是该接济我的。不仅如此，我买楼时从母亲借了三千块钱，很快她就要回去了，在我还没有能力还的时候。我从发小又借了这三千元钱还给了母亲。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她想没想过我再借三千元钱是何等的难。借我钱的发小是倾其所有了。母亲成就了我和发小至死不渝的感情。
我带着母亲在服装一条街上慢慢地走，蓝天下，妈妈问，这是什么地方？她真是老了，连小镇一条街都不认识了。今天发现妈妈特别矮，一走路，脸上的肉颤巍巍的。
我帮母亲选了件紫红色金丝绒的外衣，很随身，妈妈穿上金丝绒的衣服，看起来年轻，富态。以前这根本不是她的气质。母亲来自农村，搭炉子，砌烟囱，都不在她话下，没听说她犯难过。我大姑是校长，二姑都是工程师，和她们唠嗑我心里是那么的通。而母亲却看不懂我。懂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张爱玲独爱胡兰成，拨开胡兰成昭彰的缺点，他是具有理解力的，他一个懂就让张爱玲低到尘埃里。若有一个懂自己的妈妈该是多么的幸福。我觉得母亲显然不是。
母亲要把我给她买衣服的钱给我，她总是这么处事，和亲生女儿就像和老邻居，我已经不和她生气了，因为母亲真是太老了，我把她当孩子一样看。
后来我儿子一点点长大，每一个阶段都那么可爱。那是我全部的世界，我的未来。我忙碌着自己的小家，忙碌着误入的护理工作。孩子长大了，我的心智也足够老了，当身边过往着无数的亲人朋友，我懂得了，人不能求全责备，不能按照自己的模子让母亲中规中矩地长成自己想象的样子，母亲就是母亲她自己，不是别人。当她听到周围对母亲的一片赞扬，有时竟用“伟大”这个词时，我微微一震，说母亲不懂我，我又何尝懂母亲？或者即使是孟母也不是什么都令他儿子全满意的。后来我儿子也会鼻出血，在医院呆了近三十年的我像母亲当年一样丝毫不惊讶。而且我虽然能负责陪儿子交流，却做不出香喷喷的面片。
那年，母亲做视网膜脱落手术，我带着母亲在爱尔眼科奔忙，衣不解带，日夜护理，我逐渐放下了嫌怨。日常带母亲去逛街，母亲现在走到哪都夸我，脸上带着笑。
我感谢母亲还在世，感谢她给我等着我足够成熟，认识世界后再孝敬的机会。我没有煽情，母亲是大家敬佩的心灵手巧，识大体，不辞辛劳的人。多年以后，我也是她的影子。
刚嫁到婆家时，老公的弟弟们都还年幼，老公是家中的长子，于是教育弟弟、供弟弟读书的重任就落在了我们的肩头。
那时二弟上高中，三弟、四弟读初中，我和老公刚刚大学毕业，收入甚微。我们结婚时没有要家里一分钱，一切费用我全部承担。结婚收到的贺礼钱我一分没留，全部拿出来给弟弟们交学费，而且还不够，我又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工资补上。那时，我们的日子特别拮据。
二弟高考落榜，我不忍看他痛苦的样子，求我堂哥帮忙，让他在我堂哥教书的学校读了电大。二弟英语不好，偏偏读了英语专业。每次考试不及格时，就会到我们学校来向我要补考费。他电大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就安排他在我教书的`学校做代课教师，先积累一些经验，练好基本功，然后外出找工作。那年他在新疆找到了工作，临走时我们给他路费。由于他在我们学校代课时得罪了学校领导，我们夫妻去了甘肃支教，我们也因此双双失去了公职。放假回来时他路过我们那里，我们又给他回家的路费……
三弟初中没上完就不想读书了，我当时怀孕在家即将临产，于是就每天疏导他，帮他补习英语，激发他学习的兴趣。并答应他只要继续把初中读完，高中让他跟我到我教书的学校读高中。
那一年寒假后开学后，二弟在我们学校代课，三弟在我们学校读高中，还有个堂弟在我们学校借住，有个堂妹在我们学校借读。我们家可热闹了！同事们都说：“看你这嫂子当得可真够累的！”是啊，我每天除了上班外，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照顾孩子，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唉，谁让自己是长嫂呢！
三弟考上大学后，我们的负担骤然加重。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挣钱供他读书。我们每天省吃俭用，每月按时寄生活费给三弟。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这一供就是七年！那时女儿还小，一次听她在跟她三叔讲话：“你不能管我妈叫嫂子，你要和我一样叫妈妈！”在孩子的心目中，她自幼和三叔一块长大，我对他们的关心和照顾是一样的，地位自然也就平等！呵呵，单纯可爱的孩子话！
