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齿苋异名的历史典故
“马齿苋”系草本植物,各地都有野生。味酸,性寒。入胃、大肠经。清热利湿,凉血解毒。主治细菌性痢疾,急性胃肠炎等。说起其异名叫“长命菜”、“长寿菜”,那恐怕就陌生了。其实,这些异名的由来流传着既凄惨,又生动的故事。
相传古代,一年的夏秋之际,北方农村,久旱无雨,赤日炎炎,灾情严重,田间禾苗都枯焦而死。且疫痢流行,饥病交加,老、弱、病、残者相继死去。皇上、地方官吏,对农村的灾荒、人民的疾苦,视若无睹,漠不关心,百姓的生死存亡,只有听天由命。少数壮年力强者,勉强支撑,外出寻觅树皮野草充饥。说也奇怪,他们惊喜地发现,田埂路边有一种野草还茂盛地长着。观其全草,光滑无毛,肉质肥厚,心想:这草一定可以充饥,于是把它连根拔出,采集了一大堆,带回家给全家充饥。吃完后,再去寻觅。吃了几天后,居然大家觉得精神顿起。特别怪的是,所患的“拉肚子病”,也逐渐好了。这个好消息不胫而走,于是村里的人们都去田野寻觅。之后,村民就尊称该草叫“长命菜”、“长命苋”,也有的.称它“长寿菜”,“马齿苋”的异名,一一被记载在《本草纲目》、《中国药植志》、《中国药植图鉴》等典籍中。近代编写的大型巨著《中药大辞典》也记载了“马齿苋”的异名。
将“马齿苋”连根拔出后置于烈日下曝晒,多日后仍久盛不衰,再经入地载种,仍能存活。夏秋季节花开成熟,民间大量采集,洗净,欲其贮存,四季常食,则必须将“马齿苋”全草放锅内,经沸水烫过,然后日光下曝晒多日,才能晒得干燥,贮存备用。可见,“马齿苋”的生命力,确实坚强无比,真不愧为“长命菜”、“长命苋”、“长寿草”的美名呢。
汪曾祺是一位文学作家,也是一位美食家,创作很多有关美食的作品,他的作品《故乡的野莱》,大家知道都写了哪些内容?
荠菜。荠菜是野菜,但在我的家乡却是可以上席的。我们那里,一般的酒席,开头都有八个凉碟,在客人入席前即已摆好。通常是火腿、变蛋(松花蛋)、风鸡、酱鸭、油爆虾(或呛虾)、蚶子(是从外面运来的,我们那里不产)、咸鸭蛋之类。若是春天,就会有两样应时凉拌小菜:杨花萝卜(即北京的小水萝卜)切细丝拌海蜇,和拌荠菜。荠菜焯过,碎切,和香干细丁同拌加姜米,浇以麻油酱醋,或用虾米,或不用,均可。这道菜常抟成宝塔形,临吃推倒,拌匀。拌荠菜总是受欢迎的,吃个新鲜。凡野菜,都有一种园种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
荠菜大都是凉拌,炒荠菜很少人吃。荠菜可包春卷,包圆子(汤团)。江南人用荠菜包馄饨,称为菜肉馄饨,亦称“大馄饨”。我们那里没有用荠菜包馄饨的。我们那里的面店中所卖的馄饨都是纯肉馅的馄饨,即江南所说的“小馄饨”。没有“大馄饨”。我在北京的一家有名的家庭餐馆吃过这一家的一道名菜:翡翠蛋羹。一个汤碗里一边是蛋羹,一边是荠菜,一边嫩黄,一边碧绿,绝不混淆,吃时搅在一起。这种讲究的吃法,我们家乡没有。
