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依旧如水静静流淌。翻过的日历,寂静,安然,落满花开花落的香。深秋,却是一笺落雨的清词,少了一份浮躁,多了一份厚重。湿漉漉的时光里,藏着萱草的叹息,落叶的从容,还有大雁南飞时留下的一声长鸣。我在秋里,一边南山采菊煮茶弄桑麻,一边听风诉说别后重逢的喜悦。
那一片天高云淡,从浅秋微凉到深秋霜冷,不过一个转身,便有了荒凉的模样。窗外,是谁在轻轻吟唱“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彼岸,谁又在赏,月落乌啼霜满天?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空的云,许是阴到不愿再阴,雨就一场接着一场的来了,而且一场比一场来的凉,一场比一场来的萧瑟。
向来是不喜欢雨的,是因为从小就怕极了冷,每每听到有雨敲窗,就有一种淡淡的惆怅。这惆怅,不是易安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欲语还休。也不是致远的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这惆怅,只是因了季节难留,转眼就沧桑,而我,总是走得太慢,追不上四季的脚步,怪时光匆匆太匆匆。
轻倚在时光的门楣,看着枝头的叶子,慢慢变黄,心中总会有淡淡的惆怅与感动。这些年,遇见的,擦肩的,快乐的,忧伤的,经过时光的'涤荡,都被妥帖成了一笺笺安静的诗词,潋滟着更迭的四季。还好,你一直在远方,未说永远,不说再见,安静而温良。
经过身边的风,很温柔,亦是有了些许寒意。落在心上的雨,惹了点点轻愁,潮湿了心绪。一直以来,习惯把你放在心深处。却从未告诉你,你在,或不在的时光,于我,都是喜欢。我不要太多的海誓山盟,也不要太多的非你不可。只愿岁月静美,你我无恙。
安静的夜,不言,不语。信手拈起一些往事,放进茶香,任凭记忆的微澜缓缓打开。曾经,成了一帧泛黄的山水画,再也无法惊扰,无法打探。那青梅煮酒的温柔,被谁遗落在了烟沙塞外?那匹青青的竹马,至今还在谁的天涯漂泊?风寒露冷多珍重,橘子熟了,可否饮一杯?
时间呵,总是这样不经磨。走着走着,秋天就走到了尽头,寒露晶莹,栖满了枝头。远方,水瘦山寒,谁披一身月光白,踏露而来。月从那天白,露在今日冷。蒹葭苍苍,白雾茫茫,你已走到了哪一方?于云水间,采一钵桂花,酿一壶桂花酒。待你抵达的那一刻,点燃搁置许久的红泥小炉,为你烘干一路兼程的风寒露冷。
你不在的日子,习惯了,以素颜对万水千山,以素心对沧海桑田,以琉璃的无尘,走过岁月的每一段宁静清雅。心静了,闲了,是不是可以一个人写几行小诗,无关风月,只是把一些淡淡的想念,浅浅的落在纸宣。那一轮月缺,你何时来圆?
若,渐渐苍寂的年华,会被岁月温柔的手,慢慢抚平所有的忧伤与哀愁。那么我愿,用此生万种风情,陪你妥帖一生初遇的暖。陌上,繁华笙歌落,日渐短,夜渐长,风也有了一种萧瑟的冷。却依然有花儿兀自开着,叶儿兀自黄着,我依然寂静着,喜欢着,等待着......