后来三弟大学毕业后参加了工作，临走前我把我的生活费分一半给他，我担心他刚刚参加工作生活困难，如果找对象谈恋爱还要花钱，我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老公怪我，女儿怨我，都说他自己都挣钱了，为什么还不能省省心呢？看看自己，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月还要还房贷……唉，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三弟领导给他介绍对象了，他不和父母商量，首先打电话和我商量，我很感动，这么多年来，他也早已把我当作了长辈和亲人……
最小的弟弟资质最好，我和老公鼓励他考研，他也很争气，如今在北京一所高校读研。
二弟结婚后第一次去姥姥家走亲戚，新娘子收了人家贺喜的钱，按照惯例，婆婆应该还礼。但婆婆身上没带钱，不敢向弟媳妇要，自然要向我要，她也早已习惯了向我开口。二弟结婚时我刚给了弟媳妇一千元的见面礼，如今身上仅有几百元的生活费，我又全部拿出来替弟媳妇还礼……我当时心理极不平衡，我结婚时的礼金全部替弟弟们交学费还不够，自己又用工资补上，而且这些年来我为这个家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弟媳妇进门了，她和我同样是教师，为什么我的负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呢？如今我身无分文了，这个寒假怎么过啊？我不得不向我的父母借债……尽管我当时委屈地直流眼泪，但我从未向任何人表示过自己的不满。唉，谁让自己是长嫂呢？
我为老公这个家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和热情，虽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但我的内心是坦然的、充实的、无愧的……
人以善为本，家以和为贵，人与人相处以和谐为基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面对“长嫂如母”的称谓我都无愧于心！
一张大手握着小手的图片，让我的心不由得往下沉。父母相继离世六七年了，在今天我生日之际，使我更加怀念父母亲，我的生辰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每每想起，总有锥心刺骨的痛，回忆带着苦涩飘向久远的过去……
我的父亲是长子，二叔比父亲小八岁，据说二叔出生那晚爷爷奶奶高兴得一夜没合眼，后来有了小姑，爷爷奶奶如获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父亲在高中读书时，因为家境贫寒在学校参军入伍，那一年父亲十八岁，飒爽英姿。父亲非常爱美，喜欢照相，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照片。参军那年奶奶病重，弟妹年幼，迫不得已只得为父亲寻一门亲事，娶个媳妇支撑这个家。我的姨姥和父亲同在一个村子，是看着父亲长大的，喜欢父亲的高大帅气，有文化且是现役军人，奶奶是有名的老实人，于是姨姥将我父亲的照片给了我的母亲看。母亲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三岁丧父，随母改嫁马家，马姥爷丧妻，前妻留有一子叫长平比母亲大几岁，再后来的十几年里我又多了三个舅舅两个姨娘，也就是我母亲同母异父的弟妹，姥爷家日子过得清苦，太姥姥对母亲比较苛刻，姥爷对待母亲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我二姨是姥姥改嫁马家后，姥姥生的第一个孩子，二姨还没满月的时候，有一天，母亲看见长平哥哥在吃饺子，小孩子哪有不馋的道理？于是母亲对姥姥说:“妈，长平哥哥吃饺子呢，我也想要”。正好，姥爷也在，姥爷说:“闺女，等着爹找你奶奶给你要去”，那是上个世纪40年代，饺子就是奢饰品，何况母亲是拖油瓶，太姥姥终究没有舍得一个饺子给母亲。于是，姥爷大怒说:“人家看我老实，女儿不会受气，才同意带着女儿嫁给我，我竟然连一个饺子都不能给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母亲不记得姥爷喝的是农药还是卤水，毕竟那时候母亲只有五岁，家人们一阵慌乱抢救姥爷，结果不知道谁踩在二姨的肚子上，从此二姨就傻了。母亲每每提起都会泣不成声，声声自责，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懂事惹的祸，差点没要了姥爷的命，害傻了妹妹。在后来的日子里母亲学会隐忍坚强，只要力所能及的活儿，都抢着干，好吃的则很少触及。