枸杞头。春天的早晨,尤其是下了一场小雨之后,就可听到叫卖枸杞头的声音。卖枸杞头的多是附郭近村的女孩子,声音很脆,极能传远:“卖枸杞头来!”枸杞头放在一个竹篮子里,一种长圆形的竹篮,叫做元宝篮子。枸杞头带着雨水,女孩子的声音也带着雨水。枸杞头不值什么钱,也从不用秤约,给几个钱,她们就能把整篮子倒给你。女孩子也不把这当做正经买卖,卖一点钱,够打一瓶梳头油就行了。
自己去摘,也不费事。一会儿工夫,就能摘一堆。枸杞到处都是。我的小学的操场原是祭天地的空地,叫做“天地坛”。天地坛的四边围墙的墙根,长的都是这东西。枸杞夏天开小白花,秋天结很多小果子,即枸杞子,我们小时候叫它“狗奶子”,因为很像狗的奶子。
枸杞头也都是凉拌,清香似尤甚于荠菜。
蒌蒿。小说《大淖记事》:“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我在书页下面加了一条注:“蒌蒿是生于水边的野草,粗如笔管,有节,生狭长的小叶,初生二寸来高,叫做‘蒌蒿薹子’,加肉炒食极清香。……”蒌蒿,字典上都注“蒌”音楼,蒿之一种,即白蒿。我以为蒌蒿不是蒿之一种,蒌蒿掐断,没有那种蒿子气,倒是有一种水草气。苏东坡诗:“蒌蒿满地芦芽短”,以蒌蒿与芦芽并举,证明是水边的植物,就是我的家乡所说“蒌蒿薹子”。“蒌”字我的家乡不读楼,读吕。蒌蒿好像都是和瘦猪肉同炒,素炒好像没有。我小时候非常爱吃炒蒌蒿薹子。桌上有一盘炒蒌蒿薹子,我就非常兴奋,胃口大开。蒌蒿臺子除了清香,还有就是很脆,嚼之有声。
荠菜、枸杞我在外地偶尔吃过,蒌蒿薹子自十九岁离乡后从未吃过,非常想念。去年我的家乡有人开了汽车到北京来办事,我的弟妹托他们带了一塑料袋蒌蒿薹子来,因为路上耽搁,到北京时已经焐坏了。我挑了一些还不及烂的,炒了一盘,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马齿苋。中国古代吃马齿苋是很普遍的,马苋与人苋(即红白苋菜)并提。后来不知怎么吃的人少了。我的祖母每年夏天都要摘一些马齿苋,晾干了,过年包包子。我的家乡普通人家平常是不包包子的,只有过年才包,自己家里人吃,有客人来蒸一盘待客。不是家里人包的。一般的家庭妇女不会包,都是备了面、馅,请包子店里的.师傅到家里做,做一上午,就够正月里吃了。我的祖母吃长斋,她的马齿苋包子只有她自己吃。我尝过一个,马齿苋有点酸酸的味道,不难吃,也不好吃。
马齿苋南北皆有。我在北京的甘家口住过,离玉渊潭很近,玉渊潭马齿苋极多。北京人叫做马苋儿菜,吃的人很少。养鸟的拔了喂画眉。据说画眉吃了能清火。画眉还会有“火”么?