那些走过的一山又一川,安静如秋水长天的落日,绚烂到极致,惊艳到初见。此刻的秋,多像一笺素素的清词,婉约而纯粹,清新而厚重。
低眉,拾一枚秋叶静美,浅笑着,落一笺珍重。于十里秋风,轻轻剪一段最美的秋色,写一笺最红的秋词,饮一杯最浓的桂花酒。若你回眸,定能看到我安放在流年里的魂,宁静,且琉璃。因为你在,无惧,一场秋雨一场寒。采一朵南山的菊,沏一杯菊花茶,邀你,邀风。我们坐在摇摇椅,围炉夜话,临窗抚琴,浅酌慢饮,闲煮余生光阴。
墙角处,门后边,个儿不高,圆柱形身体,终日立着,吞吐火焰,供给一家人的饭食饮水,它的名字也很土———煤炉。
煤炉烧的是蜂窝煤,均匀排列十二个眼儿,煤与煤眼对眼摞上,火苗自煤眼里涌出,绿茵茵的跳跃。炉底往上约三四寸有一垫圈,可放两只蜂窝煤,高的炉子放三只,下有弯形炉门,用时打开,使空气流通,煤火旺;不用时,炉门关上,火也不会熄灭。
有煤炉真好。
有了煤炉,原先的大灶退居二线,只用于过年蒸馒头煮咸货等大工程。煤炉相对来说比大灶省事简便,不用忙上忙下,弄得灰头土脸;不用捡柴禾,抱麦秸稻草,劈木头,一个人可以笃定地做饭、炒菜、烧汤。八岁,我学会在煤炉上煮饭,学会生炉子,引火纸一般是字纸、枯树叶之类,要是有一小块蜡就更妙,而风干了的松球更是绝好的引火物。但生炉子往往要很长时间,而且煤烟呛人,很多时候用火钳夹一只煤去邻居家煤炉上就火,或者与邻居换一只正燃着的煤。
镇里没办煤厂时,蜂窝煤是自制的,父亲借来土制压煤机,将散煤加水和了,拌均匀,倒进压煤机,模子压下,用脚踩实,再提起,就形成蜂窝煤,和脱土坯流程相似,很费力气,父亲累了时就会叫我,来,踩两下!后来,镇上开了煤厂,就不用自制蜂窝煤了,我伴着母亲一大早拉板车去买煤,煤厂外常常排长队,大门一开,板车们集体轰轰地往里奔,先抢占有利位置,机器已经开始工作,输送带上,一只只蜂窝煤冉冉而来,温软湿润,须轻轻扶起,稍用力则会变形或挤碎。冬天要贮存的不仅仅是蔬菜,还有煤,往往要跑好几趟煤厂,买回几百只煤。
煤厂生产的蜂窝煤,有的煤眼不通,回来后通常用火钳将堵塞的眼捅亮,晒干,然后贴着堂屋墙壁码上去,黑压压一大片,甚是壮观,煤储藏得多,日子便可以细细地富有地过。现在依然能想起父亲坐在太阳底下捅煤眼、搬煤码煤的惬意劲儿。
蜂窝煤燃尽便成煤灰。煤灰也是好东西,做游戏用的沙包不舍得放米,可用碎煤灰代替。那会儿家家是泥地或砖地,如不慎泼了水在地上,不用愁,火钳搛两三只整煤灰去吸水,一会儿就干了;院子里鸡鸭鹅粪便粘地难扫,将煤灰覆上踩碎,条帚来回搓几下,即刻干净。可谓用处大矣。
冬日寒冷,我放学回家,先到煤炉火上搓搓手烘烤一会,吃饭时,父亲让母亲坐在门边,靠近煤炉,暖和一些。夜里时间长,要换个新煤过夜,第二天好做早饭。母亲对父亲说,你呛到煤烟要咳嗽,我来换煤吧。母亲披了棉袄坐在煤炉边烘烤我的'湿棉鞋,或捡豆子,或做针线,夜深了,起来换了煤,并将炉底煤屑清理干净,关上炉门,炉内余温袅袅,驱散了屋里寒气。那时候,一只煤炉,钢筋锅,小铁锅,菜籽油,蓝边碗,青菜白菜,偶尔开些荤,简单而热乎,清苦也香甜。家,是如此温暖。
多年后,家里用上了干净的管道天然气,然而对于旧日小煤炉,心里始终存着感激与感恩,忘不了那一摞摞的蜂窝煤,忘不了烧煤的日子,那静默的墨黑与跳跃的火红,暖暖地燃烧在记忆深处,永不停熄。
白色的白桦树好似接进了白云里,蓝蓝的天空原本就醉人的美,可是偏偏在傍晚时分,天又忽然飘起了雪花,更是让人心里浓醉的舞动了起来。
林深处,远远的看得见在白桦木杆围绕下,有一小小的房子,红瓦白墙,白桦小杆围就的小院,小小的窗口透出一线光亮来,点点灯光忽明忽暗跳跃在眼底,在这样北风呼啸雪花儿飘飘的傍晚,不禁令人感到有一种无限的温暖。
迎着雪花,脸儿被轻轻击打着,不仅不觉得冷,反而会有一丝丝温温柔柔,酥酥的感觉。脸儿火辣辣的说不出的滋味,是激动还是些什么呢?