母亲很争气也很能干，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做衣做鞋，是村里的妇女队长，虽然母亲只读了三年书，两条麻花辫子很漂亮也很文静，姨姥是我姥姥的亲妹妹，一来想给母亲找个好婆家，二来拉到自己身边多个亲人，自然会对姥爷姥姥说父亲如何如何的帅气，如何有出息，何况60年代能当军嫂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啊！于是，在双方老人点头同意的情况下，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那一年母亲才十九岁。母亲提起那段往事的时候总是会很伤心，不知道有多少是后悔，有多少是遗憾。那年奶奶撒手人寰了，临终前嘱咐母亲，长嫂为母，弟弟妹妹就托付给你了。小叔十岁，小姑5岁，母亲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哭着答应了婆婆最后的请求。于是在奶奶出殡后不久，爷爷便张罗父母亲的婚事……
至今我常常想，父亲和母亲的婚姻算不算家庭的牺牲品？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母亲坐着一辆马车带着少许的嫁妆，嫁进了韩家，而父亲因为路途遥远又赶上大雪天，竟然错过了洞房花烛夜。母亲轻描淡写的说起那一夜，她一个人拜天地，表嫂陪着入了洞房。我不知道母亲心里有多少委屈与忐忑。送亲的人回去后，和姥姥说起父亲并没赶回来举行婚礼之事，姥姥大哭，替自己的女儿委屈，本来就有心脏病，于是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病情一天天加重。父亲还是赶了回来，我想象不到一对陌生的男女，怎么以夫妻相称，有多少不甘心，和父亲当时复杂的心里，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新婚的甜蜜与喜悦，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喜欢母亲，那是永远的谜。父亲不久回到部队，回到他梦里的地方，海军舰队。
母亲婆家娘家的来回跑着，姥姥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那一年是母亲最痛的一年，小舅只有三岁每天喊着要妈妈，小姨五岁，又一次长姐为母，落在一个十九岁女孩的身上，小舅离不开姐姐，于是母亲把小舅带回家，小孩子反复无常，哭闹着要回家，没办法母亲就得爬山路再给送回姥姥家去。山路崎岖，一个来回就是八十里。好不容易到家了，母亲要回自己家了，小舅哭着不让母亲走，没办法哄着，不得已再背着回来。母亲说每次回姥姥家她都会哭，不哭够了不说话，我知道母亲心里的苦，弟妹太小，都是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啊！何况自己好比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心里的话和谁说去呢？
爷爷是一个典型的农村老头，因为母亲结婚父亲不在家，始终住着不方便，于是爷爷搬到大队部去住，小叔小姑小舅跟着妈妈住在家里。可是祸不单行，我家成分是贫农，可想而知特穷。只有三间草房，竟然失火烧了两间半。母亲为了盖房夜以继日的纺线织布，染花然后去卖，二匹半布，我不知道是什么概念，能卖多少钱，只知道盖了5间房。我也是出生在哪里，母亲每天下地挣公分，晚上点灯熬油为兄弟姐妹做衣做鞋。爷爷有时候心烦的时候也会斥责母亲，吃王莽饭给刘秀干活，母亲只有忍气吞声，都是没妈的.孩子，都是她的弟弟妹妹，还有那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两家子大大小小二十来口人啊！不敢想象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母亲说过那段时间里，她的精神曾经崩溃过，会不由自主的哭笑，甚至没黑天没白天的出走，自己尽量控制情绪，看了中医吃了好多药，后来痊愈了。