莼菜。第一次喝莼菜汤是在杭州西湖的楼外楼,一九四八年四月。这以前我没有吃过莼菜,也没有见过。我的家乡人大都不知莼菜为何物。但是秦少游有《以莼姜法鱼糟蟹寄子瞻》诗,则高邮原来是有莼菜的。诗最后一句是“泽居备礼无麋鹿”,秦少游当时盖在高邮居住,送给苏东坡的是高邮的土产。高邮现在还有没有莼菜,什么时候回高邮,我得调查调查。
明朝的时候,我的家乡出过一个散曲作家王磐。王磐字鸿渐,号西楼,散曲作品有《西楼乐府》。王磐当时名声很大,与散曲大家陈大声并称为“南曲之冠”。王西楼还是画家。高邮现在还有一句歇后语:“王西楼嫁女儿——画(话)多银子少”。王西楼有一本有点特别的著作:《野菜谱》。《野菜谱》收野菜五十二种。五十二种中有些我是认识的,如白鼓钉(蒲公英)、蒲儿根、马栏头、青蒿儿(即茵陈蒿)、枸杞头、野绿豆、蒌蒿、荠菜儿、马齿苋、灰条。江南人重马栏头。小时读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提到儿歌:“荠菜马栏头,姐姐嫁在后门头”,很是向往,但是我的家乡是不大有人吃的。灰条的“条”字,正字应是“藋”,通称灰菜。这东西我的家乡不吃。我第一次吃灰菜是在一个山东同学的家里,蘸了稀面,蒸熟,就烂蒜,别具滋味。后来在昆明黄土坡一中学教书,学校发不出薪水,我们时常断炊,就掳了灰菜来炒了吃。在北京我也摘过灰菜炒食。有一次发现钓鱼台国宾馆的墙外长了很多灰菜,极肥嫩,就弯下腰来摘了好些,装在书包里。门卫发现,走过来问:“你干什么?”他大概以为我在埋定时炸弹。我把书包里的灰菜抓出来给他看,他没有再说什么,走开了。灰菜有点碱味,我很喜欢这种味道。王西楼《野菜谱》中有一些,我不但没有吃过,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如:“燕子不来香”、“油灼灼”……。
我的家乡本是个穷地方,灾荒很多,主要是水灾,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事是常有的。我小时就见过。现在水利大有改进,去年那样的特大洪水,也没死一个人,王西楼所写的悲惨景象不复存在了。想到这一点,我为我的家乡感到欣慰。过去,我的家乡人吃野菜主要是为了度荒,现在吃野菜则是为了尝新了。喔,我的家乡的野菜!
周作人和汪曾祺同题作文《故乡的野菜》对比赏读
周作人所写《故乡的野菜》(1924年)是名篇,许多人都知晓。后来,汪曾祺作了一同题文章(1992年),记述自己家乡的野菜(周为浙江绍兴人,汪为江苏高邮人),其中意趣值得玩味。于文化趣味及文字趣味,汪曾祺得之苦雨斋的影响不在少数,及至晚年,他拿来苦雨斋之同题作文,是一种致敬,抑或未明言的游戏式的“比赛”,我们或许可以有不同的猜测,但从中透出的文脉之绵延与变数,却是颇可探究的。
汪曾祺的文学趣味受废名、沈从文的浸染,而文化趣味更多来自于周作人、俞平伯一脉。从前后两篇《故乡的野菜》中可看出,他们对民俗谣曲、野史杂记兴味浓厚,多所点染。周作人引浙东童谣,“荠菜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汪曾祺回忆儿时听到的叫卖声,“卖枸杞头来!”又引家乡歇后语,“王西楼嫁女儿—画(话)多银子少”。周作人征引《西湖游览志》、《清嘉录》中关于荠菜花的记载,汪曾祺征引《以莼姜法鱼糟蟹寄子瞻》中的莼菜记录、《野菜谱》中各种野菜的记录。
周作人写小品文,学术味道极浓,因其本质为学问家、爱智者,其学识由散文的形式表现而已;汪曾祺的散文,思想的历练不及苦雨斋,但其特出之处在于文字的灵动鲜活,多小说的笔法,毕竟他本是小说家(汪的许多小说、散文的界线模糊,因为他不认为两种文体必须泾渭分明)。周作人的文章是雅的,即使写野菜这般普通俗常的物什,亦无改其气质。而汪曾祺的描写,如“枸杞头带着雨水,女孩子的声音也带着雨水。枸杞头不值什么钱,也从不用秤约,给几个钱,她们就能把整篮子倒给你。女孩子也不把这当做正经买卖,卖一点钱,够打一瓶梳头油就行了”,语调温婉,且极具画面感,这是在苦雨斋笔下不会出现的。