也许不该选个雪天来吧,可是谁又知会下雪呢?走了那么多山路后,恰恰就在傍晚,好似老天按排好了似的,飘飘洒洒的将那玉翠般的雪花儿纷纷的扬了下来。
因此一见那白桦小院中小小的屋子,就很想进到那暖暖的里边去,可是那主人又会不会欢迎我呢?那里住着家什么样的人儿呢?我是因了母亲身体不太好,只好让我往山上送一份邮件。掂着沉甸甸的邮件心想又是些什么呢?就那么重要吗?好似些材料之类的。
雪花似白色蝴蝶,有些鬼魅的色彩,在天空中舞着,我一直都认为这些雪花是天外的精灵变化而来的,否则怎会有着如此的魔力,我一直都那样要命的喜欢雪花,喜欢雪天的。
看那雪花儿美丽中透射着一股股神秘,吸引着人们永无穷尽的遐想,于是我就伸手接着那些雪花儿,仰起脸儿往天空看着,那些雪花就似蝴蝶一样飞向了我,仰起头深深的呼吸,想唱上几嗓子二人转呢。
不如就亮亮嗓也好吗?于是我就开唱: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家家团圆会呀!少的给老拜年.……
“哎呦呦,是谁在俺家门前这等抒情呀,可不是要给俺拜年吧?是不是早了些呢,这才进腊月门呀。再说俺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得了得了就此打住吧。看再把狼给招来,那可不是你我等应付的了的呢。”
一阵清脆的莺语雁声,把我嘹亮的小嗓楞给压了下去,抬眼看去一位妙龄女孩就站在了那小小的庭院门口。银装素裹的背景下,白色桦木做的门框中间立着一朵花儿似的人儿,那个俊美就别提了。
却见她一身红装,在白雪飘飘的景色里似一团火苗儿,忽忽的在跳动,舞蹈着,又似一束野百合,开在银装素裹的雪白世界里,仿佛间让我嗅到了春天的味道,有一种暖意顿时油然升起。
我也许看得有些过与专注了,那女孩就用手在我面前摇了摇:“能不能不这么感觉惊艳好不好呢?千万别夸俺惊鸿一瞥哦,也别夸俺沉鱼落雁啊。更别把俺当西施一样看。哈哈……”
“哈哈,想得美,你要是西施,那我还是范蠡了呢。”此话一出口有点造次了,我一闭眼感觉不太对,就笑着说:“我把正事差点忘了,我是只鸿雁,来传信儿的。”
于是我将我母亲交给我的邮件转给了她,她突然就很感激的请我进了那小小的屋子里:“太好了,正为这事急呢,这是考卷,就等它了。”我跟着她就进了小小的屋子,刚一进屋就感觉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那女孩进了屋子就向着屋子后面大喊:“老爸有人来送考卷来了,要不要多加样菜。大冷的天请传信人喝一杯嘛?”