母亲偶尔也会去部队探亲，日子煎熬着，弟妹一天天长大，母亲用最美的青春苦守着这个家，爷爷怕父亲有二心辜负了母亲，毕竟儿媳妇的付出他是看得见的，结婚八年母亲一直没有生养，于是爷爷找到部队让父亲转业，那时候父亲年年都是神枪手，五好战士，优秀党员，奖章，奖状得的不计其数，已经提干了，家属可以随军。爷爷舍不得，说离家太远，还是转业回地方好好过日子吧！我至今无法理解父亲是什么样的心态同意离开他热爱的部队，百善孝为先吗？父母在不远游吗？还是他觉得欠我母亲太多，应该给母亲一个依靠呢？……
转业回地方的第二年正月初一，我哥哥出生了，然后是姐姐，母亲三十三岁那年我也悄悄的来了，哥哥和我体弱多病，只有姐姐身体健康，当男孩子养。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每天一本书，一张报纸反复地看，很少说话，母亲像对待客人一样伺候父亲，我们父女之间没有一点可以回忆的往事。父亲一年在家最多呆两个月，一直工作很忙，这两个月我最不爱呆在家里，放学以后天不黑，我不会回家。每天躲着父亲，我曾经心存怨气，埋怨父亲在我的成长里缺席，他没看见我第一次笑，没参与我第一次蹒跚走路，我什么时候去上学前班，什么时候考了一百分也想向他炫耀。时常觉得父亲是不是不爱我们，他只知道他的工作，他的案子，好像只有他才能尽快破案。他古板，不允许我们大笑，不允许我和姐姐穿裙子。每天自斟自饮地喝着酒，抽着烟，永远也看不透父亲心里在想什么，那是怎样的岁月啊？也许父亲在后悔自己的选择吗？如果留在部队会不会前途无量，如果选择一份自己的婚姻是不是生活有滋有味？而母亲常说:如果，当初嫁给一个农民该多好，至少我不用这么累，你爸就像一位甩手掌柜的，只知道把工资拿回家，家里什么事也帮不上忙。我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母亲，那八年您没孩子，为什么不选择和父亲离婚呢？母亲笑着说：“你爸也没说不要我啊？何况是军婚，哎！我无语，难道这是爱情吗？”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老泪纵横，只是看着嘴动动，却不知父亲自言自语说什么。太多的往事我不愿回首，在父亲去世的前夕，父亲对我说:“老闺女，爸爸谢谢你的照顾。”一句老闺女，我早已泪流满面，我等了三十八年啊！老爸第一次叫我老闺女，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称呼，女儿的心都叫碎了，我问父亲：“爸，您爱我们吗？为什么我们小时候您不陪我们玩，一起做游戏，一起打扑克，您不抱我们，哪个孩子没把爸爸当过马骑，哪个孩子没有骑过父亲的肩头？那么简单，我们却从没有拥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忆？”父亲第一次苦笑，他说：“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做游戏，但是爸不敢，怕爸离开家去工作了，你们不让走，想我想出病来，你哥小时候我离开家他都会哭着用手指指着说爸爸又走了，爸爸回来。哪一次不是撕心裂肺的疼？后来我再回家给你们买好吃的都不敢亲自给你们，是怕你们粘着我，我也很痛苦，你们一天天长大，反而和我疏远了。”那一刻，我真的后悔，不该错过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我问父亲：“爸，您后悔娶了我妈吗？”父亲说：“人不可以忘本，***为我付出那么多，为了咱家付出所有，我怎么可能负了她？恩爱恩爱，恩在前，爱在后，***是老韩家的恩人，爸对不起她，***这辈子不容易，苦累都一个人扛着，我工作忙，帮不上她。”那一刻我释然了，我的心不再有怨，我的父亲也是爱我们的，爱这个家庭的。我感谢上苍给了我最后的五年，让我陪伴在他的身边，那五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每天都能看见父亲母亲，虽然很累，真的很开心。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转眼父母离开我们好多年了。每次去墓地看二老心里都很难受，三尺黄土埋断了骨肉亲情，我在地上，二老在地下，近在咫尺，生生不见……
往事一幕幕，每每回忆起心还是很疼，真的好想再给父母洗洗脚，擦擦身，做点好吃的，听听二老的唠叨，听二老讲讲他们的故事。爸妈，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女儿真的好想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