周作人的白话文很耐读,有涩的感觉,因为他喜欢时时夹杂文言的成分。汪曾祺与之相比,文字是极白的,简直就是大白话(除去从古籍里来的引文),但我们读之,觉得耐读,白而不俗,如上引女孩子卖枸杞头的几句,每句话都很“白”,不过连在一起,却很有味道,是有意蕴的底子的。这其实和苦雨斋异曲而同工,都有着对古汉语的极度熟稔。苦雨斋用文言改造白话,句子的结构、段落的文义关联,乃至字词的选择,都有脱胎换骨之功;汪曾祺成熟期的文字,几乎用纯白话,但这白话却非简单的、拉拉杂杂的口语,是对汉语言苦心孤诣提炼所成,他曾用川菜里的“开水白菜”做比,其“汤清可以注砚,但是并不真是开水煮的白菜,用的是鸡汤”。
汪曾祺写小说,写散文,亦写了不少文论文字(辑为《晚翠文谈》),对自己的师承及所受影响多有谈论。如外国的契诃夫、阿左林,中国古代的归有光,现代的鲁迅、沈从文、废名,这些说法自然是不错的,或明或暗的影响我们稍加注意的确可感受到。不过,他极少提到周作人,在自己的师承方面似避免谈及,只在别的文章里涉及过苦雨斋(如给废名小说选集写的序《万寿宫丁丁响》)。我想,这多半可归结为政治原因,1949之后的头三十年,周显然是禁忌(其出版书籍亦须换个名字),而改革开放之后,周的著作出版及评价虽在慢慢解冻,但仍争议纷繁,现实的与心理的阻力还是很大的。汪曾祺应该很早就读过苦雨斋的书,且年纪及长,趣味与之愈加接近,影响想来是不可避免的。《万寿宫丁丁响》写于1996年,其时的文化环境已算是宽松,所以文中多引周作人对废名的评价,不知是不是一种委婉的表示?自然,写《故乡的野菜》同题文章,其方式更为直截了当。
论学问,汪曾祺远不及周作人,当然他也从未想在学问上追摹前辈。周作人之于希腊学、日本文化、儿童研究、妇女研究、性文化研究都是开拓式人物,影响不仅在当时,于后世亦延绵不绝;汪曾祺读书不算太多,是作家式的读书,偏好性明显,如笔记、方志、游记、画论,关于风物民俗草木虫鱼的书等等,《梦溪笔谈》、《容斋随笔》甚至《宋提刑洗冤录》,都是他的喜好。在读杂书这一点上,两人是共通的,不过苦雨斋学问更为广博,思想亦更为浑厚。置诸文章写作上,汪曾祺不及苦雨斋之深邃,但其特出之处是文学趣味的加入,糅合那些兼容并蓄的学问杂拌儿,倒创出了他自己的文字情致来。比如这一段:“马齿苋开花,花瓣如一小囊。我们有时捉了一个哑巴知了—知了是应该会叫的,捉住一个哑巴,多么扫兴!于是摘了两个马齿苋的花瓣套住它的眼睛—马齿苋花瓣套知了眼睛正合适,一撒手,这知了就拼命往高处飞,一直飞到看不见。”这是闲笔,而好看亦好看在此处。
文化传统的中断或接续,似是一个严重的话题。其实自苦雨斋至汪曾祺的文章来看,更有温润的色彩在,一股潜流在地下静静流淌,多年不绝,值适宜的境遇,重获新机。文化之“化”,非短时间可为,是润物无声、潜移默化之果。汪曾祺曾引用托尔斯泰称道的一句话,“菌子已经没有了,但是菌子的气味留在空气里”,或可移来用作一种隐喻吧。
篇一:挖荠菜
我对荠菜,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小的时候,我是那么馋!刚抽出嫩条还没打花苞的蔷薇枝,把皮一剥,我就能吃下去;刚割下来的蜂蜜,我会连蜂房一起放进嘴巴里;更别说什么青玉米棒子、青枣、青豌豆罗。所以,只要我一出门儿,碰上财主家的胖儿子,他就总要跟在我身后,拍着手、跳着脚地叫着:“馋丫头!馋丫头!”盖得我连头也不敢回。
我感到又羞恼,又冤屈!七八岁的姑娘家,谁愿意落下这么个名声?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饿啊!我真不记得什么时候,那种饥饿的感觉曾经离开过我,就是现在,每当我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景,留在我记忆里最鲜明的感觉,也还是一片饥饿……
吃那些没收进主人家仓房里的东西,‘我还一次也没有被人家抓到过。倒不是因为我的运气格外好,而是人们多半并不想认真地惩罚一个饥饿的孩子。可有一次,我在财主家的地里掰玉米棒子,被他的大管家发现了,他立刻拿着一根又粗又直的木头棒子,毫不留情地紧紧向我追来。我没命地逃着。我想我一定跑得飞快,因为风在我的耳朵旁边呼呼直响。不知是我被吓昏了,还是平时很熟悉的那些田间小路有意捉弄我,为什么面前偏偏横着一条小河?追赶我的人越来越近了。我害怕到了极点,便不顾一切地纵身跳进那条河。