听到呼喊,一位和譪可近的长者就从后面走了进来:“呵呵,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是送邮件的吧,这大冷的天,美丫儿要加菜那当然是要加菜的。”
“老爸,我都多大了,你还当着外人叫人家小名,怪不好意思的。”女孩突然就羞的脸儿红红的。用手拧着长长的发辫梢儿,一转身跑到后屋去了。
我感觉到小小的屋子与外面就似两重天,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温暖如春。突然就发现了在屋子中间有一小小的火炉,小巧玲珑的样子。火很旺,以致那炉盖被烧的发红,直冒火星呢,听得到炉堂内“噼噼啪啪”的木柴的爆裂的声响。就如一颗爱人的心脏,在她爱人面前,怦然心动,激动而幸福的在欢呼在歌唱。
长者示意我坐在小火炉旁,小小的饭桌子上立刻就摆上了酒菜,叫美丫的女孩就帮着她父亲忙碌着,很快她就从后屋里一盘盘往小饭桌上端菜,立刻小屋子里飘起了浓浓的菜香,小小桌子上热气腾腾,那香气直捣我胃腹,引诱着我的腹中咕咕的叫起来了呢。
端完了菜,美丫就拿过一小巧可爱的小酒壶来,白瓷蓝花,细嘴饱肚,扭扭捏捏的样子甚是可爱。美丫就那么轻轻一歪酒瓶,壶酒就粘着香满满的要溢出来了呢。倒满了酒壶的酒,美丫就将小酒壶烫在开水里。
美丫的父亲让我赶快入坐,我也就没再推让什么。因为那酒香,因为那红泥小火炉,还因为什么呢?我真的没有推脱的理由。
因为我知道,如果此时我再推让那就是对真诚邀请我的父女俩的.不尊重了,恭敬不如从命,更何况东北人本身就好客,你的推让只能让诚心邀请你的人感觉你的不实在。
大大方方的坐在小火炉旁,与美丫父女和围在小炕桌旁,美丫的父亲就盘腿坐在小火炕上,美丫为我们斟上酒。
“来,干一杯!”美丫的父亲先就自干了一杯,我将酒杯端起时,我立刻就想起了那首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诗好似专为我们准备的似的,想想心里就暖暖的。看着炕边的小火炉,守着这样一对热情好客的父女。虽然是初次相见,却感觉好似认识了很久很久似的,很是亲切很是可近,被他们的热情打动被他们的那份执着的事业感动着。忽然间就好似一直就认得一直就在一起似的,那般亲切那样自然而然的一份情怀。
一杯酒入腹,心里也火热的似那火炉里的一团火,欢呼着,歌唱着。才知道美丫就在这大山里教学,这大山里小学很缺少教师,因为条件太差,生活太苦,许多老师来了又很快就走了,现在学校了只有三位老师了,却教着好几个班级呢。
母亲一直帮他们从山下往山上传递邮件和信件,因为母亲最近身体不好才排我来山上的,我刚好学校里休假在家里,我就只好来送了这趟邮件的。说起我们学校的条件不知要比这里好多少倍呢,可我还经常报怨这不好那不好呢,想想自己在那么优越的条件下,工作努力了吗?比起美丫她们来,不禁脸儿羞红,汗颜呀。
与美丫父亲聊了一夜,从中得知了美丫的更多事儿,很小美丫没了母亲,很小美丫同父亲守着这一片林海,后来读了大学的美丫毕业后并没有留在大城市,反而主动要求返回了大山,又来到了这一片她深爱的林海里教山里的孩子们……
第二天早晨我才离开美丫和她的父亲,美丫送我走在银装素裹的林海雪原里,远远的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和欢笑声,心里异常的激动,在这美丽的银色世界里有一位美丽的女孩还有她美丽的事业,这真的是太难得了。
很敬佩那些默默无闻的山里教师们,我心里暗暗的敬仰着:美丫,还有同美丫一样的老师们,我给你们敬礼,支持你们,也向你们学习,还有美丫的父亲,一位老守林员,长年累月的守在这一片片林海之中,做一名默默的森林守护者。
走出山林,回过头来再次遥望站在林海中的美丫,我大声的呼喊着:“美丫,我会再来的,我会加入你们的行列里来,等我哦。”
美丫就大声的回我:“我等你,我还会在红泥小火炉旁请你饮上一杯哦,哈哈……”美丫边喊着就边唱起了二人转《小拜年》。
于是莽莽林海雪原中响起了美丫与我的对唱的声音: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家家团圆会呀!少的给老拜年.远远的我再次看一身红装的美丫就似一朵傲雪的红梅镶嵌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林海雪原上,她那美妙动听得歌声在不断的回荡着,在晶莹的雪地上蓝天白云下回旋着荡漾着,传的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