河水并不很深,但是足以没过我那矮小的身子。我一声不响地挣扎着,扑腾着,身子失去了平衡。冰凉的河水呛得我好难受,我几乎背过气去,而河水却依旧在我身边不停地流着,流着……在由于恐怖而变得混乱的意识里,却出奇清晰地反映出岸上那个追赶我的人的残酷笑声。
我简直不知道我是怎么样才爬上对岸的。更使我丧气的是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我实在没有勇气重新回头去找那只丢失了的鞋子,可我也不敢回家,我怕妈妈知道。不,我并不是怕她打我。我是怕看见她那双被贫困的生活折磨得失去了光彩的、哀愁的眼睛。那双眼睛,会因为我丢失了鞋子而更加暗淡。
我独自一人游荡在田野里。太阳落山了,城用色的晚霞渐渐地从天边退去。远处,庙里的钟声在薄幕中响起来。羊儿咋咋地叫着,由放羊的孩子赶着回圈了;乌鸦也派派地叫着回巢去了。夜色越来越浓了,村落啦,树林子啦,坑洼啦,沟渠啦,好像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我听见妈妈在村口焦急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只是不敢答应。一种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平生头一次潜入了我那童稚的心……
说过了这些,人们也许会理解我为什么对芥菜有着那么特殊的感情。
经过一个没有什么吃食可以寻觅、因而显得更加饥饿的冬天,大地春回、万物复苏的日子重新来临了!田野里长满了各种野菜:雪蒿、马齿苋、灰灰菜、野葱……最好吃的是养菜。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真是无上的美味啊!而挖荠菜时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
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养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我再也不必担心有谁会拿着大棒子凶神恶煞似地追赶我,我甚至可以不时地抬头看看天上吱吱喳喳飞过去的小鸟,树上绽开的花儿和蓝天上白色的云朵。那时,我的心里便会不由地升起一个热切的愿望:巴不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像荠菜一样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解放以后,我进了城。偶然,在大菜场里,也可以看到人工培植的荠菜出售。长得肥肥大大的,总有半尺来长,洗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一小扎,一小扎,码得整整齐齐地摆在菜摊子上,价钱也不贵。可我,总还是怀念那长在野地里的荠菜,就像怀念那些与自己共过患难的老朋友一样。
多少年来,每到春天,我总要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上孩子们到郊区的野地里去挖荠菜。我明白,孩子们之所以在我的身旁跳着,跑着,尖声地打着唿哨,多半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有趣的游戏——和煦的阳光,绿色的田野,就像一幅优美的风景画似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使他们的身心全都感到愉快。他们长大一些之后,陪同我去挖荠菜,似乎就变成了对我的一种迁就了,正像那些恭顺的年轻人,迁就他们那些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有点怪癖的长辈一样。这时,我深感遗憾:他们多半不能体会我当年挖荠菜的心情!
等到我把一盘用精盐、麻油、味精、白糖精心调配好的荠菜放到餐桌上去的时候(小的时候,我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可爱的荠菜会享受到今天这样的“荣华富贵”),他们也还是带着那种迁就的微笑,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挑上几根荠菜……看着他们那双懒洋洋的筷子,我的心
里就像翻倒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因为我知道,这种赏光似的迁就,并不只是表现在对挖荠菜这一桩事情上,它还表现在对我们这一代人的一些见解和行为上。在他们看来,我们的有些见解和行为,都像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出土文物——离他们的现实生活太远了,不顶用了。自然,我也并不认为我们的见解和行为就完全正确。只要他们不觉得厌烦,我甚至愿意跟他们谈谈我们在探索人生方面曾经走过的弯路,以便他们少付出一些不必要的代价。我真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成为隔膜很深的两代人,而是心动相通的朋友。
孩子,让我们多谈谈心吧,让妈妈多讲讲当“馋丫头”时的故事给你们听吧。想想你们妈妈当年挖荠莱的情景,你们就会珍爱荠菜,珍爱生活。你们就会懂得什么是幸福,怎样才会得到幸福。
篇二:荷塘月色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mi)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han)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fan)婀玲(夏注:这里是音译violin小提琴的意思。)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夏注:谐音“怜子”,爱你之意。)清如水。
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篇三:林海
我总以为大兴安岭奇峰怪石,高不可攀。这回有机会看到它,并且走进原始森林,脚踩在积得几尺厚的松针上,手摸到那些古木,才证实这个悦耳的名字是那样亲切与舒服。
大兴安岭这个“岭”字,跟秦岭的“岭”可大不一样。这里的岭的确很多,横着的,顺着的,高点儿的,矮点儿的,长点儿的,短点儿的,可是没有一条使人想起“云横秦岭”那种险句。多少条岭啊,在疾驶的火车上看了几个钟头,既看不完,也看不厌。每条岭都是那么温柔,自山脚至岭顶长满了珍贵的树木,谁也不孤峰突起,盛气凌人。
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的确是林海,群岭起伏的林海的波浪。多少种绿颜色呀:深的,浅的,明的,暗的,绿得难以形容。恐怕只有画家才能描出这么多的绿颜色来呢!
兴安岭上千般宝,第一应夸落叶松。是的,这里是落叶松的海洋。看,海边上不是还泛着白色的浪花吗?那是些俏丽的白桦的银裙,不是像海边的浪花吗?
两山之间往往流动着清可见底的小河。河岸上有多少野花呀。我是爱花的人,到这里我却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儿来。兴安岭多么会打扮自己呀:青松作衫,白桦为裙,还穿着绣花鞋。连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不缺乏彩:松影下开着各种小花,招来各色的小蝴蝶—它们很亲热地落在客人身上。花丛里还隐藏着珊瑚珠似的小红豆。兴安岭中酒厂所造的红豆酒,就是用这些小野果酿成的,味道很好。
看到数不尽的青松白桦,谁能不学向四面八方望一望呢?有多少省市用过这里的木材呀,大至矿井、铁路,小至椽柱、桌椅。千山一碧,万古常青,恰好与广厦、良材联系在一起。所以,兴安岭越看越可爱!它的美丽与建设结为一体,美得并不空洞。叫人心中感到亲切、舒服。
及至看到了林场,这种亲切之感更加深厚了。我们伐木取材,也造林护苗,一手砍一手载。我们不仅取宝,也作科学研究,使林海不但能够万古常青,而且可以综合利用。山林中已经有不少的市镇,给兴安岭添上了新的景色,添上了愉快的劳动歌声。人与山的关系日益密切,怎能不使我们感到亲切、舒服呢?我不晓得当初为什么管它叫兴安岭,由今天看来,它的确有兴国安邦的`意义。
篇四:雨后春景
一场小雨过后,我独自走在公园草坪边湿漉漉的小路上,呼吸着泥土带来芳香的气息,观赏着大自然特有的美景。
远处,那一座座隐约的大山像一个躺着的巨人,飘飘悠悠的白雾像一层神密的面纱,遮掩着巨人的身影。公园边的楼房都掩映在绿荫花影中。公园中,小草更绿了,小花绽放了,大树吐出了新芽。登高俯视,公园就好似一张镶着宝石的大花毯。也许这正是春姑娘落下的花头巾呢!再看看小花、小草、树叶上的晶莹的露珠,这不正是春姑娘笑出的眼泪吗!
“嘎、嘎……”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噢,原来是几只小鸭子在池塘中玩耍戏水。就连小鸟也在树枝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一阵微风吹过,春姑娘的纤纤玉手使湖水荡起了阵阵涟漪。湖里,几条小鱼从湖水中跃出又钻了回去。这景象给如诗的春景平添了几分盎然的情趣。
公园里,一群老人在晨练。有的在耍太极,有的在跳健身舞。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还有几个小朋友倚着大树在早读,那清脆的声音真令人回肠荡气。还有一些小朋友在尽情玩耍,他们一会儿玩捉迷藏,一会儿玩老鹰捉小鸡,你追我赶,好不热闹。那些在工作之余来这里休憩的大人,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放风筝,有的在钓鱼,还有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边切磋棋艺,边品着极品好茶。整个公园都洋溢在欢乐的气氛中。
这时,一滴雨露落入了我的衣领里,凉悠悠的。噢,这不正是春铭刻我在心中的记忆吗?
篇五:一叶落,天下秋
一叶落,心已秋。
不知何时,秋意已进驻我心,清爽中泛着森森的寒意。
走在清晨的路上,凉凉的秋风,驱散了久违心中的燥热与彷徨,这无声的凉意,将我所有的精神与意念纠结于一起,一起对抗。
秋,本是收获的时光,不甘于命运,是否太过迟藏,但是谁又说得准呢?生命本就是对抗。对抗自然,有了活下的希望;对抗野兽,有了饱餐的希望;对抗同类,有了拔高的希望;对抗自己,有了完美的希望。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除了自不量力,还有奇迹;在本不该遇到的时候遇到,除了偶然不意,还有机遇;在本不该回顾的时候回顾,除了无聊至极,还有留意;在本不该流泪的时候流泪,除了莫名其妙,还有真味。一切偶然,本不该是偶然,一切必然,也终将不是必然。谨守如一的本心,破除障路的迷环,哪怕是砖瓦铺就或是水泥固坚,不就是一往无前!
没有退路,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出路;没有牵挂,又何尝不是最大的留恋;无时无刻的乞盼,又何尝不是最坚定的信念。正是秋这个季节,正是叶这种落魂,惊醒了沉浸于美梦中的我,不坚持,何以正心,不妥协,才是真人!
一丝振奋伴着淡淡凄凉,一丝期待和着缕缕忧伤,振奋、期待着有那么一次微妙的辉煌,细细的保存着沁入心灵的凄凉与忧伤。平和,平淡,平心;正人,正气,正形。清扫积垢,打点行装,赶赴战场。这和美的世界,是最险恶的战场,润物无声,瓦解着人的脊梁。惜钱,惜命,惜这梦幻俗世;沉浸,沉沦,沉没缓缓余生。情欲,物欲,美好回忆,无不暗示着人们,止住止住不再前追,已知意。溯前历,多少铁骨碎灭,非是为己,非是为那温柔之乡,非是为那富贵之梦,非是为那权势之高。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地,生于这天地之间,孕于这宽广之境,心胸不该如此吗?一悟百味清,一执天下白!
秋,依凉,叶,渐枯,热血,却被渐渐点燃。如滚滚不息、被冷气刺激的冒着白烟的发动机,越是天冷,越是轰隆隆的叫个不停。你凄清,我前行;你疏狂,我认真;你观望枯井,我振翅长空。你有靡靡之音,我有一片清明;你有观音相佑,我自天地神明。我的天空,该是深层次的天空,不是一片蓝,而是一朵鱼群,不是静态的枯寂,而是生命的气息。活波,自由,不离不弃。
一叶落,心已秋。不摘硕果,不陷凄迷。铮铮傲骨,自前行!